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宫染夜开口,朱菱殿下便连忙上前扶住她,目光划过隆起的小腹,眼底划过一丝暗伤,柔声道:“快快请起,如今你已身怀六甲,不必行君臣之礼。”声音里满载着丝丝宠溺,直让宫染夜不由吃了闷醋来。
言罢,便让人搬来椅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多谢太子殿下体恤。”秦凤舞莞尔浅笑,视线不经意看向宫染夜,怎料他眼色灰常吓人,好似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直叫她心慌意乱。
朱菱殿下察觉到宫染夜投来敌意的眼色,嘴角笑纹深了几分。
“听说你回府路途遭遇劫杀,昨夜被宫爱卿送回来,本想昨夜就赶来看你,可见天色已晚便没来打搅你休息。今个特地送了些灵芝、人参来给你补补身子。”话罢,屋外宫娥手端着托盘陆续走了进来。
秦凤舞的心,在接触到他那深情宠溺的目光时,心却在此时急剧跳动起来,更令她不安起。
看着朱菱殿下对她如此温柔,他整个一个局外人。
宫染夜秀眉缓缓凝了起来,眸中冷意逐增,隐藏在袖中的拳头‘咯吱’脆响。
“多谢太子殿下一番美意,不过大夫吩咐过家妻体质较弱,补药吃多反而无益,何不拿这些昂贵的药赐给需要的人?”
秦凤舞闻言,淡然起身屈膝道:“太子殿下一番心意,臣妾心领了,夫君所言甚是,补药虽好倒却会起反效果,加上妾身怀有子嗣怕就在这几日临盆,只怕吃多补药对胎儿不好。”
朱菱殿下忍住心头汹涌的酸楚,苦涩笑道:“如此说来也不无道理,也罢!就依你把这些补药赐给需要的人。”
秦凤舞,你当真忘了我?
这句话他早想开口问她,怎奈她已身为人妻。
“多谢太子殿下体恤。”秦凤舞淡淡道,婆子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坐在椅子上。
宫染夜薄唇紧抿起,这丫头倒是没令他失望。端起小厮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瞥了眼站在一旁伺候秦凤舞的老妈妈道:“堂内寒气重,带王妃回寝室休息吧!”
婆子微微屈膝,应了一声,搀扶起秦凤舞便往外走了。
朱菱殿下漠然地坐在椅子上,他那双狡长的凤眸追随着那抹倩影袅袅而去,眼底深处漾出一抹复杂的情愫。
直到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这才回过神来。
“微臣忽兴起想起一首诗来,不知太子殿下可有雅兴听我道来?”
“哦?”朱菱殿下眉尾轻佻,“洗耳恭听。”
宫染夜嘴角勾勒起一抹笑纹,起身背对着朱菱殿下,折起扇子沉吟道:“尤记当年孩童言,残忆皆已成泡影,物也非,人也非,旧情已不归。”
大堂内光线不太明亮,香炉燃烧着一股淡淡檀香味,淡白若无的轻烟丝丝缕缕没入空气中,一室馥郁袅绕。
朱菱殿下不为他此番不敬的话而动怒,脸色显得十分平静,但眼底难以掩饰那抹冰冷的寒意。
“物也非,人也非,旧情已不归。”他微微蹙眉沉思,心骤然沉到了底,目光也冷然几份,抬起眼皮轻瞥了眼宫染夜,道,“看来宫爱卿知道还不少。”
宫染夜紧抿起薄唇,笑意渐浓,起身拱手道:“微臣一时兴起提及这首诗,却殊不知太子殿下所言何意?”
太子殿下并非是愚昧之人,自当听懂方才诗中带着弦外之音,无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伺候朱菱殿下的太监福宁海见时候不早,便上前敛声屏气道:“太子殿下,该启程回宫了。”
朱菱殿下挑眉瞥了眼屋外逐渐暗淡的天色,略略点头默允,见他豁然起身,福宁海连忙将手中的披风系在他身上。
宫染夜莫然起身拱手朝他微微浅身道:“恭送太子殿下。”
他微微点了点头,细细睨了眼宫染夜,迈起步伐朝屋外款款走去,四名随从紧跟其后。
躲在门外的戚如意见他步步逼来,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随同丫鬟、小厮跪在地上,把头低得很是沉,直至朱菱殿下离去,这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丫鬟琥珀搀扶起戚如意,见小姐满头冷汗,取下别在衣领上的手绢轻轻拭去她额头上汗水,不由关切道:“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戚如意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大门,直至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晃回神来。见琥珀愁眉不展,显然是在担心她,苦涩笑道:“身子有些不适,你扶我回屋休息吧!”
“是。”琥珀应了一声,不敢深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戚如意往回屋方向走去。
夜渐渐深了,半弯月亮挂在天际,朦朦胧胧,仿佛笼了一层如乳如烟的薄雾。朦胧的月光伴随着刺骨的微风透过纯白色薄窗纱筛进来,室内烛光忽闪忽明,窗台上摆设几株稀有昙花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吐露淡淡清香。
秦凤舞斜躺在坐在淡褐色的摇榻上,身上盖着鹅毛般柔软的毯子,如藕般纤长白皙的玉手抱着暖袋,隆起的小腹偶尔一阵抽痛,能感觉腹中胎儿有多顽劣,在肚子里越长越健壮。
浅浅的淡光洒在身上,她抬起眼皮眺望幽静的庭院,尽管此刻有多宁静,却觉得是暴风雨前宁静。
连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突发,小世子、许妈妈以及刘老伯夫妇,这件件都与她有难以逃脱的关系,看着一个个离她而去,就连空气中都隐约含着一丝血腥的气息和那妖娆而来的凄凌。
不知这样感觉维持了多久,渐渐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