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杜班一路策马疾驰,终于到了舒尔拜大地和赛阿德山,那便是阿卜斯部族聚居的地方。到了那里一看,只见村庄星罗棋布。埃杜班一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沉思一番之后,仍不知道该进哪个村庄。正当此时,忽见一名骑士出现在了几个村子之间,那骑士牵着一峰骆驼,驼背上驮着一顶驼轿。那骑士边牵着骆驼走,边与轿中的女子交谈,并向女子吟唱族王盖斯与法札拉部族作战时吟诵的诗句:
激战法札拉,令我蒙屈辱。
战过情势转,奴才成霸主。
达人遭杀日,皓月变星辰。
敌死罪应得,暴虐自当诛。
……
未等那骑士吟罢诗,埃杜班急急忙忙赶到那骑士的面前,对他说:
“老人家,请你离鞍下马,把武器交给我,快放下驼轿逃命吧!”
听埃杜班这样一说,那个阿卜斯人挥矛朝埃杜班刺去,埃杜班急忙躲闪,举剑将阿卜斯人的长矛削成了两截。随即,埃杜班一声大喊,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那个人的领口,使劲一扯,只见那阿卜斯人落马倒地,埃杜班立即将他捆绑起来。埃杜班问:
“歹家之子,你是什么人?”
“我是奥马拉的胞兄拉比阿·本·齐亚德。”
“妙啊!真妙!”埃杜班说,“我找的正是你,有事要你帮忙。”
这时,拉比阿的妻子和女儿下了驼轿,走到埃杜班的面前,母女俩对埃杜班说:
“小伙子,凭你的眼睛起誓,千万不要杀他,不要让我们因失去他而受煎熬。我是一个柔弱女子,除了他没有任何依靠。”
拉比阿的女儿走上前去,吟诗赞颂埃杜班:
骑士英雄汉,出入刀枪丛。
印度剑断首,罕图矛洞胸。
此言实有据,路人皆可证。
主公莫动怒,刀下宜留情。
还求怜香玉,吾欲哭无声。
几多骑士倒,且释寡助生。
君有利剑在,仍留剑鞘中。
高居日月上,照君有福星。
埃杜班惊羡小姑娘风姿绰约,天生丽质,亭亭玉立,朱口含玉,又听姑娘口齿伶俐,诗才不凡,心当即软了下来,看在她的面上,为她的父亲拉比阿松了绑,并把马还给了他。埃杜班说:
“老人家,起来,把你的妻子和女儿送回驼轿里去吧!你若同意把你的女儿嫁给我,让我做她的丈夫,我会把阿拉伯人的所有金银财宝全都送到你的家中。”
小姑娘的美貌令埃杜班神魂颠倒,一眼便深深地爱上了她。拉比阿听埃杜班那样一说,知道他迷上了自己的女儿,于是说:
“大英雄,你既有这种要求,我还要请你为我解除心患神忧。我来问你,你是哪个部族的,可是位守信的骑士?”
埃杜班回答道:
“你有所不知,我是凯纳奈部族的骑士英雄埃杜班。请告诉我,你要什么聘礼吧!你女儿的俊俏容颜和伶俐口齿令我深深爱在心底里。我敢发誓,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老人家,我埃杜班说到做到,决不背弃自己的誓言。”
拉比阿说:
“凭说话算数、言必信、行必果的人起誓,我愿意你做我的门婿。我想求你打倒我在阿卜斯部族中的一个敌人,因为你的英雄气概在我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请你告诉我,你说的那个敌人是谁?”
“是安塔拉·本·舍达德。”
埃杜班一听,精神顿时振奋空前,立即说:
“凭拉特和欧萨两位女神起誓,我到这里来就是要和他交战,来劫持他的妻子阿卜莱的。”
随即,埃杜班把自己到阿卜斯、阿德南人居住的地方来的原因,从头到尾向拉比阿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他如何在那个地方遇到了拉比阿。
拉比阿听后,伸出手去,拉住埃杜班的手,领着他向自己的家园走去,让埃杜班在自家旁住了下来,为他搭起了一顶大帐篷,送去饭菜。连续三天殷勤招待,将埃杜班奉为上宾,照顾周到备至。
第四天,拉比阿对埃杜班说:
“昨天晚上,我对女儿谈到了与你结为百年之好一事,她说:‘凭拉特和欧萨两位女神起誓,埃杜班要想与我同床共枕,要想我把自己的一切全交给他,他必须提着安塔拉·本·舍达德的首级来见我。’”
埃杜班说:
“主公,你要让我见见安塔拉,让我认识认识他,我定能把他首级取下。”
“保你如愿。”
拉比阿猜想埃杜班定有本事杀死安塔拉,让安塔拉在人间销声匿迹。他对弟弟奥马拉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看来要想杀掉安塔拉,只有借这位无敌骑士的手了。”
随即,拉比阿派出耳目去探察安塔拉的行踪,所派耳目中有个名唤哈义斯·本·阿比斯的家仆回来对拉比阿说:
“老爷,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拉比阿急问。
“老爷,今天安塔拉外出征讨泰米姆部族去了。”
“谁告诉你的?”
“安塔拉的女仆盖娜;因为她很爱我,什么事情都对我说。”
拉比阿一听,高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立即去见埃杜班,对他说:
“孩子,好消息,你定能如愿以偿。我得到准确消息,安塔拉外出征讨泰米姆部族去了。就请你下决心去会一会这个仇人吧!你立即跃上马背,去杀死你的对手吧!”
埃杜班对奥马拉说:
“喂,奥马拉兄弟,我想让你和你的兄弟们和我一道去,好让你们亲眼见识一下我如何把这个人杀掉。”
拉比阿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随即,埃杜班在拉比阿、奥马拉兄弟俩的引领下,向着峡谷口的艾吉麦角进发了。因为拉比阿知道,那是安塔拉来去的必经之路,他们到了艾吉麦角,就在那里埋伏了下来。
一夜过去,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突然间,一只体如公牛大小的雄狮,张着血盆大口,露着光亮的犬齿,伸着利爪,出现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形容可惧,又活像一块巨石。埃杜班看到雄狮,立即拔剑出鞘,在手中摇晃了两下,然后步行冲向雄狮。那雄狮看见他,立即张牙舞爪向着他扑将过来,看上去埃杜班只有雄狮的体形的三分之一,但见埃杜班一剑砍向雄狮的脑门,雄狮顿时被劈成两片,一声吼叫,倒地命亡。
拉比阿见此情景,高声喊道:
“大英雄,真是好样的。我希望你这一剑落在安塔拉的头上。”
埃杜班说:
“奥马拉兄弟,看到我的剑法了吗?你的目的一定能达到!”
[0671]数将速败
安塔拉·本·舍达德带着手下骑士行至泰米姆部族家园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们便在一个地方住下。第二天清晨,骑士们纵马进村一番抢劫,带着战利品就要回返时,村中的骑士大喊着追了出来,欲把抢走的财宝夺回去。这时,安塔拉拨马回击,势如猛狮,一阵厮杀,不到一个时辰工夫,泰米姆部族骑士被杀得丢盔弃甲,许多人倒在安塔拉的青锋之下,幸免于一死者急忙向荒野逃窜。安塔拉边策马追击,边厉声呐喊道:
“歹人们,你们可知我是何许人吗?我是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
泰米姆人只顾逃命,听说追来的骑士是安塔拉,连头都不敢回。
战事结束,安塔拉及其手下骑士带着大批战利品踏上返回家园之路。当他们接近峡谷口时,拉比阿看到了安塔拉一行人马荡起的烟尘,便对埃杜班说:
“喂,凯纳奈骑士,你看哪,安塔拉及其伙伴们回来了,准备战斗吧!”
埃杜班说:
“凭家父和令尊起誓,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界,看我怎样收拾这个安塔拉!”
安塔拉春风得意马蹄疾,心中没有任何忧虑和乌云。安塔拉行进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舍布卜及其伙伴护卫在他的左右两侧,携带着战利品的骑士则紧紧后跟。安塔拉扬鞭策马,欣然吟唱道:
妻宅离我远,爱似马缰近。
每思阿卜莱,恋情久绕心。
停站问伙伴,听耳却不闻。
何人在追我,战马扬沙尘!
本是泰族兵,欲夺战利品。
个个诚强悍,饮血亦不吝。
胯下千里驹,冒险向敌人。
出入激战中,势压众敌军。
阿卜斯英雄,挥剑响风音。
几多敌倒下,黄土遭血浸。
敌尸化美餐,饱食猛兽禽。
丧夫女子泣,夜下难入寝。
吾乃安塔拉,威名惊四邻。
功劳谁堪比,荣耀辉古今。
阿卜斯骑士们听到安塔拉吟诵的诗歌,欣喜至极。他们继续前进,靠近了艾吉麦角,忽见埃杜班像魔鬼一样冲杀出来,对着阿卜斯骑士一声大喝,整个大地为之震动。埃杜班说:
“喂,歹徒们,把你们带的财宝放下,赶快逃命去吧!如若不然,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我是凯纳奈部族骑士英雄埃杜班,你们快跑吧,免得命丧荒野!凭拉特和欧萨两位女神起誓,你们还是听我的劝告吧!”
安塔拉朝着手下骑士喊了一声,然后问:
“谁来出战这个自吹自擂的人,好让我们免受他的伤害?我内心里同情、可怜这个人,不忍心与他交手,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狂妄。”
阿尔沃·本·沃尔德说:
“骑士之王,我来对付他。”
安塔拉说:
“剑公,你若能把他征服,千万不要杀死他,要抓活的,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让我看一看他究竟有什么真本领,然后再放掉他。”
“遵命!”
阿尔沃立即骑着他那匹金黄色的骏马向着埃杜班扑将过去。阿尔沃那匹马奔跑如风,尤善于越荒原踏黄沙。正如诗人所云:
风骥美姿在,无翅原上飞。
似神登天去,转瞬已返回。
埃杜班骑的是拉比阿·本·齐亚德的一匹宝马,特别适合于上阵交战,有诗为证:
夜赖乌骓染,二目闪星光。
奔驰胜闪电,天体难追上。
阿尔沃朝着埃杜班喊了一声,然后问:
“喂,千角王之子,你是哪方英雄,谁把你派到了这个地方,让你自取灭亡?”
埃杜班说:
“你少说这种梦话,等我一剑将你送入坟墓。”
顿时,两个人纵马驰骋,相互进攻,剑矛对撞,迸发火星,激烈异常,观者震惊。埃杜班冲向阿尔沃,气势汹汹;声声呐喊,令人惶恐;利剑刺出,力道凶猛。埃杜班若想一剑置阿尔沃于死地,一样自如轻松。阿尔沃自感无力招架,急忙调转马头,匆匆逃走,回到自己的伙伴当中。
安塔拉见阿尔沃转回,急忙问:
“剑公,情况如何?”
阿尔沃说:
“死神在追我,灾难要临头了!”
埃杜班继续叫阵:
“谁来与我交战哪?”
这时,一位名叫哈兹姆·本·穆萨迪姆的勇敢骑士向着埃杜班冲去。他与埃杜班周旋了一个多时辰,埃杜班抓住时机,一剑将哈兹姆刺成重伤,哈兹姆自信性命难保,急忙拨马回转。第三个骑士上去,被埃杜班用矛杆戳于马下;第四、第五个骑士上去,无一不败在埃杜班的面前;上去一个伤一个,仿佛埃杜班要抓俘虏或将之杀掉,均能如愿以偿,轻松随意。战斗一直持续到红日西沉,安塔拉的手下骑士已有四十个人受伤。然而安塔拉每当想出战埃杜班时,他又不忍心拍马上阵与他拼杀,他除了喜欢埃杜班的厮杀英姿之外,还深深同情、怜悯埃杜班。安塔拉对伙伴们说:
“还是你们出战埃杜班吧,因为他已经疲惫不堪,而且也厌战了,斗志锐减。若不是因为我怕被人耻笑,我定会出战,将他斩于马下。不过,我真担心骑士们会说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骑士英雄竟然与一个少年郎交起手来,怪事!”
夜幕降临,埃杜班回到营帐,拉比阿·本·齐亚德及其兄弟奥马拉热情迎接他,对他一天的战果感到非常满意。拉比阿说:
“凯纳奈部族骑士,你真行!”
随后与埃杜班紧紧拥抱,亲吻埃杜班的眉心。埃杜班对拉比阿说:
“大叔,凭安拉起誓,阿卜斯部族的骑士勇敢善战,在别的地方很难看到这样的英雄。我打退一个,另一个立即冲上来,打退一个上来一个,我以前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致使我一连伤了他们四十名骑士。若不是我对他们还寄托着某种希望,定会让他们的尸首成为野兽猛禽的美食。明天,我将像今天一样与他们交战。至于那个安塔拉嘛,我定要让他尝尝暴民的滋味。”
拉比阿听埃杜班这样一说,坚信安塔拉必死无疑,连声称赞埃杜班是好样的。
拉比阿与埃杜班一夜沉浸在欢乐之中;与此同时,安塔拉则在沉思中度过。安塔拉对手下骑士们说:
“弟兄们,我们还是好好准备迎战埃杜班吧!明天一早,我定要出阵与他交手,让他血洒沙场!”
次日天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阿卜斯骑士跃上马背,奔向战场,但他们内心里害怕同埃杜班交战。
首先冲入战场的是安塔拉的弟弟马兹尼,但见他骑着一匹奔驰快如风的阿拉伯纯种宝马,身披锁子甲,腰佩印度宝剑,策马左右驰骋,随口吟诵道:
借问征讨者,欲战老与青?
君必及早逃,甘吞屈辱声。
当知阿卜斯,名扬众服膺。
骑士之王在,制敌屡建功。
且受我一剑,要你尝酷刑。
吾乃马兹尼,善战一英雄。
多少奇勇士,惨败我手中!
单挥印度剑,敌逃呈惶恐。
剑矛刃闪光,观者疑火攻。
族威震天下,尚武敌丧灵。
力壮抵雄狮,足当千般勇。
催马现沙场,每每显威风。
埃杜班听罢马兹尼吟诵的诗歌,说道:
“小伙子,你为何在我面前炫耀武力?莫非你不晓得荣耀源于战时的耐力。小伙子,你只管进招儿,但要谨防你自己受伤。不过,我要先回敬一你首诗,好让你知道我并非不善吟诗。”
埃杜班即刻吟诵道:
夜来梦不断,如同星光闪。
时光生奇迹,救智离梦幻。
骑士今至此,欲与我交战。
何不问群马,似余可曾见?
请问堪达族,沙场何曾现?
当告激战日,鲜血染荒原。
挥剑曾围困,马津族家园。
为救戴阿德,生擒劫女犯。
纵使死神至,无惊无胆战。
荣光与高位,终属英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