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她欢快地出门，带着肉贩子多给的一两肉，又去街口刘婶子那里寻了一包缝衣针。回来一打开门，并未在灶台上瞧见阿魏，狭小的厨房里，昏暗的桐油灯下，坐着一个破衣烂衫的高大汉子！那是她的夫君，阿魏的继父——城里有名的无赖，郭麻子！
平日里，一年见不了几回的男人，竟然突然回来，准没好事！阿魏的娘连忙退后几步，将手中装着猪肉的纸包缩到了身后，使劲甩到屋外雪堆里。
“今天过年，我回来与你娘儿俩一起团圆”
郭麻子脱了靴子，就着灶膛里的火苗，烤着他的一双黑乎乎的大脚板，小小的厨房里，满是脚臭的味道。阿魏的娘强忍着心下的翻腾，进了屋里。
“娘…”
墙角不起眼的地方，阿魏被人绑了手脚，浑身满是脚印，衣衫也破了好几处，躺在冰凉的地上，见他娘进来，满是愤慨、隐忍地唤道。
“阿魏！你没事情吧？”
阿魏娘见他那副样子，赶紧上前解了绳子，将阿魏抱在怀里，细细瞧着。
“娘，没事的…”
“天哪！你流血啦！”
方才阿魏被郭麻子仍在墙角处，桐油灯灯光不甚明亮，瞧不清他的样子，这会儿她娘搂着一瞧，险些吓个半死！阿魏额上有好大一条口子，先前是躺着的，血便留到两侧去了，这一下子被扶起身子，鲜红的液体已经顺着面颊，流了满脸！
阿魏娘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又连忙扯了身边的围裙帮阿魏捂着头，哑着嗓子呜咽起来。这都是造了什么孽！阿魏的命怎生这样的苦！
“听人家说，今天这死小子得了二两银子？是也不是？”
郭麻子换了一只脚伸进灶膛里，不紧不慢地睥着阿魏娘儿俩，说道。
“哪里有什么银子，今日阿魏推板车撞了人，银钱都赔给人家了”
这些银子可是要给阿魏交学堂费的，去年就拖欠了先生不少银子呐！郭麻子是个赌徒，给他晓得了，一会儿就要打了水漂去！
“臭婆娘！老子还能不知道，你不就是为着你那短命鬼男人，守着这么个不成器的野种么！”
阿魏娘否认的态度惹恼了郭麻子，他今日在街上听四处摸钱袋的王三说了，那野种卖鱼，得了二两银子呢！平日里，一两银子就够他赌上好几回了，二两！说不准还能赢上不少，到时候，就能上花楼去搂个婆娘，快活快活了！
一把摔了手中恶臭扑鼻的烂靴子，郭麻子跳将起来，指着阿魏娘俩叫骂道。
“爱信不信！”
阿魏娘也不再对他好声好气，淬了郭麻子一口，扶着阿魏就往外头走。流了这么多的血，可别再出什么事情。
“他妈的！你这死婆娘骗谁呢！老子可是看见你方才去割猪肉的！”
这婆娘嘴可真紧，今日一听见王三的话，他便高兴地往回走，入夜时候，果然在市集不远处，瞧见这死婆娘在割猪肉，幸好，他灵光一闪，回来先制住那野种，就等着死婆娘回来！哪想，她竟敢说没有银子！
越想越气，他便三两下套上臭烘烘的靴子，并没有袜子，他一贯就没有的。
“你看错了！我哪里有银子买肉了！”
“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这臭婆娘！要不是老子，你能活到今天吗？”
郭麻子顺手抄起脚下的火钳就冲到门口的阿魏娘儿俩。叫嚣着，一张黑黄的糙脸，简直就是个野兽！阿魏娘赶紧一把将阿魏拉到身后，挡在门口，护在阿魏身前！
“啊！”
“娘！”
阿魏一声惊叫，他娘已经迎头挨了一火钳，惨叫着倒在地上。
“快走！去找人！快！”
阿魏娘倒在地上大声吼道，阿魏哭喊着，就赶紧跑了出去！今天是大年夜，官府哪里有人，街坊们又都是各管各的事，谁也不会前来的，对了！今日那个少年！一时心急，阿魏也未加思索，便朝着白日去过的那处小院儿奔去！
身后，郭麻子的火钳又一下下打在阿魏娘身上！
街坊邻居住的都很近，却没有一户人家肯开门前来阻挡，哪怕是发声问问。
大家好似都被烟火的声音遮住了耳朵一般，在自家里吃着团圆饭。是呀，自家人以外的人，可都是别人！管别人的事情，可是要惹麻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