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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公元八八八年,唐僖宗文德元年(6)

说罢,就令亲将赶赴刑场。也是符存审命不该绝,亲将飞骑赶到刑场时,符存审刚刚转移到了危墙之下,亲将竟从刀下将符存审带到了李罕之的宴席之上。

席间,符存审开口一唱,果然是声音婉转美妙,响遏行云,把李罕之听得如醉如痴。宴罢,李罕之不但赦免了他的死罪,而且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一有机会,就让他唱歌取乐。符存审也感念李罕之的活命之恩,一直跟着李罕之,闲来无事,便勤练武艺,不久,就习得了一身好功夫。李罕之见他确是个练武的材料,就给他请了位教头,又请了一位教书先生。符存审生性聪颖,不但武艺日渐精进,而且还识了不少字,在李罕之看来,他已经是文武双全了,最后就把他正式收为了亲兵。

李克用听罢大奇,当即就把符存审收为了义子,赐姓李,署其为右职,并令他掌典义儿军。

偷袭

河阳解围的消息报到大梁后,朱温自然是高兴万分。储氏告别朱温回到河阳后,在张全义跟前满口夸赞朱温,说他如何如何豪杰义气,如何如何胸有大志,并称朱温定会成就一番霸业,劝张全义真心归附,也好有个依靠。张全义起初投靠李罕之本就出于不得已,没想到这个“混世魔王”却把他当做仆役使,忍无可忍之下这才冒险与李罕之翻脸,但他万没想到,虽然赶走了“混世魔王”,却引来了更强大的沙陀军,幸好朱温出兵相救,不然的话,他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因而,他也早就视朱温为“再造恩人”了,故而一再遣使大梁,表示一定尽心归附,愿意倾其所有来辅佐朱温,尤其是粮草、器具、布帛,洛阳有多少,他就会供应多少。朱温大喜,当即上表朝廷,表奏丁会为河阳留后,张全义仍为河南尹。

使者刚走,驿馆官吏就来禀报,说是襄州留后赵德迁之子赵匡凝秘密抵达大梁,恳请朱温召见,说有大事相商。朱温很是纳闷,赵德迁可是秦宗权的心腹爱将!他和自己能有什么大事呢?但他已隐隐感到,这定是一件大好事,便当即召见赵匡凝。

朱温见赵匡凝不仅气貌英伟,而且收拾得一尘不染、一丝不乱,顿时心生好感,便问道:“小将军所为何来?”

赵匡凝道:“父帅愿以汉南之地归顺朝廷,听命于沛王,不知沛王可愿代达天听?”

朱温微笑道:“令尊既能幡然悔悟,本王自然也乐意效劳。本王即刻上表,奏请令尊为襄州节度使,兼蔡州四面行营副都统。”

赵匡凝大喜,当日就告辞南归了。

朱温表章到达长安后,昭宗见朱温先是大败蔡军,后又魏州平乱、河阳解围,对他自然大加倚重,对其所奏也一一应允,并加封他为检校侍中,而且诏命其故乡更名为衣锦乡,故里更名为沛王里。朱温见新皇帝对自己如此看重,心中甚觉欣慰,便决定立即出兵剿灭秦宗权,为新皇帝分忧。敬翔也道:“现今北有滑州胡真坐镇,魏州新盟,西有洛、孟可作后援,南有赵德迁为内应,主公可毕力诛蔡了。”

朱温随即大整师旅,率十五万大军直趋汝州,与赵德迁及各诸侯之师会兵于汝水之上,一鼓而陷汝州;接着,又大败秦宗权于蔡州之南;随后又攻克了蔡州北关门。

一直被秦宗权视为心腹的符道昭见汴军及诸侯之兵云集蔡州,知道秦宗权大势已去,竟带着他的数千人马西逃了!秦宗权又恨又恼,大骂符道昭、赵德迁“势利小人”,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全军退守中州。

朱温当即下令围城扎营!各军领命,仅用五天,就按二十八宿之制,建了二十八座大营。

秦宗权登城四望,只见大大小小的朝廷军营寨星罗棋布,耳听得号角声此起彼伏,不禁又惊又惧,心中暗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采取非常之法,也许还可转危为安!于是便把心腹大将萧皓与新近来投的沙陀骑将安休休叫到跟前,对二人说道:“如今蔡州虽被朝廷各军围困,但真正对蔡州有威胁的还是汴军。俗话说‘擒贼先擒王’,你二人可各率精骑五千奔袭朱温大营,一旦杀了朱温,汴军必会大乱,其他乌合之众也就不在话下了。”

萧皓、安休休一听,皆跃跃欲试,说道:“陛下英明!”

秦宗权又道:“此事成败就在一个字:快!你等可先遣细作打探清楚朱温大寨的位置,然后趁着黑夜率领骑军人衔枚马摘铃地突然杀过去,速战速决。只要杀了朱温,就赶快回撤,千万不可恋战,以免陷入其他各寨大军的重围。事成之后,你二人就是我大蔡的护国大将军。”

萧皓、安休休大为亢奋,皆发誓道:“陛下放心,我等定会杀了朱温!”

朱温万没想到蔡军会在此时来偷袭他,因而,直到一万蔡军骑兵冲到他的大寨之前的时候,他才被亲兵叫醒,醒来后他还怪亲兵大惊小怪:“不就是几个蔡兵偷袭吗?你们两千多兵士是吃干饭的?”亲兵正急得说不出话来,张存敬冲进了大帐,说道:“沛王不好了,来的全是蔡军精骑,而且有一万骑之多,兄弟们快挡不住了!”朱温这才大惊,赶忙出寨,亲自指挥护军抵御蔡军的冲击。

安休休借着火光远远地看见了朱温,当即张弓搭箭朝朱温射去。朱温此时正挥舞着左臂指挥迎战,突觉左腋一阵剧痛,差一点就惨叫出来,低头一看,左腋赫然插着一支利箭!他连忙转过身去,咬紧牙关用右手将箭拔出,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指派各将分头迎敌。

张存敬见朱温面色煞白,单衣上一片血迹,惊问道:“沛王,您受伤了吗?”

朱温点了点头,随后又低声道:“千万不要声张,以免乱了军心。”

此时蔡军已将大寨四面包围,两千多汴军死伤惨重,只剩下数百人了,情势已相当危急!朱温心内连连叫苦:“大功眼看就要告成,难道我朱温要亡于此时吗?”

萧皓见汴军已撑不住了,心中惊喜不已,连声高呼道:“此时不冲进寨去,更待何时?杀朱温者,升任节度使!杀都将者,赏黄金千两!每杀一个汴军,赏银百两!”

安休休也高叫道:“我已射伤了朱温,他撑不下去了!”

蔡军一听,士气就更加高涨了,个个争先恐后,人人口中高叫:“杀朱温啊!杀朱温啊!”唯恐错过了机会,没过多大工夫,各军就纷纷冲入了寨中。张存敬见势不好,只好拼死护着朱温,想要杀出寨去。萧皓、安休休岂肯错过良机,当下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朱温此时因流血过多,只觉得阵阵晕眩,眼看着就要掉下马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寨外杀声四起,张归霸、徐怀玉各领一军杀到了,人马足有两万。大寨中剩下的数十名兵士一见,士气立时大增,人人皆想:救沛王要紧!皆不顾蔡军兵士,纷纷向萧皓、安休休冲去。张归霸、徐怀玉救主心切,双双冲入了寨中。萧皓猝不及防,被张归霸一刀斩于马下;安休休见势不好,拨马想逃,被徐怀玉一枪打下马来,又一枪结果了性命。蔡军没了主将,顿时大乱。汴军里外夹击,蔡军大败,死伤不计其数。

蔡军终于退去了,众将扶着朱温进入了大帐。箭伤包扎好后,朱温对张归霸、徐怀玉二将叹道:“若没有两位贤弟,朱某恐怕今日就命丧于此了。后汉时,耿弇不等汉光武之命而出击张步,说是不以贼遗君父,耿弇之功,你们今天做到了!”

次日一早,朱温即传令各军:立即围攻蔡州,决不让秦宗权再有喘息的机会!各军都将也都听说了蔡军骑兵偷袭沛王大寨的事,心中皆气愤不已,个个努力向前。当日,王重师、李重胤就攻占了蔡州南城,斩杀了秦彦、秦诰。

秦宗权此时已是黔驴技穷,“十大上将军”八死一叛一逃,城中的兵马已不足五万,粮草眼看着就要用完。秦宗权自知大势已去,只好坚壁不出,死守蔡州。汴军将士都知道,秦宗权已撑不了多久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敬翔突然对朱温言道:“请主公立即班师回大梁。”

朱温以为听错了,问道:“先生说什么?”

敬翔斩钉截铁地说道:“撤军,回大梁!”

朱温大是不解,问道:“大功眼看就要告成,先生为何要班师呢?”

敬翔从容言道:“眼下,秦宗权已不足为虑了,闻听时溥此时又要出兵征蔡,主公忘了征剿黄巢时他是怎样捞得头功的吗?此次决不可让他故伎重演。再者说,留下秦宗权,一来可为讨伐徐州冠以不听调遣的堂皇名义;二来可令他无法分兵抢功;三来可报时溥阻我军南进之仇;四来主公可继续以平蔡都统的名义扩军征粮,号令诸侯,宣扬威名。”

朱温恍然大悟,正议之间,大梁突然来人报告,说沛王妃将要分娩了。朱温大喜,当即下令,留下郭言、王重师率军与蔡军继续对峙,他则亲率大军班师回大梁。

朱温回到大梁不久,张兰舒即产下一子,朱温为其取名友贞。自此,他对张兰舒就更加敬爱了。

不久,朝廷新授楚州刺史刘瓒路经汴州。

敬翔对朱温道:“刘瓒来得正是时候,可令一军以护送刘瓒往楚州赴任的名义取道徐州,时溥必会出兵拦阻,我大军即可乘机入徐,一来可让他无暇入蔡抢功,二来可以问其抗旨之罪的名义名正言顺地讨伐徐州。”

朱温会意,当即遣李重胤率数百人护送刘瓒,紧接着又命朱珍、庞师古、朱友裕分率大军相继入徐。

之后,朱温又表奏朱崇节为河阳节度使,将丁会换回了汴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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