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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困璜(1)

他的双手在空中浮动,慢慢探索。黑暗就要降临,它使身体承受痛苦,冒着冷汗,吸引注意力向下。在深水里,精灵深藏不露,不留一丝痕迹。侵害和伤痛一起潜伏在夜里,困惑和幻像使欺诈随意横行。萨满法师在那儿找到自己的路,摸索前行,甜言蜜语地哄骗那些外来的生灵走进阳光里。他们突然暴露在阳光下,面目焕然一新。治愈工作就此告罄。

事后仔细思考,一直延续到星期一早晨在中天科技发生的事就像现代舞蹈的舞步,复杂混乱而又充满创造力。每一个舞步都是精心设计,完美演绎。这一系列事件在几天里陆续发生,同样的事件经过谣言传播在你看来更像一部肥皂剧。

星期五离开办公室后,约翰就回家并且关了手机,拔了电话。他对莉姿咆哮抱怨一小时后,就穿上牛仔裤,帮助她清理管道工留下的烂摊子,为迎接他妈妈的到来做准备。他觉得在家呆一段时间很合理,并且觉得很慰藉,因为有一整个星期使自己振作起来。

海伦决定辞职,她在利昂的桌上留下一封信,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然后她离开中天科技直接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她留下要求的文件,这些文件用来审查合同中止状况。当天晚上她在家给玛丽亚打电话。“我快要发疯了,”她说,“我极度需要发泄一下,我想第一个告诉你这个坏消息。”

“但是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玛利亚迫不及待地回答,她以为指的是自己的工作。“这个星期利昂和我的会谈很愉快,我——”

“不是关于你,玛利亚,”海伦打断她。“是关于我。我已经辞职了。”

听到海伦的话后,玛利亚呆了。有好几秒钟,手机里只有静电和飒飒的声音在慢慢渗透。

“你还在听我说吗?”海伦问。

“是的,但是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海伦向她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时,努力保持镇静,但是她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凶猛剧烈,难以遏制。利昂一定是疯了,他竟然让弗兰克解雇约翰。弗兰克是个混蛋。他怎么能够建议不动声色就开除约翰呢?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一种背叛。

没有人是安全的。她不想等待成为下一个牺牲品。几个月以来,她一直目睹这一切。利昂已经失去控制。他不会听她的。这种情况还将不断发生。

玛利亚只听进了前面几句话。她胸中燃起了怒火。尽管近来她的表现不错,她会成为下一个被解雇的对象吗?她近几个月以来的努力会付之东流吗?难道没有什么值得信任吗?真的没有一个人可以信赖吗?突然她被一直试图忘记的过去的痛苦经历吞噬,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被父亲突如其来爆发的愤怒笼罩淹没。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海伦的一番话使玛利亚陷入痛苦的煎熬,这是她没有料到的。当她开始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立即转移玛利亚的注意力,在通话最后的几分钟里就尽量使玛利亚相信她的工作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海伦挂断电话时感觉比打电话时更加糟糕。她不仅使玛利亚陷入苦闷,而且自己的危机并没有得到同情和安慰。

她内心的愤怒重新开始燃烧,整晚都没有平息,而且越来越强烈。星期六早晨她给利昂家的语音邮件留言时,终于爆发出来。

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利昂暂时放权就酿成了灾难性的后果,同事的愤怒像熊熊烈火一样向他燃烧过来。星期五早晨他消极安静地听命于弗兰克,已经失去驾驭能力。他的行为前后矛盾,愚蠢之极,造成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严重破坏领导层的权威。这就是位居要职的领导不谨慎,不一致的言行造成的潜在的危险。权力越大,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幸运的是,由于玛利亚的个人经历,她明白是不一致的权威行为造成如此轩然大波。这有时会唤起我们儿时的记忆,每个人都有可怕的孩提记忆。老师突然发怒或是父母突然改变主意,我们立刻不知所措,幼小的心灵遭到无情打击。那时我们亲眼目睹无所不能的大人,宇宙的稳定的力量,轻易改变我们的世界,而我们无法理解个中原因。如果由于改变带来的心灵创伤难以愈合,畏惧甚至惊恐会随之而来。在这个时候,儿童内心的防护系统会让他们通过忘却而免受情感伤害。但是内心的畏惧仍然没有表达,隐藏在儿童情感的记忆深处。就像一个被遗忘的地雷,它埋在意识的沙下,有时达几十年之久。直到类似严重践踏感情的情况发生,使它引爆。以下情况表现出危险信号:一个忠心耿耿的员工担心自己被解雇,一个精通业务的员工把电话机扔到书柜上,一个经验丰富的员工提出辞职,因为她对为了保住工作而被要求做的事感到异常愤慨。

肥皂剧之所以依赖自动的情感反应来提高其评级是因为我们都认同人类共通的情感,如果不是有意识,也是无意识的。

当我们认为自己超越这种情感时,一般是因为我们否认自己的人性。我们像傲慢的游客在往昔战地布雷区的海滩上行走,忘记了埋在沙下的东西。迟早某些事情会触动我们的情感,就像沉重的东西穿透沙垫,暴露我们的脆弱。

对我们来说,认识人性,探索自身弱点,找出引发它们的源头,是很明智的行为。中天科技领导层关系疏远,缺乏团结,并且陷入矛盾状态。那么如果我们发现自己处于像中天科技这样的危机中,我们就会比较安全。因为我们能够在脆弱的时候保护自己,不受那些发现空隙,就玩权力游戏,夺取权力的人的伤害。就像弗兰克那天早晨做的那样。

玛利亚在电话里有片刻惊惶失措,是一般人完全正常的表现,而不是例外。令人吃惊的是,她在那一刻有能力辨认正在发生什么,并且为自己的情感担起责任。她能够感到地雷已经爆炸,而且至少企图控制它的后果,最终恢复了心理平衡。通话结束后,她只花几分钟时间就恢复了自控。

停止惊恐后,玛利亚觉得一阵遗憾,她不应该只顾自己。

她觉得应对海伦的悲惨遭遇更加敏感一些。作为公司领导和朋友,她很清楚自己的选择和行为会给和她关系密切的人带来什么影响。她知道同情的重要性,因为她自己也需要同情。她试着给海伦回电话做补偿,但是没有人接电话。

海伦向玛利亚愤怒抱怨时,思维混乱,忘了告诉她约翰还不知道自己就要被开除的厄运。因此就发生下面一幕。星期六早晨晚些时候,玛利亚抱着无辜的态度和一片好心,打电话给约翰,安慰和鼓励他。“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赶你走,”寒暄之后,玛利亚犹豫地说道。

这简直就像在约翰的脸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他麻木了。

“什么?”他说,双唇几乎不能发出声音。

“我听说你被解雇了,我……”真相大白了。“哦,不。”她说,“你难道不知道吗?”她结巴了。她顿时觉得很抱歉。她以为约翰知道。这……太可怕了。

最后她停住了,没有说话,两个人都保持沉默,希望对方能想办法打破僵局。还是约翰说话了,声音很微弱,“不是你的错,玛利亚,”停顿。“我要走了,”电话挂了。

他站着一动不动,只有头在不自觉的摇晃,从后到前,从后到前……他的眼睛不断的转换视线,脑子里拼命想弄清楚刚才听到的话。他们不会那样干的,他想。他们会吗?不可能,他不可能第一次在家……在周末听到这个消息。一定是弄错了。

他对此将信将疑,但是不一会儿他就完全相信了。很多事情为此提供了确凿的证据。显然在这个游戏中他不占上风。收账就像一场恶梦。他在一星期里两次当着弗兰克的面甩手而去,并且缺席他和金的会议。毫无疑问,他们可能解雇他。约翰不停的摇头,变成了不幸茫然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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