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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打越洋电话的女孩

田秀秀的父母离婚后,妈妈带着弟弟回河北省徐水县的老家,把秀秀留给了爸爸。不久,爸爸又给秀秀找了个后妈,后妈很年轻,也很漂亮,可秀秀就是不喜欢她。秀秀整天想自己的妈妈,好几次做梦见到妈妈都哭醒了。

秀秀在镇中学读二年级,学校对门的路边有一个电话亭,看电话亭的是个老奶奶。秀秀一直有个打算,给妈妈打个电话,说说心里话。她问过老奶奶,往河北打一次电话,大约得六七元钱,可秀秀一分钱也没有。这天,秀秀把妈妈临走时给她的毛围脖卖给了同座的王小丽,她拿着卖围脖的10元钱和记着姥姥家电话号码的纸条找到了老奶奶。老奶奶正忙着给用户开发票就把电话推到秀秀面前,“你把话筒拿起来,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号就行了。”

秀秀第一次摸电话,心情特别紧张,她颤抖着按下了姥姥家的号码,电话通了,是个女人的声音,秀秀对着话筒喊道:“你是妈妈吗?我是秀秀!我好想您啊……”秀秀对着话筒痛哭起来,她听见话筒对面的妈妈也在哭。过了一会儿,妈妈止住哭,“别哭了,乖女儿,自从我离开家,第一次听见你喊妈妈,妈妈好高兴啊!”

“妈妈……”

“秀秀,你是在哪里打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秀秀向老奶奶问了电话号码和区号,告诉了妈妈。这时,老奶奶走了过来,她扫了一眼计时器,忽然大声喊道:“可不好了,快把电话放下!”

秀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极不情愿的放下了电话。

老奶奶问秀秀,“孩子,你和奶奶说实话,你妈妈到底在哪里?”

秀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怯怯的回答说:“妈妈就住在姥姥家,姥姥家在河北的徐水县。”

“你胡说!你妈妈既然在河北,你刚才为什么和外国通电话呢?看看吧,你一共讲了六分钟,电话费100多!”

秀秀一听,忙辩解,“不会吧?我是按照妈妈留下的号码打的,再说,妈妈怎么会到外国呢?”

老奶奶接过秀秀手里的纸条,和计时器上显示的号码一对照,原来,秀秀第一次打电话,太紧张了,在区号前面多按了个零。

秀秀见老奶奶说的没错,计时器上确实是120元,她想自己的10元钱连零头都不够,急得眼泪“唰”下来了。

老奶奶一看秀秀哭了,也没了主意,忙安慰道:“别哭了,回去想想办法,有钱,就还我,没钱,就拉倒,算我倒霉!”

晚上,秀秀一宿没有合眼,她反复琢磨,她决定把妈妈怎么会在外国的事儿先放在一边不去想,当务之急是要挣钱还老奶奶。

第二天中午,秀秀开始在镇上的大街小巷捡易拉罐,她边啃着干粮,边不停的四处张望,一个中午下来,竟捡了七个。秀秀乐坏了,照这样计算,每天捡七个,能卖一元四角钱,有三个月就能还上老奶奶的钱了!

可是,小镇上喝易拉罐的毕竟太少了,秀秀第二天只捡到了两个,第三天,一个也没有捡到,她靠捡易拉罐卖钱还债的梦破灭了。

秀秀又想到一个挣钱的办法,王小丽家里开了个饭店,听她说中午吃饭的特别多,她放学回家还得帮忙。秀秀托小丽回家问问,想利用中午时间去饭店帮忙,饭店正缺人手,一问就妥,听说是女儿的同学,小丽的爸爸还破例答应多给工钱。

秀秀自从上次打完电话,再也不好意思到老奶奶的电话亭去了,每次路过都绕的远远的,可谁知在她到饭店打工的第二天中午,老奶奶竟堵在学校门口找她。

一见老奶奶,秀秀就低下了头,她告诉老奶奶,她利用中午时间在饭店端盘子,每天能挣四元钱,一个月就够还债了,等钱攒够了,就马上送过来。

老奶奶告诉秀秀,她不是来要钱的,她是为秀秀心中那个谜来的,她说,那天接电话的根本不是秀秀的妈妈,是个叫王媛媛的女人。

“那天,她按照你留的地址给我来了个电话,详细询问了你的情况,还说要给你写信呢。对了,她说,那天的电话费由她替你付,你就不用再拼死拼活的挣钱啦!”

听了老奶奶的话,秀秀心里的疑团不但没解开,反而更糊涂了,这个叫王媛媛的女人为什么亲亲热热叫自己女儿?为什么还要替自己付电话费?秀秀想,八成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一定会真的寄钱来,再说了,电话是自己打的,就不该让人家付钱。秀秀仍在饭店打工,算起来已经干20天了,再干10天就能还上老奶奶的钱了。

这天,秀秀从后厅端着两碗饭上来,见父亲和后娘板着面孔站在那里,班主任王老师也从门外进来了。她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和父母、老师打招呼。

原来,秀秀村里的葛大叔曾在饭店吃过饭,他把见到秀秀打工的事儿告诉了妻子,妻子又告诉了秀秀的后娘。秀秀的父母找到了学校,王老师才知道了此事,急忙和秀秀的父母一起来找秀秀。

秀秀知道瞒不住了,就把自己错打了越洋电话欠老奶奶电话费的经过讲了出来。秀秀的爸爸听说女儿闯了这么大的祸,举起拳头就要打秀秀,被王老师拉开了。王老师劝走了秀秀的父亲和后娘,把秀秀领回了学校,又从兜里掏出40元补足了120元,让秀秀还给了老奶奶。

还完电话费的第二天,秀秀就收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信,信是王媛媛写的:

秀秀:我的女儿,如果你不后悔喊过我妈妈,那就做我的女儿吧!我原来在离你们家几十里的海龙县外贸公司工作,也曾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个和你差不多大小的女儿羞羞,因为工作关系,我认识了来自斯里兰卡的杰克逊,我被他迷住了,扔下丈夫和女儿远渡重洋来到了斯里兰卡。来到这里才发现,杰克逊骗了我,他早已有妻子和孩子。尽管杰克逊对我很好,专门为我买了幢房子,吃的穿的花的都不缺,可我却越来越感到孤独寂寞,我想念对我恩恩爱爱的丈夫,思念乖巧听话的女儿。我曾无数次给他们写信,打电话,希望听到女儿喊一声妈妈,可是我的梦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丈夫每次拿起电话听到我的声音马上放下了电话。后来终于有人接电话了,原来是一个新住户,他告诉我,丈夫和女儿为了彻底忘掉我,卖了原来的房子,搬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病倒了,到医院一检查,自己竟得了肺癌。我决定,病不治了,干脆喝点药一死了之。正在我要服安眠药的时候,接到你打来的电话,你开口就喊我妈妈,我误把你当成了女儿羞羞,后来,我听出来了,你不是羞羞,而是一个和她一样失去母爱的女孩子。我不忍心道破真相,破坏你美好的憧憬,我在心里也千遍万遍的呼唤,你就是我的女儿。

秀秀,我再也不想死了,放下电话我就住进了医院,等我治好了病,一定会祖国看你……

秀秀,是你的一声妈妈救了我,真想再听你多喊我几声妈妈呀……

秀秀含着眼泪看完了信,这天,放学以后,她来找老奶奶,把王媛媛来信的事告诉了她。老奶奶长叹一声说:“哎,也是个苦命的人,在她身患重病的时候,却得不到一点爱,好在她已不想寻短见了,已住进了医院,上次的电话就是在医院打的。喏,这是她病房里的电话号码。”

秀秀知道王媛媛正在治疗期间,非常需要得到精神帮助,她又特别希望秀秀喊她妈妈,当听说了她病房里的电话号码后,秀秀决定再给她打个电话。

第二天,天刚亮,秀秀就爬了起来,把两个馒头朝书包里一放出了家门,朝山上的小路走去。太阳出来了,秀秀抱着一束鲜花来到镇上,看电话亭的老奶奶已经早早等在这里。昨天两人商量好了,秀秀每天起早采一束山花,老奶奶为她代卖,攒足钱好打电话。

等秀秀第二次送花,老奶奶告诉她,第一天的花共卖了七元五角钱,老奶奶还说,买鲜花的人很多,可以再多采些。

秀秀又采了几次,卖花的钱快凑足100元了,可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她不小心踩在一条毒蛇身上,被咬了一口。秀秀解下鞋带缠在伤口的上部,咬着牙朝山下走,伤口钻心地疼,秀秀就趴在地上朝山下爬,刚爬到下山的路口,就昏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王老师、同学们,父亲和后娘都围在床边。同桌的王小丽一见她醒了,笑着打趣道:“你整整昏迷了五天,可把大家都吓坏了,还以为你去给马克思他老人家送鲜花了呢!”

这时,校长李国文拎着个录音机进来了,他拉着秀秀的手说道:“田秀秀同学,那个叫王媛媛的女人给学校打来了电话,并要求我们录下来放给你听。”说着,按下了放音键。

“秀秀,我的好女儿,妈妈谢谢你!谢谢你为祖国争了光!当我从老奶奶的电话里得知你为了安慰我,上山采野花筹电话费被毒蛇咬伤的消息,我含着眼泪把这个感人的故事讲给同病室的人听,她们都为你的善良翘大拇指。说真心话,原来她们对我是很瞧不起,认为我是个坏女人,认为我们中国人只配做第三者可这次他们服了。她们说通过这个中国小姑娘,我们看到了中国人的伟大,中华民族一定是一个文明、善良的民族。

秀秀,你让妈妈在异国直起了腰杆子,使妈妈为自己是中国人骄傲。

住对面病房的哈达姆先生是报社记者,他写的通讯《有这样一个中国小姑娘》登在今天斯里兰卡最权威的报纸上。

病友们为你捐了很多钱,等我回祖国带给你……

秀秀病好出院了,学校专门为秀秀开了欢迎会,会上请秀秀发言,秀秀只说了“我很想妈妈,所以……“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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