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社会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善人；文学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天才。
【译文】
社会上的习惯，杀死了许多善人；文学上的习惯，杀死了许多天才。
【评析】
在这一则，王国维谈了“习惯”的弊端，不仅谈了社会的弊端，它将失去善人，还谈了文学的弊端，它会失去天才。
所谓习惯，就社会而言是指限制人之本性的种种社会关系，包括思想的约束、礼节的规范、名利的诱惑等等。这些习惯使人的善性因之而改变，以致习惯越多，人的善性流失也越多。因为，人在本质上是不受习惯制约的，人性的敦厚需要呵护而不需要改变。王国维是这种人性本善说的支持者，也将其移植到了文学之中。
习惯在文学上的含义主要是指种种文体程式规范。王国维认为，一种文体在初始阶段往往限制较少，自由度较高，文人往往能通过这种文体将自己最真实的感情表达出来了；当参与这种文体写作的人越来越多之后，如何表现真性情的问题容易被搁置一边，而那些技巧性手法等会逐渐受到重视，从而形成某种模式和风气。这样，想表示真性情就逐渐变得不可能，最终文体也就不可避免地衰落。
按照王国维的分析，即使有文学创作天赋的人，在这种规范之中，也会沦为文体范式的被制约者，从而失去天才的特征，最终写不出表现真性情的作品。王国维痛恨“习惯”根本原因也在这里。
【参阅作品】
齐天乐
（北宋）周邦彦
绿芜凋尽台城路①，殊乡又逢秋晚。暮雨生寒，鸣蛩劝织②，深阁时闻裁剪③。云窗静掩。叹重拂罗裀，顿疏花簟④。尚有綀囊，露萤清夜照书卷⑤。
荆江留滞最久，故人相望处，离思何限。渭水西风，长安乱叶⑥，空忆诗情宛转，凭高眺远。正玉液新篘⑦，蟹螯初荐⑧。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敛。
【注释】
①台城：六朝时称宫省为“台”，故呼禁城为“台城”。此处指金陵城。
②蛩：即蟋蟀。其声似劝人机织，一名促织。
③深阁时闻裁剪：此处指逆旅无聊。
④叹重拂罗裀，顿疏花簟：此处借时节寒暖变迁而有感于世态人情。
⑤尚有綀囊，露萤清夜照书卷：典出《晋书·车胤转》。
⑥渭水西风，长安乱叶：典出贾岛的《忆江上吴处士》。
⑦篘：漉酒竹器，也可作动词。
⑧蟹螯初荐：典出《世说新语·任诞》。
【鉴赏提示】
北宋新旧党争激烈，周邦彦的仕宦生活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因为他“不能俯仰取容，自触罢废”。受到政治斗争的牵连，周邦彦被贬黜，自元祐二年至绍圣四年在地方任官。他外任庐州教授，滞留荆江，调任溧水，十载漂零，过着“漂流瀚海，来寄修椽……憔悴江南倦客”的生活，心情抑郁寡欢。他滞金陵时，正是在十载“漂零不偶”的期间之内。因此，他在词中惊秋感物，怀念故友，借酒消愁，迟暮之感，都与他的生活遭际有关。本词感情极沉郁顿挫，“不外沉郁顿挫。顿挫则有姿态，沉郁则极深厚。既有姿态，又极深厚，词中三昧，亦尽于此矣”，笔法迂回曲折。王国维曾多次批评周邦彦的词。我们欣赏这首词时，可以留意体味一下，王国维对周邦彦的评价是否恰如其分。如果换了我们，我们会给周邦彦词一个怎样的评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