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兴市三中,是一所建校历史悠久、极为重视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独具办学特色的著名学校。学校不仅向重点高等院校输送了一批又一批合格的优秀生源,还向各艺术、体育院校和其他部门输送了不少的特殊人才。
学期快结束时,学校领导向全校师生宣布了一项重大决策:从下学期开始,三中全体师生将集体资助一所贫困的乡村中学,学校号召全校师生自愿报名,与一名乡村的贫困生结成对子,帮助贫困生顺利地读完中学。同时对每一个学生有一个要求,帮助贫困学生的方式也要体现我们三中的育人特色,其费用不能向家里要,要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和养成的节俭好品质来完成。
这个号召立即得到了三中全体师生的积极响应,为筹备这笔捐资助学费用,学生们各个都在心里打起了主意。
小明和小刚是初二(3)班的学生,同时又是校小百花艺术团杂技组的成员。他们凑在一起商量,准备暑假里组织一个演出队,在社会上进行义演,既施展了自己的才华,又可把演出的全部收入捐助给贫困山区的学校,这该多好呀。他们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课余艺术团的辅导老师李伟刚,李老师很支持这个建议。报请校长同意后,校长又征得市教委的支持,为三中小百花艺术团出外义演办妥了一切手续,并且让李老师带队,在市文化公园内进行义演。
小百花艺术团演出的节目,有歌舞、相声、杂技、小品。由于小百花艺术团是捐资义演,演员们又都是在校学生,且演出很有特色,这就牵动了广大家长和市民的心,前来观看演出的人十分踊跃,三天来场场爆满。李老师考虑到小演员演出很辛苦,就从演出收入中拨出部分经费,发给每个小演员一定的餐饮费。小演员们都表示,家长知道我们是出外义演,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餐饮费,这笔钱就作为我们个人参与一帮一助学活动的费用吧。李老师点了点头:“那好,就让我替你们先保管着。”能为贫困学生出力,同学们演出的劲头更大了。
可是到第四天上,进场看演出的人却骤然减少了。李老师很着急,他想暑假很快就将过去,照这样下去,整所学校捐资助学的任务怎么完得成?他特意来到公园门口观察,发现进园来的人并不少,他觉得有问题,就在公园内转悠起来。他来到公园西部的一块空地上,见那里搭着一个巨大的绿色帆布篷,高音喇叭里播放着节奏感非常强烈极具挑逗力的鼓噪声,公园里的大批游客都是冲这热闹的地方去看稀奇的。
李老师走近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见上面写着“神洲奇人艺术演出团”,李老师不屑地自语道,还“艺术演出团”呢,连“神州”的“州”都写成了“洲”,算什么品位的艺术?广告牌上画着一个花瓶,瓶颈上有一颗美女头,广告宣传语为:“天下奇闻,世间奇人,瓶中姑娘,不看后悔。”
李老师问了问观看了演出出来后的观众,对方晃晃脑袋回答说:“真是太稀奇了,这样的怪人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啧啧,太不可思议了!”他着意观察了一下进出口,五元钱一张的入场券,观众进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难怪看他们学校的小百花艺术团演出的观众一下少了这么多。
为探个究竟,他也买了一张票随着人群一起入了场。演出场布置得十分粗俗和简陋,帐幕上空横七竖八拉着五颜六色的彩色纸条,吊着三个五百瓦的大灯泡,靠帐幕的一边拉着一块紫色的幕布。整个演出场地一把椅子也没安放,进入观看场地,观众只能站着观望一块不知藏着什么秘密的幕布。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模样的人出来了,他自称姓卞,是这家“神洲奇人艺术演出团”的团长。卞团长很有风度地侧着身子向幕布一挥手,幕布向一边缓缓拉开,出现在“舞台”中央的是一个约有1.5米高蒙有红布类似箱柜的东西。卞团长对着观众就解说开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箱子里将要展示的是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花瓶姑娘。所谓花瓶姑娘,就是姑娘的父母系近亲结婚,生下她时,只有一个头是正常的,整个身子又细又软,提起来是一细长条,放下去是软软的一堆,生命力极其微弱的畸形人。按说这样的畸形人不可能活下来,可她刚生下来不久,就赶上省里下乡的巡回医疗队来到该村,医疗队员见到这畸形婴儿后大为惊奇,认为很有医学研究价值和优生优育的教育警示意义,征得她父母的同意后,就将其带回了省城的医学研究机构,用科学的方法给她制造了一个特殊的生活环境,才使她存活了下来。”经卞团长这么一解说,观众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红布还没揭开,就已经吊起了观众先睹为快的胃口。
接着,卞团长像新郎挑新娘盖头帕一样,用一根红色的木棒挑开了蒙在箱子上的红布,观众的眼睛“唰”地一下睁大了。只见箱子的上端约三分之二面向观众的一方,没加箱板,里面摆放着一个细而高的红色不透明的玻璃花瓶,花瓶口赫然立着一颗少女的头。少女一副稚嫩的脸庞,挽着一个发髻,紧闭双眼,神情忧郁,微微地晃了晃头。花瓶小小的瓶口,细细的瓶身,正常人的身体是绝对进不了花瓶里的。卞团长不失时机地向观众介绍:“这就是花瓶姑娘,她叫珍珍,今年十六岁了。请观众注意,她可不是一个少女头的模型或机器人,她能说会唱,有思维,还会回答你们提出的问题。这个花瓶是科研人员特别为她研制的恒温花瓶,姑娘的身体在里面可维持正常的生活和抵御感冒及病毒的侵袭。”
尽管卞团长说得信誓旦旦,李老师仍然感到疑惑:天底下真会有这样的怪人吗?可一看那细而长的花瓶,花瓶周围红布作衬底,空落落的不见其他任何一物,不是她细而软的身子放在花瓶里又能是什么?他和一些观众向花瓶姑娘提出了一些常见的问题,花瓶姑娘用细得像蚊虫似的声音一一作了含含混混的回答。观众们不仅信服由于近亲结婚而生下的软体姑娘的奇事,而且可怜起她的不幸身世来了。
李伟刚仍不相信世界上真会生出这样的奇人,他急中生智,突然向花瓶姑娘提出了一个常人不会问的问题:“珍珍姑娘,你想到学校里去读书吗?”
花瓶姑娘一下蹙紧了眉,眼眶里涌出了泪水,悲悲戚戚地说:“我想、我想读书、可是,可是……”
“珍珍是想读书,她也有正常人的需求,她也有求知欲,可是她的身体成了这个模样,怎么能走到学校里去呢?”卞团长猛然打断了花瓶姑娘的话,“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们艺术团为满足她这个愿望,已经请了老师到团里来教她一些简单的知识。”
看着花瓶姑娘明显不满和悲戚的面容,李老师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可又没抓住具体的把柄。事后,他打电话给他的一个在蜀兴晚报当记者的朋友闻新,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告诉了他,请他以记者的身份来“神洲奇人艺术演出团”调查一下,务必把花瓶姑娘的真相查个明白。
闻新赶来看到了“花瓶姑娘”,也觉得这样的奇人不可思议。他向卞团长提出,希望走到跟前,在花瓶周围摸一摸,以便进一步证实珍珍的身子确实是藏在小小的花瓶里的,好向读者有一个交代。卞团长听后十分惊愕,显得手足失措,惶恐不安,随即又强作镇定,勉强地笑了笑:“记者先生,你是一个文化人,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呢?你想想,珍珍年方二八,正值花季,她怕羞得很,你要是近前摸了花瓶,珍珍会认为你是不尊重她,势必会情绪波动,心情不好,造成内分泌紊乱,抵抗力下降,这样她就会百病丛生,影响她的健康。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回去怎么向医学院交代?”
闻新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唐突和失礼,可是又找不出其他更有力的理由,只得作罢。他向卞团长要过了演出手续,见有该省文化厅批准的外出演出批文,也有本市文化局同意的在市内巡回演出的手续。他的调查只能进行到这个地步,最后他将了解到的情况如实转告给了李伟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