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只得留下来了。齐晓告诉他,杨思齐确实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他,完全是他误解和冤屈了杨思齐。刘东嗫嚅道:“这、这……怎么会呢?你们不是……”齐晓哈哈笑了起来:“我们是,你说我们是……哎呀呀,我们是亲兄妹呀!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兄妹?怎么会是兄妹呢?杨思齐不是一直都称她是独生子女吗,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哥哥来呢?齐晓道:“我看你也不该是外人了,这个秘密可以让你知晓了。”于是,齐晓说出了一桩二十五年前两个家庭之间的隐秘事——在一个位于偏僻山区内迁的三线建设工厂里,一对年轻人相恋了,两人爱得你死我活,难舍难分。不久,他们顺理成章地成了婚,组建了一个温馨的小家庭。一年后,他们的一个可爱的儿子呱呱坠地,一家子其乐融融,幸福无比。本来他们这个家庭就可以这样一直无忧无虑甜甜蜜蜜地过下去,但妻子父母的到来打破了以往的宁静。当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婿竟是仇家的儿子时,说什么也不依,硬拉着女儿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那个工厂,活生生拆散了一家人。父母带着女儿回到了自己的家,硬逼着女儿离了婚,又给女儿安排了工作,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女儿虽极不情愿,心中时时牵挂着山区工厂里的父子俩,但她是一个孝顺的女儿,也只得忍气吞声地顺从着父母的安排。
刘东听到这里,不由“哦”了一声:“我明白了,那对被活活拆散的夫妻,就是你的父母,杨思齐是你同母异父的妹妹!”
齐晓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我父亲自母亲离去后,一直没有再婚,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地生活了二十多年,父亲含辛茹苦地把我培养成人,我也大学毕业在这座城市扎了根。我父亲工作的那个工厂早已迁回了另一座城市。后来,思齐的爸爸病逝了,思齐的妈妈,也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告诉了思齐家庭上一代人的恩怨后,母子俩就千方百计地暗中打听我们父子俩的下落。你和思齐去结婚登记的那天,正是有人告诉了她我的线索,她费尽了心思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就……”
刘东这下才彻底弄明白,确确实实是他误解了思齐,把思齐往歪处想,思齐受了很大的委屈。但刘东还是有些不解:“可是,她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我呢?我可是她的未婚夫呀!”齐晓解释道:“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她张得了口吗?你们既然是一对情侣,你就不允许她有一点个人和家庭的隐私?”刘东这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真真切切是自己错怪了思齐。
他想当面去向杨思齐认错,又担心杨思齐受伤害这么深,不领他这份情。半个多月后,他通过齐晓,将杨思齐约到了天缘农家乐,仍旧是他们结缘的那个鱼塘旁。这次,他主动出击了:“思齐,我带给你一份礼物,不,是你们母女俩共同的礼物!”杨思齐冷冷地答道:“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谢谢你做通了齐晓爸爸的思想工作,把齐晓的爸爸接了来,你的举动很令我妈妈感动!”刘东乘机向杨思齐认错,说他做下了天底下最蠢的蠢事,伤害了一颗多么善良纯真的心,一切都缘于他太爱她了,生怕失去了心上人,希望思齐能原谅他这个好心犯下的错误。杨思齐哂笑道:“原谅你,叫我怎么原谅你?东西丢了,可以找回来;爱情丢了,还能够再找回来吗?”刘东赶紧表态:“能,怎么不能?我用我的真心唤回你的爱心,我把你呵着,护着,捧着,含着,任你是一个冰坨坨我也要把你捂热!相信我吧,思齐,我会比以前更爱你疼你!”杨思齐听不下去了:“好好好,别说那么多肉麻的话了,你要真有那么大的决心,就来点具体的行动得了——你去把扔出去的戒指找回来吧!”刘东见思齐给他抛下一副梯子,就爽快地答应:“行呀,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回来!”
刘东立即就去践行他的承诺。他花了一笔不菲的费用,让农家乐老板同意他雇人下鱼塘掏捞戒指。他在附近征集了二十名壮劳力,从早晨一直忙到黄昏,把整个鱼塘反反复复篦了几遍,也未能找回那枚结婚纪念戒指。思齐抛下了梯子他却攀不上去,见着了希望却够不着,刘东沮丧透了:难道上天也故意惩罚他,让他成就不了这桩姻缘?
杨思齐与他疏远了,齐晓反倒与他成了非常好的朋友。齐晓安慰他:“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妹夫。思齐这么久了也没再交新的男友,说明她心中还是有你的。此事当从长计议,我会慢慢说服思齐妹妹,让她与你重归于好。”
这天,刘东约齐晓一道去钓鱼。齐晓说好呀,正好去散散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齐晓没忘背着他的画板。两人来到了天缘农家乐鱼塘,支好了两根渔竿,就等着鱼儿上钩。齐晓打开了画板,一会儿在画板上写生,一会儿盯着水面上的浮标,绘画钓鱼两不误。
塘里的鱼都是人工喂养,鱼饵又是鱼塘主人自己配制,塘里的鱼儿很咬钩,不一会儿就钓了一塑料桶。齐晓说:“不钓了吧,再多就没法处理了,这比市场上买的鱼还贵呢!”刘东答道:“唔,再钓一会儿,过足瘾嘛,再说除了你们家外,思齐家也要送些!”齐晓只好陪着他继续钓下去。
钓着钓着,刘东的鱼线又咬钩了,一提竿,却稳稳地拉扯不动。他从各个角度试了几次,鱼线仍是纹丝不动,从手上的感觉看,估计是钓上了一条非常大的鱼,似乎被树根之类的绊住了。齐晓也来帮忙,左弄右弄,上下拽力,仍是不能将大鱼从塘中拖近。此时鱼塘工作人员听见了喊叫声,赶忙拿来了网兜和长长的铁钩,三人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猎物捞上了岸。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捞上来的竟是一把沾满淤泥的夜壶,钓钩正好落进了夜壶嘴里。想不到折腾了半天竟然钓起这么个倒霉的东西,刘东气不打一处来,拾起半块砖头就往夜壶上砸。夜壶砸开,哈,意想不到的事出现了:里面赫然趴卧着一只甲鱼!甲鱼像沉睡了千年突然苏醒了似的,伸伸脑袋,动动腿脚,转动着一对小眼睛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更让人惊奇的是,甲鱼嘴里含着鱼线,鱼饵和钓钩已被它吞进了肚里。两人都情不自禁地乐了:这更是一个倒霉透顶的笨蛋,连藏在夜壶里都被钓了出来!刘东和齐晓都弄不明白,夜壶口那么小,一斤多重的甲鱼是怎么进到里面去的?两人思来想去,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一定是甲鱼小的时候就经常出入于这把夜壶,由于身体天天在变,直到有一次进到夜壶里后却爬不出来了,只得在夜壶里慢慢长大。今天一团美食突然落在了它的嘴边,它还不狼吞虎咽地一口把这团美食吞下去?
刘东要齐晓把这只甲鱼带回去,说齐晓的父亲身体弱,给老人家补补身子。齐晓推托不过,恭敬不如从命,提着两袋鱼和这只甲鱼分送给两个家庭。
第二天,杨思齐主动约刘东在老地方见面,刘东料想经过齐晓的努力,两人的事必有转机,就着意地打扮了一番,捧着一束红玫瑰,高高兴兴赴约去了。
依旧是在这留下了两人许多美好回忆的鱼塘旁,杨思齐笑吟吟地接过了玫瑰后,默不作声地从坤包里掏出了一枚戒指,拉过刘东的手,把戒指放在了刘东的手心。刘东感到奇怪:“这是干什么呀?”
杨思齐说:“你看看这枚戒指就明白了!”
刘东拿过戒指在眼前仔细一瞅,不由惊呆了:这不是他丢进鱼塘那枚准备送给思齐的结婚戒指吗?怎么会到了思齐的手里?难道她是在我雇人下塘搜寻戒指之前,就得到这枚戒指的吗?这么说她叫我找回戒指,是在故意捉弄我?
杨思齐见刘东一脸疑惑,“扑哧”一声笑了:“还不明白吧?是上天可怜你这个情种,派老鳖给你送回来的信物。”
齐晓带回那只甲鱼后,父亲舍不得自己享用,叫他转送给思齐的母亲。母女俩领受了齐晓父亲的美意,可奈何不了这只甲鱼,就叫齐晓帮着把甲鱼杀了,煲好汤后又给父亲带半罐回去。齐晓一剖开甲鱼,惊奇地发现,甲鱼的肚子里竟藏有这枚戒指。他拿着戒指惊呼着奔向客厅向母女俩报喜。当母女俩知道了这枚戒指和老鳖不同寻常的来历后,不禁连连称奇。
想不到戒指的经历竟是这般离奇,离奇得近乎天方夜谭,刘东不由高声惊叹:“天意!真是天意!上天又给我把思齐送回到我的怀里!”说着抱起思齐就是一阵狂旋。
两人喘息未定,思齐说:“刘东呀,你真是憨得可以!想不到我的一句戏言,竟让你当了真。其实你找不找得回戒指,我都从心里原谅了你!”
刘东欣喜地捏着这枚失而复得的戒指,急不可耐地要给思齐戴上,思齐委婉地拒绝道:“别别别,等我们踏上红地毯的那一天,你再给我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