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库丘林继续赶路,凯斯巴跟在他身后。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一片浅滩前,看到一个瘦瘦的年轻女孩,皮肤白皙,头发金黄,在不停地清洗一件有暗红色污迹的衣服,一边洗一边尖叫恸哭。‘小猎犬’,凯斯巴说,‘你看到那个女孩在干什么吗?她洗的是你的血衣。一边洗一边哭是因为她知道,你在和梅芙的大军战斗时会送了命。’”——《慕瑟尼的库丘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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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库丘林那个时代,或者可能从更早的时代开始,人们见到的恸哭的希德女人,都是她在将悲悯的警告给予那些即将死去的人。当永不停止哭泣的白肤女孩在河边洗着血衣时,蕾切尔尚未开始为她的孩子的哀悼。是那个女孩,或她们那族的一人告诉布赖恩国王,他将在克朗塔夫死去;虽然在旧神败退之后,那些警告通常由一个更醒目的信使来传达。就像克朗希尔在五旬节[2]的那个黎明一样——“睁开眼睛,看到强光和一个天使在他上方等待着。”帕特里克本人从他的天使维克托那儿得到了警告。他在正午的大道上见到他,他让他回到他寄宿的谷仓,在那儿呆到夜晚降临。因为他必须在那儿死去。可能也有这样的信使警告过一个生于爱尔兰的灵修者威廉·布莱克,当他“突然开始歌颂他在天堂看到的那些东西,唱得房梁都吱嘎作响。”几年之前,一个住在伊切格山脚茅草屋里的女人告诉我,“以前发生了很多神奇的事;我爸爸在死之前正在上面的花园里干活,突然三束亮光照进了房间,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亮的光;当时房子里有个姓兰纳尼的老男人在,我靠在他身上,因为我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走在路上的人都看到了那些光。山上米克·伊纳尼家里的人们都大叫着说我家着火了。但他们跑过来,听我说是有三束光照进了房子并照向床的方向时,他们都说这是他变成了天使的朋友们来接他离开。”一百年前,一个叫做拉夫特里的盲诗人曾在我们镇上徘徊。有些人说,他死的时候,他的房子彻夜环绕着火光。“而那是天使们在召唤他。”他的预告不是通过白衣信使来发送的,而是通过幻象。有次在戈尔韦他看到了这个幻象,死神本人出现在幻象里:“纤瘦、痛苦、悲伤且忧愁;夜晚的阴影印在他脸上,他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并告诉他,他只有七年的时间可活。虽然拉夫特里跟死神说话时语气讥诮,有些人说他最后七年是在祈祷和谱写宗教歌曲中度过。对于有些人来说,警告来临的方式是一个鬼魂,对于另外一些,则是一个敲门的声音或一个梦。如果死亡的方式太过激烈,大自然也会表现出同情。曾经有人在一个阴暗的天气中告诉我,天色变暗是因为有人正在被绞死。有个旅行的女人告诉我,有一次她在班多伦“看到海浪咆哮翻滚”,之后她才知道因为就在那个时候有两个年轻女孩被淹死了。
史蒂夫·西蒙告诉我:
我来跟你讲讲我在我妻子死的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当时我刚刚把邻居送到了大路上,因为他们来看望她,她却说不用担心她,也不希望他们留下来,因为她知道前一天晚上他们没有睡觉。
我跟他们分开后就往回走,然后就看见我妻子的鬼魂在我前面,就像积雪一样白。我到家的时候,她刚刚死去。
柯伦夫人:
我住在村外的表妹玛丽告诉我,八天前,她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是个从来不怕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的女孩。当时很晚了,突然有个男人出现在她旁边走路,就走在围墙另一边的地里。
一开始她吓坏了,但是马上她就确定那是她快死的表亲约翰,她就没那么害怕了,因为她知道她表亲不会伤害她。不久之后他就不见了,当她快到家并且看到灯光的时候,她又害怕起来,她走进家门之后她就晕了过去。第二天,就是上周的这一天,她的表亲就死了。
老西蒙:
不久之前我还听到过女妖的哭声,不到三天,墨菲的一个男孩在驾着货车回金瓦纳时被自己的马踩死了。几天之前我又听到了同样的哭声,但是在那之后我也没听说有谁死了。那个女妖是什么呢?大概是海尼斯的信使吧!它为六个家族鸣声预告,海尼斯家和费伊家,以及其他几个我想不起来了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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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听到她在巴利里的河边恸哭。哪怕是让我光脚站在雪地里听,我也愿意,因为那声调如此优美,如此平静,如此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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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相信梦境,因为曾经有几件我梦到的事情后来都成真了。有一次我梦到我在美国的那个女儿死了,她就这么躺着,躺在一张桌子上面。后来她回来了,但五个月之后,她消瘦下来并且死了。之后我就看到她像在我梦中那样躺着,只不过这次是在我自己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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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在路上走的时候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悲恸的哭声,是一个女人正在恸哭,她跟着我在大路上走了三公里。当我到达家门口时,我往里一看看到了一个娇小的女人,脸很宽,——大概跟那个桌子旁的凳子差不多宽,穿着一件斗篷。我叫了一下她,她是我第一个妻子——愿主与她同在,她就点亮了一根蜡烛。我虚弱地进了门,躺在了地上,那天晚上直到十二点之前都起不了床。
我跟一个男人聊天时,他说这是报丧女妖,它为三个家族报丧,费伊和奥布莱恩和另外一个我忘记名字的家族。我的祖母姓费伊,所以我想,无论父系或母系,它追随着一代又一代人。我另外一次听到它就是我女儿从美国回家的那天晚上。那是你听过的最悲伤的语调,像之前一样为这个家庭而恸哭,一直哭到深夜十二点。五个月之内我那个从美国回来的女儿就死了。
约翰·克罗利:
之前在我家附近,有个男人犁地时找到了一个铁盒子,大家都传言说盒子里是一本古老的爱尔兰书籍,记载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知识。反正,之后就没有那个男人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了。他说这个报丧女妖的名字是蕾切尔,她为这个世界上即将死去的清白之人而哭泣,就像她在国王要杀掉我们的主时她做的那样[3]。但是她只会为源自她自己种族的人出声。
史密斯夫人:
说到报丧女妖,她一般在罗克斯伯勒庄园的埃瑟·凯利老城堡那儿出现。很多人在那儿看到过她,她头上兜着一件红色衬裙,一直在哭啊,哭啊。在莫尼有一个姓福克斯的家族,只要她一哭,那家人就会有人去世。
纺线的女人:
我自己亲眼见过报丧女妖。当时我是一个黄毛丫头,和其他女孩一起在捡土豆。我们听到有人在哭啊哭啊,就在兰若希外的坟地那儿,于是我们争先恐后地跑着去看是谁在下葬,我跑在最前面,一跃跳上墙。她就在那儿,还拍了拍我的下巴,她就像一个穿着红色衬裙的农妇。如果村里有人要死了,他们就能听到她的叫声。
海边的一个女人:
有一次,村里有个男人就要死了。晚上我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叫声——那会是你听过的最动人的叫声——然后我说:“格林要死了,他们在为他哭。”于是他们都跑到门口来,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我妈妈出门,看到他还在喘息。
我们那晚听到的声音肯定是来自报丧女妖。
在奥驰尼什城外,有条降了帆的小船,女妖在那儿哭啊哭啊,因为有时会有人会在那儿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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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费铎,有条介于蒂龙和都拉斯之间的狭长地带,有些东西会在人死之前出现并且哭叫一整月。有很多人突然就迷路到那儿,他们说因为是“那些东西”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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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只要有姓索纳克的人死了,女妖都会哭叫。当老船长死的时候,那一带的乌鸦全在两天之内跑光了,而且一年之内再也没有乌鸦回来过。
一个康内马拉女人:
以前我在美国遇到过一个来自凯尔莫尔的男孩,他能算命。他会在我们干完活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候算一算。有一次他告诉我,我很快会参加一个葬礼,而且会是一个婴儿的葬礼,我当那是笑话。但是果然,我妹妹的孩子,那个时候还没出生,一个月后死了,而我去参加了它的葬礼。
一个放牧人:
我们经常听说为即将死去的人哭泣这种故事。那时我的妻子快死了,她死的那天晚上我坐在火堆前,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像是在门外用连枷打门。我走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就算她在我眼前出现,我也会很高兴再见到她。
一个磨坊主:
有个男人在地里干活时,一群椋鸟飞过他的头顶,不久之后他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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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说他们看到了女妖,但是如果她听到你大声唱歌,她很可能会把你带走。
一个康内马拉女人:
有一天晚上,我屋里一个很多年都没敲的钟突然敲了六下,两天之后——在圣诞夜——它又敲了六下。之后我就听说我在美国的姐姐就在那个时候死了。现在我把这个钟的钟摆拆掉了,这样我就不会再听到它的响声。
亨特利夫人:
大家经常说当一个领主——死的时候,就会有一只狐狸出现在他房子周围。当上一个领主——快死的时候,她的女儿在有天晚上听到房子外面有声音,就打开了大厅的门,然后她就看见一大堆的狐狸在阶梯上叫着到处跑。第二天早上,有人又在很远的灌木林里看到了它们——它们从门外跑到了那儿,它们在门外是因为他病了——之后在那儿或在别的灌木林里也找不到一只狐狸了。他就在那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