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我们真的要上市了。”布拉德瞪圆了一双大大的蓝眼睛，像小孩子站在装满礼物的圣诞树前。
“什么？”胡安旋转座椅，从电脑前转过来，面向布拉德。“上市？你怎么知道？”胡安对约会神器业务方面的事情不太关注。他更愿意将精力放在编程和安排公司社交日程上。
“过去看看，哥们。”布拉德抬起宽下巴朝着窗户示意道，“来了四只猫——真正的纽约人，个个精心打扮表情严肃。就在下面那个鱼缸会议室里，跟乔希、尼克还有那个火辣的公关妹子开会。或者说至少他们刚才都在那里开会，但是现在只有乔希和那个火辣的纽约女孩在那里，帘子都放下来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她在给乔希口交！”他最后一句话是唱出来的，一边唱一边按压着胸口，庆祝着首席执行官充满男子气概的征服。“给新晋亿万富翁口交庆祝。太牛逼了。”
自从有人称布拉德称为约会神器的定居“社交程序员”，这个圣克鲁兹土生土长的沙滩排球运动员出身的计算机科学家就像披上斗篷一样接受了这个头衔，对他冲浪者的核板印象极尽夸张，夸张到有时候胡安都不知道他说的话是否有实际意义。
“那表示什么？”胡安问。
“口交？就是当女孩 ——”
“不是这个：我是指那些银行家到这里来。”胡安伸出手制止布拉德打出手势。
“哥们。这表示我们他妈的要发财了。太太太牛逼了。”
胡安为这番话傻笑了一阵，继续回到电脑上给约会神器的安卓应用编写更新代码。胡安三年前就已经不再看他的股份报表了，乔希当时说他的股权值四十万。他知道上市是乔希跟西装革履的纽约人会面的唯一原因，他也清楚上市将意味着他的四十万股权——或者现在可能的价值——会变成现金，但是除此之外他不愿意想别的。在硅谷长大的他深知，靠上市赚来的钱不管有多真实，这些钱也可能瞬间消失。胡安依然清晰地记得二〇〇二年的金融危机，还有阿瑟顿所有破产的百万富翁告诉他妈妈，他们无法支付她在他们无法承担的房子里做过的清洁工作。在胡安知道的所有事中，他最清楚的就是，他永远永远不会变得像他们一样。
因此胡安对钱并不太在意，只关注应用和他的同事们以及充分利用他拥有的机会。
“胡安，我能打扰你几分钟吗？”尼克·温斯洛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走神。
“当然。”胡安站起身跟着尼克进到他的办公室。
“老师的宠儿。”社交程序员布拉德在键盘上敲着，嘲讽似的低声说道。布拉德是个傻瓜，但是他让工作变得不那么像工作。
然而尼克则是典型的工作就是工作的缩影。他两年前加入约会神器，总是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对自己的哈佛MBA文凭喋喋不休，仿佛这个文凭让他变成万事通似的。在胡安看来，尼克来之后做过的唯一事情就是在每张桌上都放上了洗手液并将散装糖果站的M&M豆换成了普通糖豆。他还威胁要缩减公司酒保乔伊在二层提基酒吧提供鸡尾酒的时间。但是胡安和布拉德发起了静坐抗议，在某个星期二集体喝冰玛格丽特，以支持乔伊以及如果工作时间缩减为兼职他就会失去的健康福利。到中午时，办公室的每个人都已经喝得醉醺醺了，晚上七点尼克终于发了慈悲，让乔伊保留了他的工作时间，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提过半个字。
“什么事？”他们进入尼克的办公室后胡安问道。他注意到还有一男一女，猜测他们可能是投资银行的人。
“麻烦把门关上，胡安。”尼克命令道，眉头紧锁。胡安照做了，并向这些银行家做了自我介绍。
“胡安。”他说，分别和他们握了握手。
“博尔。”男孩的牙齿亮白得不自然。
“尼哈。”女孩的手掌湿冷得让人担忧。
“博尔和尼哈来自L.Cecil，”尼克说，“乔希和我选择了这家纽约的投资银行，来帮约会神器上市。”
尼克停顿了一下，等着胡安受到震动。但是胡安沉默着，等着听秘密消息。
胡安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成见，但是他极其不喜欢尼克·温斯洛普。他知道M&M豆只是个开始：尼克想改变这个公司，胡安很担心乔希会让他这么做，但并不是因为乔希同意他的做法，只是因为尼克太烦人，乔希可能没精力表示抗议。
当然，还因为尼克做的另外一件事：他让乔希和胡安疏远了，胡安对这件事的憎恨程度比M&M糖豆还要深。
胡安在大学期间就开始跟乔希·哈特一起工作了，二〇〇九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毕业后就成了全职员工。胡安是靠李普曼基金会提供的奖学金去上的学，这个基金会为移民的孩子提供大学费用并帮助他们获得公民身份。菲尔·道尔顿是这个基金会的董事会成员，是他以优秀的编程导师身份将乔希介绍给了胡安。
而且他的确是：乔希·哈特是胡安见过的最好的程序员。他就是那种大脑以代码方式思考的程序员之一：一切都是二进制，节点，或执行任务的决策点。这种思维方式是他身上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因此他总能先于他人发现代码问题：他知道如果在节点一做了决策X，就不得不在节点五十做决策Y。这种预见性让他能修复节点一的问题和避免低效率，从而使他程序比其他应用程序运行更流畅并更接近人类直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