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4]二将败退
族王吉斯·本·迈斯欧德听后说：
“幸德说得不错。”
吉斯立即走去对鲁必阿说：
“鲁必阿，去见我的女儿，听听她说些什么吧！”
“遵命！”
鲁必阿立即站起来，额发垂肩，手提宝剑，走进幸德姑娘的帐篷。他向姑娘问安致意，幸德回过礼，然后说：
“鲁必阿，你为何要事而来？你怎么这样快就返回来，莫非我没有说过这里不需要你吗？如果你做了什么事，我们会报答你的。”
鲁必阿说：
“我回来为的是接近头面人物，以便求得成功。”
“你想平平和和达到目的，那是不可能的。要想如愿以偿，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在族王吉斯之子和舍伊巴骑士们以及随你而来的英雄们的亲眼目睹之下，与我在校场一比高下。”
“我同意在战场一决胜负，请你安排吧！到那时候，人们便可知道谁是英雄，而谁又是胆小鬼。谁能将对手征服并俘虏之，失败者就得听凭胜者的发落。”
“一言为定！就按你提的条件办。明天我们就去战场较量，让你我部族的若干骑士一同到场，请他们为你我之间的决战作证。如果我在战场上将你俘获，我就将让你为我磨小麦大麦四年，然后剪掉你的额发，再把你放掉。若有人去采摘瓢蕈瓢蕈：一种有毒的菌类。而食，我就释放你让你成为自由人。”
“我同意你的条件，就这样商定了。”
说罢，鲁必阿立即站了起来。幸德姑娘时而看看鲁必阿那口垂至双膝的宝剑，时而又打量打量他的身材，发现鲁必阿像一株挺拔的杨树，又像一杆参天的翠竹。她再看他的额发，发现那长长的额发一直垂到脚跟，这是鲁必阿第一次来时她所没有看到的奇景，因为那时他的头发全被掩盖在缠头方巾之下。此时此刻，她发现鲁必阿虽用围巾遮着口鼻，但相貌标致，酷似一轮皓月。
幸德姑娘问：
“蓄着这样长的额发，完全像女人一样，怎能在战场上与人交手呢？”
鲁必阿说：
“长发不妨碍打仗。幸德，我们的部族门第高贵，族谱可追溯到阿卜杜·穆纳夫。”
“不可能！你的话离谱。我在战场上征服你之后，要用也门宝剑将你的额发割掉！”
“幸德姑娘，我在战场上还没遇到过一个能割掉我的额发的骑士，一个女流之辈又怎能将之剪除！”
说罢，鲁必阿离开幸德姑娘那里，但鲁必阿的翩翩风姿及妙美言辞却令姑娘内心激动不已。幸德对仆女和男仆们说：
“说实话，这位小伙子真是口齿伶俐，英气十足，盖过众多男子汉。凭安拉起誓，他的确是一位骑士英雄，定会在我面前创造奇迹，足令童发变白，久久为世人传诵。”
鲁必阿回到已在帐篷群旁为他及伙伴搭好的帐篷里，他及随他而来的四十名骑士住了下来。夜幕垂空，骑士们都已知道明天早晨幸德姑娘就要披挂上战场与鲁必阿对搏，以便在众骑士面前展示她的英姿，因此相互议论说：
“天快明吧！明天一早究竟谁能将自己的对手制伏，谁的长矛利剑能够大显威风呢？”
鲁必阿进帐休息之前，到族王吉斯那里，把幸德姑娘的话向他说了一遍。吉斯听后，说：
“公子，我对你说过，幸德的事情由她自己做主，只有在战场上能将她制伏的人，才能与她结为连理。她与许多英雄豪杰交过手，结果他们的额发都被她割掉了。小伙子，你有所不知，假若她想找意中人，她早就与她的堂兄哈尼·本·迈斯欧德成婚了，根本轮不到别的人来上门求婚。哈尼也来求过婚，而且血统最近，与她最相匹配。来上门求婚的还有杜来德·海斯阿米，他是一位阿拉伯长老，幸德嫌他年龄太大，杜来德只有失望无功而返。此外，海法夫·本·奈德白、杜萨尔·本·里兹格、阿巴斯·本·米尔达斯和阿密尔·本·图非勒以及许多英雄都来过，有的人在战场上被俘，有的人拒绝沙场对战，借口说幸德是个女孩子，好男不与女斗。还说与女斗会给自己带来耻辱，故没有交手便调转马头离去。如果你想让我给你讲述那些英雄沙场被俘的情况，那就说来话长啦。如果你能在战场上征服并俘虏了她，不会给她带来什么耻辱，也不会有人斥责或抱怨你。”
鲁必阿听过族王吉斯的这番话后说道：
“那些男子汉都失败了，他们被一位闺房女子征服不会不感到悲痛与烦恼。不过，明日清晨，你的女儿将会看到谁才是当今的天下英雄、时代豪杰。凭全知全能的主起誓，明天我在战场上将她征服之后，你们若再替她说话而背弃约言，我定将挥剑将你们全部杀掉，把你的女儿当做女俘带走。”
幸德姑娘满腹怒气地去见母亲，把从鲁必阿那里听来的粗鲁话全都告诉了母亲。她说：
“妈，如果世上真有能在战场上打败我的人，那么，他就是这个上门求婚的勇敢骑士，说实话，他真是当今的世间英雄，相貌英俊，身体健壮，口齿伶俐。”
母亲说：
“孩子，这就是鲁必阿·本·穆克代姆，他的父亲在他的部族中颇有地位，受人敬重。他父亲在拜苏斯战役中曾经创造过奇迹。鲁必阿胜过他的父亲，曾经征服过许多英雄。那天，祖贝代部族的头领阿慕尔·祖贝迪抢劫他的骆驼群，不期遇上了鲁必阿，鲁必阿不仅抢回了全部骆驼，而且在旷野上征服并俘获了阿慕尔·祖贝迪。阿慕尔·祖贝迪甘拜下风，只得心服口服，吟诗赞扬鲁必阿。诗中讲述了与鲁必阿相遇的情景。鲁必阿还与海斯阿姆部族的骑士尹斯·本·穆德里克相遇，鲁必阿打败了他的骑士大军，俘获了他的众多人马，还劫去了他们的许多骆驼。长矛大王埃什姆、阿密尔·本·图非勒也都被鲁必阿征服了，鲁必阿拿到了他们的赎金，才把他们放走。孩子，凭安拉起誓，你毫不迟疑地答应他的求婚，才是我的福气所在。”
幸德听过母亲的这番话后，说道：
“母亲，我已经说过，只有在战场上能够战胜我的人，我才能嫁给他。”
“就依你！”母亲拗不过女儿，只得这样说。
次日天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骑士们纵身上马，准备上战场交手。舍伊巴部族的骑士从四面八方赶来，所有的骑士全都跃上了马背，全都赶往战场。幸德姑娘也已骑上了马。族王吉斯走去对鲁必阿说：
“凯纳奈骑士兄弟，带上你的武器，请上马吧！”
“遵命！”
说罢，鲁必阿穿上一件白色粗毛衫，蒙上一块里哈尼产的方巾，出了帐篷，飞身跃上马背，向着战场走去，仿佛不知道今天要进行一场决战。
骑士们见鲁必阿这身打扮，完全没有交战的准备，无不感到奇怪。有的说：
“好像鲁必阿认为自己在赴一场约会，所以才打扮成这模样。他穿的是女人常穿的那种亚麻布衣。”
一个在舍伊巴部族中颇有地位的骑士走到鲁必阿的跟前，对他说：
“凯纳奈骑士，难道你不晓得这样的打扮会对你的生命带来危险吗？”
鲁必阿听后微微一笑，大声说：
“喂，舍伊巴骑士，你就朝我发动进攻吧！你会看到奇迹发生的。”
那位骑士一听，知道鲁必阿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怒之下，照直向鲁必阿扑将过去，同时说道：
“凯纳奈部族卫士，当心你的小命！”
那骑士举矛朝着鲁必阿刺去，并喊道：
“骑士英雄，看我的长矛！”
在舍伊巴部族中，这是一位自鸣得意、自命不凡的骑士。鲁必阿见他握矛朝自己刺来，急忙勒马一闪，那骑士刺了一个空。鲁必阿随即用矛头把那骑士的缠头巾挑了下来，顺势往空中一抛，那骑士露出了光头，引得舍伊巴骑士们一场捧腹大笑。
那骑士气急败坏、垂头丧气地喊道：
“舍伊巴人，凭主神起誓，幸德姑娘有生命危险，了不得啦……”
族王吉斯见那骑士表现如此异常，急忙说道：
“不管是谁，任何骑士都不要出战啦……”
吉斯·本·迈斯欧德话音未落，舍伊巴卫士拜斯塔姆策马冲入了战场，但见他左右驰骋，杀气腾腾。骑士们朝拜斯塔姆望去，无不为他担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拜斯塔姆对鲁必阿喊道：
“喂，凯纳奈骑士，你要怜悯自己和你的坐骑！”
鲁必阿说：
“舍伊巴骑士，这是什么话！你只管冲杀就是了，我决不会在这些骑士面前向你讨血债！”
拜斯塔姆听鲁必阿这样一说，不禁勃然大怒，心想：“我是舍伊巴大地卫士，鲁必阿怎么当着骑士们的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呢？”想到这里，立即拔剑出鞘，摇晃着手中的长矛，策马向着鲁必阿扑将过去。
鲁必阿眼见拜斯塔姆朝自己冲来，依旧稳坐马鞍，仿佛他知道对手有什么本领。
这时，幸德姑娘已像一头母狮一样骑马而来，眼看她的哥哥拜斯塔姆的矛头已经接近鲁必阿的胸膛，不禁心中一惊，以为那矛头定能穿胸从背后而出。
鲁必阿一跃而起，离鞍跳下地，简直就像雄鹰俯冲似的，躲闪开了拜斯塔姆的矛头，让拜斯塔姆空刺一矛。眨眼之间，鲁必阿又像一阵风似的跃上马鞍，像出自狭窄管子的水流一样疾速扑向拜斯塔姆，一把将他从马鞍上抓起，提着他转了一周，又将他抛向他自己的马背。
阿拉伯骑士们见此奇景，无不感到惊异。拜斯塔姆见鲁必阿的本领如此过人，心中惊恐不已，急忙跑到父亲那里，对父亲说：
“父亲，把我的妹妹许配给这位骑士吧，只有他才配得了我的妹妹。”
吉斯·本·迈斯欧德走到女儿的跟前，对她说：
“幸德啊，回你的帐篷去吧！这位骑士果然本领不凡，无人能比。”
幸德姑娘说：
“父亲，凭你的生命起誓，我一定要与他决一死战，亲手让他的灵魂离开躯壳！”
[0645]终成眷属
鲁必阿边纵马驰骋，边吟诗：
世上似我者，言出必有行。
出言非随便，继之观动静。
大限纵迟来，皆畏吾威风。
信否俱无碍，沙场决雌雄。
族王吉斯·本·迈斯欧德手下有个身材高大如柱的家仆，长脚力大足以踢死野兽。他一来主人面前，吉斯·本·迈斯欧德便对他说：
“赛阿德，我想让你出战鲁必阿！”
赛阿德听主人这样一说，立即跃上马背，向着战场冲去，闪电似的扑向鲁必阿。鲁必阿立即应战，像愤怒的雄狮，或似失崽的母狮，冲着赛阿德一声大喊，山岳大地为之震撼，他调转矛头，用长矛杆朝着赛阿德戳去。赛阿德顿时翻身落马，重重地摔在地上。片刻后，赛阿德站立起来，慢慢掸去头上的黄土。
鲁必阿依旧纵马驰骋，同时吟诵道：
纵然战中狮，畏我亦三分。
策马驰骋时，对手顿失神。
剑挥敌首落，矛刺鲜血淋。
誓不离幸德，缚之结为亲。
幸德姑娘看到了鲁必阿的厮杀英姿，听到了他吟诵的诗歌，即令手下人去牵她的马。手下人牵来一匹阿拉伯纯种快马。幸德已穿上半袖铠甲，坚固无比，刀枪不入；头戴帅子盔，盔顶有绿色长缨，随风飘动。但见她纵身跃上马背，冲向战场，出现在两队人马之间。继之，边策马向鲁必阿冲去，边吟诵道：
姑娘战猛男，隐身尘烟下。
昔胜众骑士，耳闻多佳话。
且看素手起，剑落已开花。
交手皆英雄，俱败转回家。
鲁必阿听过幸德姑娘吟诵的诗句，开怀大笑，随即以同韵吟诗答之：
幸德言无碍，剑今居锋下。
与君交手者，矛抖心有话。
勇士掩真情，豪气尽浮夸。
身显雄狮前，姑且弃自大！
姑娘姿色秀，英雄心上花。
吾乃奇勇士，久将沙场踏。
鲁必阿吟罢诗，对幸德姑娘说：
“幸德，我不是已经对你说过，我只有用利剑才能得到你。我就是鲁必阿·本·穆克代姆，名扬阿拉伯凯纳奈人之间。今天，我就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厮杀英姿。来吧，请举矛挥剑进攻吧！阿拉伯人将看到谁会疲惫不堪，谁会败下阵来。”
说罢，两人策马相互对杀起来。战马奔驰，尘烟腾空；彼攻此守；烟尘遮住观者视线，剑矛相撞飞溅火星；厮杀激烈如火如荼，双方骑士胆战心惊。仅过一个时辰，随着宝剑击打盾牌的声音频频传来，已见双方坐骑大汗淋漓，骑手也已疲惫。幸德感到自己的马已经无力。鲁必阿的心里一清二楚，只听幸德姑娘说道：
“喂，凯纳奈骑士，忠诚守信的英雄，既然你已看出我的坐骑疲惫不堪，能否稍等一下，让我换匹马回来再战？”
鲁必阿说：
“我答应你的请求，请便吧！”
幸德唤来一名家仆，对他说：
“去把我的乌骓鞴好鞍鞯，立即牵来！”
片刻过后，家仆把那匹黑马牵到幸德的面前。那是一匹宝马，毛色乌黑如灯，鬃毛下垂似手帕一样整齐。幸德飞身跃上马鞍，那马一阵风似的朝着鲁必阿飞驰而去。
幸德对鲁必阿喊道：
“骑士英雄，不要开玩笑似的比比划划了，还是来一场真的拼杀吧！你看我的这一剑，足令对手心烦意乱、惊慌失措。”
姑娘随后吟诵道：
战场英雄汉，且抛童戏玩。
全力动战器，方知吾强悍。
鲁必阿听过幸德吟诵的诗句，对她说：
“你的诗意倒是直截了当，你何时见过拼杀当中有嬉戏、玩笑之举呢？凡搏杀都是以捐躯丧命为代价的。”
说罢，挥动没有矛头的矛杆像愤怒的雄狮似的朝着幸德戳去。
幸德姑娘听鲁必阿那样一说，一时茫然失措，不知如何答话，下意识地策马挥矛冲到鲁必阿的面前，相互拼搏起来。顷刻黄尘飞腾，遮挡视线，剑矛对撞，马嘶人喊。鲁必阿缓缓后退，连连躲闪，免得自己的前胸被对方的长矛刺着，渐渐引诱幸德远离自己的族人，好为彻底征服她创造条件。
幸德见自己的一记猛刺没有结果，策马直追。眼见对手近在咫尺，她又朝着鲁必阿狠刺过去，心想这第二矛定能将对手刺中，不料那鲁必阿颇有经验，轻巧一闪，躲了过去。幸德又刺出第三矛，却见鲁必阿翻身跨在了马腹一侧，直到看见幸德的矛头闪过之后，他才又坐上了马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