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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形与影(4)

“绍泉,”傅小棠走了过来,微笑地望着他说,“别做出那副样子来,我把我们剧团里的小百灵鸟介绍给你好不好?她很喜欢你,说你是中国古典美男子呢!”

绍泉紧锁着眉,对宗尧说:

“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谈。”

宗尧愣了一会,就跟着绍泉走出去,傅小棠在里面笑着说:

“别人只说女人喜欢鬼鬼祟崇的,你们男人也这样故作神秘!”

在走廊里,绍泉把洁漪的信掏出来给宗尧看,宗尧默默地看完了,闭了闭眼睛,靠在墙上,默默无语。绍泉紧追着问:

“宗尧,你预备如何交代洁漪?你要我怎么样回她的信?你说!”

宗尧呆呆地站着,像个木偶。

“宗尧,你说呀!你到底预备怎么办?”

宗尧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傅小棠的房门,吞吞吐吐地说:“我离——不开——小棠。”

“那么,你要我告诉洁漪,你已经移情别恋了?”

宗尧不语。

“宗尧,你决定了是不是?”

“绍泉,”宗尧再望望傅小棠的房门,眼睛里涌上了泪水,他拉住绍泉的衣袖,困难地说,“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注定要做一个负心人,不是对洁漪负心,就是对小棠负心。绍泉,我没有办法,洁漪清丽雅洁,像一泓池水,小棠热情奔放,像一团火焰,我承认,我现在已被小棠烧熔了,我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我。我只有对洁漪负心了,洁漪是个宽大而温柔的女子,她会谅解我的。”

“你要我把一切详情坦白告诉洁漪?”绍泉问。

“是的,你告诉她吧!”

“宗尧!”绍泉反对地叫。

“绍泉,我没有办法,反正,我离不开小棠!”宗尧绝望地叫,转身冲进了小棠的房间里。

绍泉呆呆立着,半天后,才叹了口长气走了。

这天夜里,绍泉费了一整夜的时间,写了撕,撕了写,到天亮,才写好了一封信给洁漪。他依照了宗尧的意思,把真实的事情全写了进去,只是,用尽了心机,写得十分委婉,又加入了许多他自己的劝慰和自责,如果他不拖着宗尧去接近傅小棠,这事或者不会发生,所以,他自认是无法辞其咎的。

信寄出去了一星期,没有收到回信。一天下午,绍泉走进他和宗尧合住的小屋,却赫然发现一个少女正坐在书桌前面。

“洁漪!”绍泉惊异地叫。

洁漪抬起那对充满哀伤的眸子来,静静地望着他。她苍白憔悴,瘦弱伶仃,看来孤苦无告。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怀里抱着她心爱的古筝,像个幽灵般坐着。绍泉被她的憔悴和衰弱所震惊,不禁又叫了一声:

“洁漪!”

“我要见见宗尧。”她轻轻地说,声音苦涩而低沉。

“好,洁漪,你等着,我马上去找他来。”绍泉急急地说,立即跑出去,叫了一辆出租汽车,直奔重庆市区。

一小时后,绍泉和宗尧一起回到小屋里。洁漪还是和刚才绍泉离开时一样地坐着,一动也没动。宗尧走了进来,看到了洁漪,禁不住颤栗地说:

“洁漪!”叫了这一声,他就呆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天之后,才咽了一口口水,艰涩地说,“洁漪,请原谅我,我对不起你。”

洁漪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宗尧,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轻声说:

“宗尧,你最爱听我弹古筝,是吗?要不要听我弹一个曲子,算我跟你告别。”于是,她把筝平放在膝上,立即弹了起来,随着一段震颤的乐声之后,她柔声地和着音乐,唱了起来:

昔君与我兮,

形影潜结,

今君与我兮,

云飞雨绝。

昔君与我兮,

音响相合,

今君与我兮,

落叶去柯!

昔君与我兮,

金石无亏,

今君与我兮,

星灭光离!

唱完,她抬起眼睛来,直到这时,大颗的泪珠才沿着她的面颊向下滚落。宗尧和绍泉都被她的神色和歌声所震慑住了,谁都无法说话。洁漪在桌上巡视,突然拿起一把剪刀,把古筝的琴弦一齐挑断。然后,她把琴抛在地下,惨然一笑说:

“从前伯牙为知己毁琴,我也一直认为你是我唯一的知音,从今起,我也不再弹筝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向门外就走。宗尧追到门口,叫着说:

“洁漪,别走!”

洁漪站住了,头也不回地说:

“马上有一班车子开成都,我要去赶车子。你回去吧,我并不怪你,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不会回到我身边来了,那么,就此而止吧!让绍泉送我上车,你回去吧!代我问候那位傅小姐!”

她这段话说得冰冷而坚定,有种不容反驳的力量,宗尧像被钉死似的站在门口,无法移动。绍泉追上了洁漪,沉默地护送她到车站。

到了车站,她忽然颠踬了一下,绍泉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她,她咬咬牙,站稳了,脸色十分苍白。绍泉注视着她,忽然,他大吃了一惊,在洁漪挺起背脊的一刹那,他看出她身体的变化了,那件长大衣不能掩尽她的臃肿态。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急急地说:

“洁漪,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她茫然地问。

他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她的脸色更白了。

“一直想写信告诉他,”她困难地说,“但是怕影响他念书的心情,而且,我想,他寒假就会回来结婚,四五个月的身孕不会看出来的,还是等他回来再说,谁知道……”她的声音哽塞住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他?”绍泉问。

“告诉他?”她甩了甩头,直望着绍泉说,“假若他已经不爱我了,我为什么要用这一块肉来拖住他?他的个性我了解,他会对这孩子负责任的,但是,我要这样一个勉强的丈夫做什么?他会恨我一辈子,记住我是用这种方式来捉住他的。不,我不会这样做的。”

“洁漪!”绍泉急急地叫,“你是个傻瓜!他该对这孩子负责任!你应该让他负起责任来!”

“不!”洁漪摇着头,“夫妇之间,如果剩下的只有责任的时候,就是最可悲的时候了!”

“听着!洁漪!”绍泉叫,“你等在这儿!我去把宗尧叫来,你就是不和他结婚,以后也得有个妥善的安排!你等着,别上车!”

“不要!绍泉!”洁漪叫着,但绍泉已迈开大步向回头跑走了。

当宗尧跟着绍泉气喘吁吁地赶来,洁漪已经搭上了去成都的汽车,仆仆于渝蓉公路上了。绍泉抓住宗尧的衣领,喘着气,瞪大了眼睛说:

“你得追上洁漪,假如你不负上责任,我会把你的眼珠打出来!”

“我乘明天的车子去成都。”宗尧静静地说,“你放心,绍泉,我不会让那孩子没有父亲!”

“小棠那儿?”绍泉犹豫地问。

“我等会儿去跟她说明。”

绍泉不说话了,他们默默地站在车站,宗尧茫然地注视着远方,眼睛里是一片泪光。

宗尧倚着车窗坐着,再有五分钟,车子要开行了。他把前额抵在窗玻璃上,一阵酸楚的感觉像大浪般冲击着他,他的眼睛朦胧了。在朦胧中,他似乎看到昨夜傅小棠那对又哭又笑的眼睛,那火一般烧灼的眼睛,这眼睛像一块烙铁,从他心上的创口上烙过去。这阵尖锐的刺痛使他的神志迷糊了。

车子快开了,忽然,他的视线被一个人影吸住,他看到一个人正对着这边挥手,同时又喊又叫地狂奔而来,等他跑近了,宗尧才看出是绍泉。是的,他来送行了,于是,他把手伸出车窗,对绍泉挥了挥。

“宗——尧——”绍泉在叫,一面仍然跑着。

“绍泉!再见!”他也叫。

“宗尧!小棠——”

底下的话没听清楚,车子开动了。他大声问:

“小棠怎样了?”

“小棠自杀了!”

宗尧跳起来,冲到车门口,不顾已开行的车子,拉开了车门,他跳了下去。他摔倒在路上,车子扬起一阵灰尘,开走了。绍泉跑了过来,剧烈地喘着气。宗尧站起身,居然没有受伤,他一把抓住了绍泉的衣服,急急地问:

“她死了?”

绍泉猛烈地摇摇头。

“没有死,在医院里急救。”绍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我发现的,她不知道吞了什么,她叫你,一直叫你,叫得惨极了!”

“有救没有?”

“我不知道。”

宗尧疯狂地向市区跑去。

在医院里,急救了二十四小时的傅小棠终于脱离了险期。宗尧一直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当医生宣布危险期已过,他把头扑在她的枕边。

“上帝,”他喃喃地叫,“哦,上帝!”

绍泉走过去,轻轻地摇了摇他。他抬起布满红丝的眼睛和泪痕狼藉的脸来。绍泉低声说:

“我想,你不会离开她了?”

宗尧握紧了傅小棠的手,傅小棠正昏睡着。他一语不发地把这只手拿起来,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洁漪怎么办?”绍泉问。

宗尧愁苦而哀恳地望了绍泉一眼。

“既然这样,”绍泉说,深深地望着宗尧,“我也不愿意洁漪的孩子没有父亲,宗尧,你愿意把那孩子给我吗?”

宗尧惊异地望着他。

“绍泉,你的意思是?”他嗫嚅地问。

“我到成都去,如果洁漪答应的话,我想在阴历年前和她结婚。”绍泉宁静地说。

“绍泉,”宗尧激动地说,“我谢谢你。”

“别谢我,”绍泉微笑了一下。“我第一次见到洁漪,就深深地爱上了她,但,那时候她是你的,我心里也还有……”他望了床上的傅小棠一眼,叹了一口气。“命运真是件奇怪的东西。”

“无论如何,我还是谢你。”宗尧说,又轻轻加了一句,“好好待洁漪。还有——那个孩子。”

“你放心,宗尧。”

于是,两个男人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第二天,绍泉搭车去了成都。

这年除夕,绍泉在成都和洁漪结了婚。宗尧却先一日偕同傅小棠从重庆飞了昆明。此后,宗尧和傅小棠就失去了踪迹,有人说,他们在山间隐居了起来,也有人说,他们双双飞了美国。反正,他们再也没有消息了,或者,在他们两人的天地里,是不需要有第三者存在了。

那年五月,洁漪生了一个女孩子。那是她和绍泉唯一的一个孩子,因为,从生产之后,洁漪就缠绵病榻。她死于一九四二年底,那时她的小女儿才刚会走路。

绍泉明白,洁漪只是宗尧的一个影子,失去了宗尧之后,这影子就在逐渐涣散中,最后,终于幻灭了。绍泉记得自己以前讲过的话:

“影子失去了,形是不能单独存在的。”

而今,影子终于消失了。宗尧抛开了他的影子,绍泉只抓住了一个影痕。

他埋葬了洁漪,带着小女儿离开了成都。

从此,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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