幸德姑娘还过礼,则令鲁必阿落座。鲁必阿察看了一下座凳,发现幸德所坐的凳子最高,于是跨过所有座凳,走到幸德姑娘的面前坐了下来,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幕帘。鲁必阿说:
“姑娘早安,顺利如意!”
幸德说:
“小伙子,你好哇!请告诉我,你来此有何贵干?”
“我希望你成为我的亲眷,我成为你的丈夫。”
幸德微微一笑,说道:
“我闻到你的嘴上还有一股奶腥味,智力还未发育全吧!”
“漂亮姐,我的智力无懈可击呀!”
“你竟然与我同坐在一个高位上,这足以表明你的智力有欠缺。因为这个座位是不适于你坐的。”
“你不赞成我在这里就座,其实我所要求的座位比这个座位更高。”
幸德姑娘大怒道:
“这是哪来的话?你分明是个乳臭未干、刚断奶的小儿郎啊!”
“姑娘,我的施主,我一坐在你的这个高位上,就学到了许多东西。你说我年幼,这倒正是我的长处所在。我虽年幼,但所有奇勇之士都对我畏惧三分。我夜来抱剑而眠,白日款待宾客。”
“小伙子,把你的出身门第报上一报,也许你还能知道自己所属的阿拉伯部族吧!”
“说到出身门第,可言高贵无双;谈及广赠博施,可谓慷慨无比。”
“这正是我的光荣部族和慷慨阿拉伯人的品德呀!”
“凭安拉起誓,你是舍伊巴部族的灵魂;如果不是你在他们中间,我简直不会抬头去看你的族人。”
“莫非你是札希勒部族人?”
“我怎么会是札希勒部族人!札希勒人是缺陷最多的一个部族。”
“你究竟是哪个部族的呢?”
“我是热情好客、善用宝剑的那个部族的人。”
“你是祖卜扬人?”
“哪能啊!那个部族人至今赤身裸体,饱受屈辱,如果有人到他们那里,回返时将一无所得,空手而归。”
“小伙子,你说了那么多部族的情况,够啦!还是向我们讲讲你的门第出身吧!”
“我来自一个英雄济济、善战猛狮的部族。”
“这是似狼如虎的阿卜斯部族人的品性啊!”
“你所提及的这个部族,在所有阿拉伯人的口中对之均有微词,曾为许多门第高贵的人所辱骂。正如你所知,他们确乎是林中雄狮,勇敢无比,所向披靡,但他们却把一个放牧骆驼的奴隶视作他们的卫士,并让他与他们的姑娘结婚,试图借他的青锋宝剑抵抗入侵大军,真是有伤大雅。”
“你这话倒说得很对。你还是向我们说一说你到底是哪个部族的人,不要再卖关子啦!”
“我来自于一个最光荣、最勇敢的阿拉伯部族。”
“莫非你是阿拉伯人竞相赞扬的阿米尔部族人?”
“你提到的这个部族很穷,没有什么作为。”
“你既不是那个部族的人,又不属于这个部族的人,那么你究竟叫什么名字?你就把你的部族及其骑士、英雄的情况讲给我们听一听吧!”
“我的名字叫做‘战时雄狮’,在国中被称为美男子,系善用剑矛的英雄穆克代姆之子鲁必阿。”
“你指的是你部族的那位骑士?小伙子,凭你的一双明眸起誓,女人最喜欢你这样的人。”
“凭主神起誓,我确乎是一位善战的骑士英雄,绝非低贱之辈。不过,这种话出自一位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光明的女流之辈,岂不让我感到遗憾!”
听鲁必阿这样一说,幸德姑娘大惊,她想斥责对方的无礼之言,于是一把撩起面前的幕帘。鲁必阿突然觉得眼睛一亮,一副十四日夜空的皓月般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看到幸德姑娘那长长的发辫,直垂在高耸的酥胸之前,乌黑如夜,齐整美观,心中暗自惊叹,好一个窈窕淑女,俏美容颜如同天仙,正如诗人所云:
美女妖且闲,手腕戴金环。
头饰金银钗,腰佩翠琅玕。
明珠交玉体,轻裾随风摆。
若得教徒见,偶像抛一边。
如潜海水中,海水即变甜。
修士遇靓女,定会赏容颜。
幸德姑娘秀发乌黑,前额好像明月,两道弯眉呈“努尼”“努尼”:阿拉伯文的第二十五个字母。形,眼睑点成玫瑰色,面颊和嘴唇就像珍珠,其貌之美令智者变得痴迷疯狂。
鲁必阿见姑娘如此婀娜妩媚,惊羡不已,暗自赞美安拉赐予她的绰约风姿。
幸德姑娘的言语轻柔甜美。她问道:
“喂,鲁必阿,你瞧我是瞎子,还是明眼人?”
鲁必阿说:
“万赞归于安拉,赐予你如此秀美之貌,你的脸面似初升的朝阳,你的天性温柔善良,你的见地高超无双。”
幸德姑娘放下幕帘,然后说:
“小伙子,走你的吧,去向你部族的姑娘求婚吧!在你的部族里,你可以不费口舌就能找到与你匹配的姑娘。你并非出身高门贵胄,你应该去找本部族的姑娘,那里有能消除你的忧愁的人,与你更相般配。请你聆听并相信我的话。你不配向我求婚。”
鲁必阿听姑娘这么一说,不禁大怒,站起身来,说道:
“幸德,幸德,你是将不公当做你的行事准则,用恶语将自己包裹起来呀!不然的话,你决不会让那些上门求婚的阿拉伯头领丢尽脸面,失望而返。凭天房起誓,我别无选择,只有用这口宝剑将你征服,让你的亲属和仆人大失所望。”
幸德姑娘听后笑着说:
“鲁必阿呀,你独自来求婚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无人作证,原因在于没有比你更有地位和分量的人物陪你一同前来,比如你部族中的骑士英雄或部族头领等。如果他们当中有谁能够征服我,我会心服口服地听从他的裁决。”
“幸德姑娘,你有所不知,在我的部族中,没有人比我的地位更高,也没有人比我更勇敢善战、坚忍不拔,更没有比我的出身门第还高贵的人。”
“小伙子,你是自命不凡、洋洋自得,不把同族人看在眼里呀!因为我发现你说话尽冒傻气。我不认为你在战场上能战胜我。我在战场上的表现已为阿拉伯人所知,阿拉伯人常议论起我的战绩。小伙子,你有所不知,我曾在战场上征服过许多骑士英雄。那些人都想得到我,想在战场上将我打败,但他们却都败在了我的手下,一个个濒临死亡之后,额头点地,连声求饶,看到我的厮杀英姿,谁也不敢再逞英雄。”
“你不要再提被你征服的那些男子们了!假若我与你交手,你会像他们一样,败在我的手下。我不能与你交战,因为阿拉伯的头领们一定会斥责我与一个姑娘动武,我会感到害羞。”
“小伙子,你可以走啦,不必在此争论了!如果你不想与闺房女子交战,也就无须再说什么啦!”
“你一定要与我在战场上一决高下吗?”
“是的!”幸德姑娘说,“我要当着众骑士的面将你征服,让你为我放羊牧驼。假若你能把我征服,我便听从你的发落。”
“好!你照你的想法安排吧!”
说罢,鲁必阿一跃而起,拂袖而去,仆女们再三呼唤,鲁必阿头都没回,踏上了返回家园之路。鲁必阿脑海中怒火炽燃,痛苦不堪,思恋之情令他心烦意乱,他随口吟诵道:
遇敌示弱者,难免丢性命。
激战日来临,畏惧有何用!
挥矛陷敌阵,斩首赖剑锋。
纵马沐尘烟,疾驰复直冲。
牧羊放驼人,只望水草丰。
驰骋沙场上,杀敌逞英雄。
欲求成尊贵,切忌屈辱生。
鲁必阿·本·穆克代姆策马急驰,越荒野,穿沙漠,终于回到了家园。
鲁必阿见到母亲,把此次外出求婚情况告诉母亲,并说他心中窝着怒火。母亲听后说:
“孩子,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去见那位姑娘,因为你斗不过她。”
鲁必阿说:
“母亲,我非她不娶,谁也劝不了我,我该怎么办呢?”
“孩子,既然如此,你非要和他们联姻不可,那就忍耐一下,找人设个计谋吧!只要你牢记你祖父和父亲的光荣业绩,你就能实现愿望。孩子,你切记不要不仁不义,因为那会导致命丧。你去他们那里时,要带足骑士人马;你与他们交战,要讲究公平对等;切记避免争执不下。这样,你才能如愿以偿,马到成功。我已告诉你善良之辈该如何行动,我也对你说过有智之人该做些什么。”
鲁必阿听后,吻了吻母亲的头,然后从本部族中挑选了四十名彪形骑士,他们个个是英雄,人人是豪杰,各自披坚执锐,飞身上马,跟随鲁必阿踏上了征途。他们越旷野,穿沙漠,人不离鞍,马不停蹄,终于临近了舍伊巴部族家园。
到了那里一看,他们发现舍伊巴人已经转移到另外一个水草丰富、牧场宽阔的地方,而且在那里搭起了帐篷。鲁必阿立即带领手下骑士向着帐篷群走去。当他们临近帐篷群时,牧奴们一看见鲁必阿,便大声惊叫起来,颇似雄狮怒吼。鲁必阿对他们说:
“你们听我说,快去告诉你们的主人,就说鲁必阿·本·穆克代姆来啦!”
牧奴们听后,急忙向着他们的主人跑去,把鲁必阿到来的消息如实相告。主人听后,问牧奴们:
“鲁必阿情况如何?”
牧奴们说:
“他全副武装,怒气冲冲。”
族王吉斯立即前往迎见。他走到鲁必阿面前,跳下马背,说:
“鲁必阿,欢迎你!你是来访,还是突袭?”
鲁必阿说:
“族王大人,既非来访,亦非突袭,而是来向你的千金求婚的。你如想修好,便成功在即;若想决战,必是与虎谋皮。”
“你和手下骑士稍等一会儿,让我回去把情况告诉女儿,把你来求婚的消息告诉她。”
吉斯走进帐篷,手下人立即围聚过来。他对其中一个人说:
“你快去告诉幸德,就说鲁必阿有要事来见她。”
那个人片刻回转,向族王转达幸德姑娘的回话:
“幸德姑娘说,你不要害怕他那些威胁的言语,她说你只管带着鲁必阿去见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