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过分地被世俗的感情所激动,
你要看出——
哪些是由衷的欢笑
哪些是由衷的眼泪
但也不要过于爱惜你的热情
当你应该哭,笑的时候
你就得和大家一起欢乐
一起流泪……
请不要被那虚荣的桂冠所迷惑
当你刚一戴上的时候
人们就会投给你以永恒的唾骂
如果那桂冠是罪恶编成的
但也不要怯于接受那桂冠
如果它是标志着人类的真和善
——即使它是荆棘编成的
树叶上面染有战斗者的血迹
请不要忘记人类底悲苦和灾难
当你那些亲密的兄弟
为我们明天的幸福而战斗着的晚上
你能守住你的妻子对着炉火安眠?
你必须比他们起得更快,起得更早
拿起你的竖琴——你底剑
冒着袭来的风雪,英挺地
歌唱着走在兄弟们行列的前面
一九四二年二月
(选自诗集《我底竖琴》)
《射虎者及其家族》以四代农民苦难历史的长篇叙述,构成了抗战诗歌一组饱满的复仇农民的形象。虎,为象征,代表深重不平的命运、恃强凌弱的外敌。
作者力扬,1908年12月出生于浙江省青田,中共党员。1929年入西湖艺术院学习绘画。1931年在校组织同学开展抗日救国运动,后赴上海。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因参加为东北义勇军募捐和进步文艺活动被逮捕判刑。1935年1月,与李岫石、艾青等一起被移送苏州反省院,至秋天被保释出狱。
“七七事变”后,力扬于1938年4月赴武汉参加国民党军委会三厅和改组后的文化工作委员会,辗转长沙、衡阳、桂林等地,于1939年5月到达重庆,任《文学月报》编委。1942年春返回重庆,经党组织介绍到陶行知主持的育才学校任教,同时任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重庆分会理事和重庆《新民报》编辑。
这段时间是诗人创作的高发期。《给诗人》一诗,以自我诗歌创作实践为基础,抒发的是一名革命战士的责任。诗作第一节,谈的是诗歌艺术的“真”。在作者心目中,“当你应该哭,笑的时候/你就得和大家一起欢乐/一起流泪”。诗人始终把反映现实为己任,倡导鲁迅提出的“直面人生”的文学主张。此时,正值中国抗战进入最艰苦的时刻,诗人大声疾呼:“不要怯于接受那桂冠”,“——即使它是荆棘编成的/树叶上面染有战斗者的血迹”,“为我们明天的幸福而战斗”。力扬诗歌中一脉相承的战斗性,在这首诗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给前行者以力量,给彷徨者以激励,给同行者以号角。诗的最后,以“对着炉火安眠”、“袭来的风雪”营造了一个对比的意境,形象地表达了“拿起你的竖琴——你底剑”、“歌唱着走在兄弟们行列的前面”的诗歌主旨。
力扬是一个善于思索的作者。据力扬之子季嘉回忆:力扬重视诗歌理论的探索,观点鲜明。1956年2月,力扬在中国作协创委会诗歌问题讨论会上,肯定了现代派诗歌“在艺术上对现代诗歌创作的发展仍是有贡献的”。1958年6月,力扬较早地撰写了《评郭沫若的组诗〈百花齐放〉》的评论,虽延迟到1981年才在《诗探索》上公开,但也可以看出作者独立思考的可贵。结合这一史实可见,力扬诗作《给诗人》,是作者早年对诗人社会责任的诗化思考,与作者在解放初发表的《关于诗的民族形式》一文同源。
1948年冬,在组织安排下,力扬由香港至晋察冀根据地,入马克思列宁主义学院学习。
1953年春,力扬到新成立的文学研究所工作,其间,出席了全国第三次文代会。
1964年5月5日,力扬在北京辞世。著有《枷锁与自由》、《我底竖琴》、《射虎者及其家族》、《给诗人》四本诗集。
“诗情似火射虎歌虹”是后人对诗人的评价。而诗人1933年在上海法租界监狱写的诗句,让人长久怀想:
在那辽远的异乡
娇慵无力的少妇般的西湖,
我曾经孤独地以深红的色彩,
图绘着金沙港上红树底颜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