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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金翅雀飞起(4)

日瓦戈医生打了个哈欠后,竖起身子,以猫儿的敏捷身手和不失尊贵的姿态,从沙发跳到蒂娜的膝上,并蜷缩在那里。蒂娜从耳朵侧面抚摸它的头,那是它的最爱。她聚精会神,因为,她已经决定等乔尔迪一进门,就要他坐下,要他解释,是谁,你们这样多久了,她有什么是我没有的,为什么你对我做出这种事,你不爱我了吗?你不知道我依然爱着你吗?为什么你要欺骗我?我们的儿子呢?你可想过他,我要离婚,我要杀掉你这婊子养的,你发过誓要对我忠诚,你知道什么是忠诚吗?意思是相信对方、不抛弃对方,然而你却抛下我了,因为你不信任我,为什么你不对我说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然,如果缺乏勇气,你寄一封信给我呀,书信就像是星星的光芒,乔尔迪,你知道吗?我觉得你不配知道书信就像是星星的光芒。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变了?什么时候变的?确切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是谁的错?我有什么没做好的,唉,乔尔迪,我有什么没做好的,才让你偷偷摸摸和玛依特在一起,如果真是玛依特的话,或是蓓戈,或是乔安娜,或是天晓得哪个不认识的女人。是哪个女人抢走了我的位子,乔尔迪?学校的女同事吗?乔尔迪会惊讶地张口看着她,因为她什么都知道,而这并不在他险恶的算盘里。然后,他会开始掉眼泪,请求原谅,而她,会尝试忘掉这段苦涩的插曲,这只会是一段插曲,但将会使她难以忘却,但是,她会努力遗忘,因为她是个积极的人,凡事总向前看。那么,惩罚呢?要怎么惩罚他?

蒂娜不知道该开始准备晚餐,还是等正在开校务会议的乔尔迪回来再说。乔尔迪和玛依特,知识分子和校长,好一对骗人的奸夫淫妇,在会议结束后,绝对会拖延到大楼变黑,只剩他俩。如果乔尔迪回来看到她正在煮晚餐,她没有勇气滔滔不绝说出所有该说的话,这种事不该在厨房说,应该在起居室里,两个人都坐着,她会说,乔尔迪,我都知道了,你对我说谎,你和那个女人一起欺瞒我,你每个星期都去艾内特那家旅馆,你让我很失望,我好伤心,我想哭;但我仍是个不错的女人,是多了几公斤,但保养得很好,乔尔迪,你没看到吗?反倒是你,已经开始有肚子了,但无论你有没有肚子我都喜欢你,乔尔迪;为什么你这么混账,竟敢欺骗我,我们不是约好要诚实以对吗,乔尔迪?没错,起居室比厨房更好,她继续抚摸着日瓦戈医生的头,不知不觉又想着,现在他们应该单独在学校那栋建筑里;大家马上都走光了……不然,为什么还没回到家里?如果真的是玛依特的话。你到底和谁一起欺骗我,乔尔迪?我认识她吗?如果真的是玛依特,我会要她走着瞧。

等了十五分钟后,她也饿了。但是她不想动,因为想让乔尔迪看到她就在这里等着他,准备好厘清生命里昏暗的疑点。她的眼睛望向之前放到茶几上的雪茄盒。她打开盒子:奥里奥尔·丰特列斯的四本笔记簿。尽管她很难过,奥里奥尔的话依然在脑海里,我的女儿,我的书信就像是一颗星星的光芒,当这道光芒抵达你的双眼时,也许星星早已逝世多年了。为了抵抗死亡,书写是必要的;书写是残忍的,死亡对你隐藏任何希望符号也是残忍的。一定就是在那个瞬间,她等着乔尔迪回来的时候,明白了奥里奥尔·丰特列斯拼命地书写,为的是永远不让死亡说出最后一句话。

日瓦戈医生绷紧神经:早在乔尔迪抵达大门前,它总会先听到声音。它跳离蒂娜的双膝,走向大门。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似的,它斜眼看着蒂娜,竖起尾巴,宛如在对她说,乔尔迪回来了,我只能如此,然后在大门前坐下。蒂娜想着,要是你和我能像尤里·安德烈耶维奇爱我们那样,彼此相爱的话多好。

“尤里,你好。”乔尔迪一进门就说,猫儿默默地磨蹭他的裤脚。他立即看到蒂娜坐在单人沙发上,也发现她的表情怪怪的。“晚餐有什么可吃?”

“我什么都没准备。事情怎么样了?”

“还好,”他叹了口气,“真累。”

他把夹克外套放在衣架上,走向妻子。他抚摸妻子的头发,仿佛在说,蒂娜,你好。然后疲惫地在日瓦戈医生的沙发上坐下,同时,蒂娜因乔尔迪的抚摸而奇怪地打哆嗦,日瓦戈医生跳到乔尔迪膝上,准备保护他。

乔尔迪,我发现你骗我;每周二你没和任何教师团体开会,而是和一个女人在艾内特那家旅馆相聚,我什么都知道了,别再掩饰了,骗子。那女人是谁?你为什么如此虚假?

“我去准备晚餐,”她说,“还有午餐剩下的汤。”

“很好,”乔尔迪回答,同时抚摸着日瓦戈医生柔软的背脊,并放松地合上双眼。当他发现蒂娜并未站起身,他睁开双眼,提出新的建议:“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去煎几个鸡蛋。”

“很好。”

蒂娜和乔尔迪,他们之间的事一向都很好。她等乔尔迪去厨房忙,自己依旧坐在沙发上望着墙壁,因为想说出口的话让她感到难为情,最后她问,会议如何?

“不怎么样。罗德内斯生病了。”

“你们要再开一次会?”

“看来是的。”

真是个婊子养的搞笑骗子,你用最令人作呕的谎言欺骗自己的妻子,那是所有对妻子不忠的男人缺乏想象力的一贯骗术,真恶心,狗屎,我还以为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因为我们的爱情如此真挚,我们是如此诚实相待。

“你们有没有吃点东西?”

“嗯,我们吃过点心了。”

蒂娜起身走向厨房,倚靠在门口,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也没看他一眼:“你们人很多吗?”

“六个或七个。不错了。”

你这个骗子!六或七个!两个:你和她,你们在床上开会,写会议记录,在高山里讨论着教育改革计划;她,双腿张开,你以抚摸我胸部的同样温柔,抚摸着她的胸部。以前你抚摸我胸部的那种温柔。她,是谁?你和哪个女人背着我、欺瞒我,你怎敢对我做出这种事?我们不是一向诚实以对吗?

他们沉默地晚餐。乔尔迪不可能不去解读这般沉默。一点也不可能,因为我无法对他说得更清楚了。嗯,可以的。有个把事情说得更清楚的方法,就是说出来。

“我要去睡了。”她这么说,仍未将事情说出口。

你才是令人瞧不起的那个人,一件如此简单的事,你竟然不敢问他——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乔尔迪?你这婊子养的。还有,那个致命的问题:是谁?要加以比较的话,肯定得这么问:她有什么是我没有的,我有什么是她永远不会有的,她比我年轻吗?她比我老吗?她肯定比我苗条,我认识她吗?我一定没见过她。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我们不是相爱吗?为什么?唉!天呀!我们向来都如此诚实相待……

“我也要休息了。”乔尔迪说。

你至少冲个澡吧,猪!现在你该对他说,你在这张床上什么都不是。

但是蒂娜没对他说,你在这张床上什么都不是。她什么都没说。她看着乔尔迪躺下,十分钟后,发出老实人般缓慢又平静的呼吸声,她却睁大双眼,难以相信这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直到三点半左右她才睡着,还做了个可怖的噩梦。塞尔吉,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我找不到香港。”

香港。罗斯之家的塞尔吉·罗维拉在亚洲地图上找不到香港。知道香港在哪里,这很重要!她刚刚才向他们解释过中国,塞尔吉·罗维拉竟然在日本寻找香港,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当她解释那块土地不久前还在英国治下,但在一国两制的口号下,现在已回归中国时,塞尔吉·罗维拉到底在想什么?当骗局摧毁你的时候,你不可能感到幸福,梦想是不可能修补的,因为,一旦梦想被摧毁,就已永远被摧毁了。

“老师,你为什么掉眼泪?”

她有点受到惊吓,用手帕拭去眼泪,她说,没事,你们从来没遇到过眼睛受刺激而流下眼泪吗?

“如果是切洋葱的话,我遇到过。”

“我也是。”

“我也会。”

“没错,阿尔瓦,很好。我呢,就像切了整晚的洋葱。”

下课休息时间,玛依特要她到图书馆一趟,让她看展览要用的一系列教材。乔安娜在角落为展览的书本编列目录,也为大大小小的学校文物编目,从一块埃布罗牌橡皮擦到一支孤零零的阿尔卑斯牌粉红色铅笔,这些都是展览的一部分。玛依特从中间桌子上的书堆里拿起一本老旧的书。

“你从托雷纳带下来的书相当精彩,”乔安娜说,并未从工作中抬起头,“四二年和四五年。”

“是蒂娜带下来的。”

这时,蒂娜发现自己已经好几个小时都没想起奥里奥尔·丰特列斯和他的笔记簿了。

“你得说服乔尔迪,”玛依特发言,“请他在展览开幕典礼上说几句话。”

“但你是校长……”

“在公众场合时,我不晓得该如何说话。”

如果是她呢?如果和乔尔迪一起背叛她的女人就是玛依特呢?认真工作的忠诚朋友,但在床上时,却是非不分?可能吗?可能。甚至,更过分的是,我还得去说服乔尔迪……人,真是虚伪!

蒂娜凝视着她的双眼,玛依特回以一抹直率的微笑。她可能这么冷漠、这么恬不知耻吗?玛依特把书本放到桌上,拍掉手指上的灰尘。

“所以,你愿意说服他吗?”

如果不是玛依特呢?而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女人呢?

“我不能向你保证,玛依特。”

“他向来都听你的。”女校长以信任的口吻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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