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中心还是克莉丝记忆中那样,令人心驰神往。看到诺埃尔也这么想,克莉丝总算舒了口气,感到欣慰。女儿一见精灵迎宾团等候着她俩,立刻惊得睁大了眼睛,还不停地问东问西。她们坐在由狗狗拉的雪橇上,穿过冰冻的苔原,这对诺埃尔来说还是第一次。克莉丝知道女儿乐在其中,瞧她笑得多欢快啊。诺埃尔这样笑啊笑,而就在她们踏入圣诞中心大门的那一瞬,她又突然惊得不作声了——只见大堂里满是小精灵,欢喜又忙碌;还堆着一叠叠包装好的礼物,多么喜庆啊。这番光景令诺埃尔心头一震,随后乐开了花。
那晚,克莉丝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女儿睡下,比平常足足晚了一小时。实际上,克莉丝在最后只得连蒙带唬的,答应她只要乖乖睡觉第二天一早就带她去看驯鹿。提条件协商或买通孩子的信任并不是克莉丝为人父母的一贯作风,但有时情况特殊,需要采取非常手段。
北极恰恰就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克莉丝从住处走向主楼,一路上惊叹着这里的一切往昔依旧。就寝的小屋还是那样舒适、温馨;玩具作坊还是那么巨大、宽敞;所有的建筑还是红、绿、白相间,那么的鲜亮、明艳。尽管严冬酷寒,克莉丝心里却是暖暖的。也许搬回来这一步真是走对了呢。
一大早,就有那么多精灵在工作了,克莉丝先开始觉着意外。不过想想也是,现在正是十二月中旬呀,是圣诞中心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手表,还没到七点。她想,也许自己来得正是时候,能加入“战斗”为大伙准备早餐。于是她直奔厨房。推开色彩明亮的双开门,只见又是一番不曾料想的景象。
从前一片混乱的厨房,如今变得井然有序。钢台子被打理得一尘不染,闪着光亮,上面整齐地摆着一叠叠餐盘。克莉丝走近后,又发现每个托盘里都盛好了食物,包在塑料薄膜里,一目了然。柜台的末端有一小块区域放着餐巾纸和银器。这番布置一看就是流线型餐饮那套模式。克莉丝环视着偌大的厨房。不对劲儿啊,圣诞中心的厨房在饭点之前居然死气沉沉的,还被商务化了?精灵备餐队去哪里了?
“嗨?”她喊道,“有人在吗?”
一副明艳的、笑盈盈的面孔从柜台一角冒了出来。“没人,只有我。”
克莉丝一下子认出了这只精灵。她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哇,糖果。”
糖果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从柜台末端绕过来,伸出手臂。“是克莉丝·科林格勒呀,早!真是个大惊喜呦!”她给了克莉丝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回家。”
“谢谢糖果。回来的感觉真好。”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她感觉很棒,很放松。继续笑着问;“其他人呢?”
糖果笑着回答:“这个嘛,说来也怪。今天我和曲奇早早来这儿准备早点,却发现了眼前这幕。”她挥手指指包好的餐盘。“看吧……有好几百份速食早餐呢。还不错吧?”
“哇噢,就像施了圣诞节魔法一样,”克莉丝好奇地向四周望去。“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小精灵摇摇头。“没有。但我不介意再碰上一次这事。”她咧嘴笑了。“正好能让我和曲奇有时间去弄存货清单。圣诞节快到了,得进不少食材,好让我们大伙都撑过二十六号呀。”
“我乐意帮忙,”克莉丝主动提议。她不知圣诞老人是怎么对小精灵讲她回来这事的。她盯着糖果,生怕小精灵有半点不情愿,但对方灿烂地笑了。
“大个头儿告诉我们你回来了。我们超级、超级、超级乐意你回来当主厨。”
克莉丝眼中涌满感激的泪水。自己被当成宝的滋味太棒了。“如果我接手,你确定没什么大碍?我可不想占了别人的位子伤着谁。”
“别担心,克莉丝。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真的很需要你。”糖果笑道。“曲奇今早跟我说了,圣诞老人还为你安排了一位全职厨师呢,这样你就能多陪陪诺埃尔了。是不是很妙呀?”
克莉丝瞪大了眼睛。没错,她说的正是——“我叔叔给我请了个助理?”
糖果摇头。“不是助理,是合伙厨师。”
“噢。”克莉丝不知该怎么回应。她可不想眼皮底下再来个厨师,也不需要,有这么多精灵帮她呢。可是这情况需圆滑处理。这么多年了,一回家就颐指气使的,多不好啊。“圣诞老人想得很周到,我一定好好感谢他。”
“你见过你叔叔了吗?”
“还没。”克莉丝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等诺埃尔起来了,我再带她一起去见叔叔。”她走到一个备好的托盘前,想看看里面盛放的食物。“那么,这顿‘惊喜登场’的早餐里都有什么美味呢?”
“和平常的均衡膳食一样,”糖果保证道,指了指其中那条松脆的糖稀谷物棒。“这一顿里有健康的谷类早餐,能补充多重维生素和矿物质。看,旁边还有涂了巧克力酱的草莓,正符合我们对水果的需求。”
听起来好像还是“营养混搭”那一套。克莉丝指着一个小圆球,上面洒满了薄椰片和看似红糖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那个要多好吃有多好吃,”糖果说,“我已经吃过早餐了,最爱的就是那个。味道真不错。我和曲奇一开始都搞不清楚那是什么,就觉着是椰蓉味的土豆泥圆球。我得说,这正好又机智地补充了我们每日对蔬菜的需求。”
克莉丝才不会用“机智”来形容。显然,在奶、钙制品这一块儿,又是一处刻意逢迎的陷阱,选的是小盒装的巧克力奶,一列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餐盘上。她拿起一盒,留意了下其中的卡路里指数。果然很高,她陷入了思考,手指嗒嗒地敲着厨房的柜台桌。
从糖果的反应来看,小精灵对这类高糖早餐一定会爱死的。不过,这可不行,门儿都没有。这些菜品该不会是那位新来的合伙厨师的主意吧?“你一点儿都想不到谁会溜进来,再弄这么一大桌吃的吗?”
“我希望是圣诞老人雇的那位新手。”
克莉丝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但她并不气馁。她得同圣诞老人谈谈,同他讲讲她的顾虑,相信此后叔叔会重整局面的。要知道,他可是个很好的听众哩。
糖果指着一个托盘试问:“来点儿早餐吧,克莉丝亲爱的?我还能为你沏杯薄荷茶。”
“谢谢你的好意,糖果,但我不饿。”
小精灵看起来很关心。“要不来杯热可可,配甜饼干?我和曲奇昨天赶出了好几炉糖霜呢。”
克莉丝亲热地伸手捏了捏对方。“真的不用了,我不大爱吃甜食。我和诺埃尔在早餐上的选择一般是希腊酸奶配水果,或是菠菜思木西配一颗草莓这类食物。”
“呃。”糖果厌恶地皱起了脸。
克莉丝咧嘴一笑。“我都忘了你说话有多喜欢绕圈子了。”
“好嘛,希望你别忘了我多喜欢吃糖。”糖果会意地眨眨眼。“好啦,你留下来待会儿好吗,帮我上完早餐再去找圣诞老人。”
“听你的,”克莉丝答应了。重回厨房,她感到精力充沛,虽然说这顿“不达标”的早饭不在她的计划当中。“不过,要是诺埃尔发信息找我了,恐怕我就得撤了。只要她不找我,怎么安排我忙活都成。”
“别见外了,”糖果大笑起来,“我在此封你为‘北厨女王’。拿起围裙吧,陛下。”
克莉丝也笑了。回家的感觉真好。
***
“那么,你觉得我们这小集团怎样?”
凯尔冲尼古拉斯·克劳斯笑笑,说:“实在惊喜。”尼克是圣诞老人之子,凯尔站在他身旁,参观着这里的指挥中心。只见数以百计的精灵正对着电脑忙得不可开交。“这股工作的狂热劲儿让我想起了华尔街,这一片混乱里,竟还有人照常完成任务,太不可思议了。”
“不是一直都这么忙,”尼克说,“离圣诞节越近,自然也就越忙。”他伸手拿起一个写字板,手指在上面顺势滑过,停在一处标记上。“帮个忙呗,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好吗?我有点事先要同我家女老板确认一下,然后我俩继续参观。”
“你家女老板?”
尼克的微笑真有感染力。“我妻子,霍莉。你会经常听到这里的人都叫她圣尼克夫人。她很有组织才干。等我一小会儿。”
凯尔点头答应。他很乐意去等对方,正好能让自己好好看看圣诞节是如何生成的。多么激动人心。他热爱节日,一直如此。小时候,他之所以喜欢过感恩节,主要是因为那意味着圣诞节要到了。他的童年满是愉快的记忆。幸运的人儿。最美妙的回忆全同圣诞节相关。而如今,他来到这儿了,北极,亲自来这儿见证圣诞奇迹。妙不可言。
尼克一下子又出现在他身边。“谢谢你等我,哥们儿。看够了吗?”
“一辈子都看不够呢,继续带路吧。”凯尔挺喜欢这伙计。“我还没见着驯鹿呢。”
尼克大笑。“咱们走吧。”
凯尔跟随尼克走过一条曲折的长廊,那儿忙乱如蜂窝。他试想:克莉丝在这么绝妙的地方长大会是怎样一番体验呢?实在很难想象。难怪她很少提起自己的童年。事实上,他们初次见面,她就像是个有秘密的人。现在他知道原因了。如果当初她说自己在北极长大,谁信呢?反正他肯定不信。
来到一扇鲜亮的、北欧式红白配的双开门前,两人停了下来。“你肯定想不到我小时候总会偷偷溜到这儿,没少被逮个正着。”尼克说。
“你那时很淘气?”凯尔摇着头,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啊。”
尼克推开大门,凯尔感到一股极地寒流迎面扑来。谢天谢地他穿了很厚的羊绒毛衣。
尼克示意凯尔跟着他走。“看吧,圣诞奇迹大致就在你眼前了。六条跑路主力都在这儿,”他指向左边的厩位。“后起之秀都在右面。”
参观时,凯尔不停提着问题。驯鹿比他想象中的大多了,看起来也更风尘仆仆的。驯鹿嚼着干草,见有人走过,也只是稍稍抬眼一瞥,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凯尔觉得这并不稀奇。驯鹿一晚上要绕着整个地球跑一圈呢。眼前这位身高六英尺、体重一百九十磅、长着棕色头发和灰褐色眼睛的男人,对它们能有什么吸引力呢?喏,一脸的无所谓。不过凯尔可是它们的粉丝呢。
“好啦,我的朋友,”尼克说道,他俩又走回到主廊。“下面你最想见的是——?”
“克莉丝。”
“我想也是。”尼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帮你把她叫来。”
“不,不急,”凯尔慌忙打断对方。“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给她一个惊喜。”
尼克的笑声瞬间传遍整个长廊。“她还不知道你来了?噢我喜欢这样。”
“我希望克莉丝也是这么欢快的反应。”凯尔真心对此表示怀疑。“可以说,她不是个喜欢惊喜的人。”
“不消你说,”尼克赞同道。“她是我堂妹,我同她一起长大,知道她多在意条理。”
“严密至极。”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克莉丝。”尼克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你平常没事儿会玩越野滑雪吗?”
“当然,我喜欢出去活动一下。但你确定现在有空?”凯尔指了指那些忙碌奔走的精灵。“我怕耽误你忙正事。”
尼克果断地摆摆手。“再忙也总有空出去透透气啊。”他指了指他们来时相反的方向。“咱么走吧。圣诞一到,这儿就要热闹得炸开锅了,趁还有机会,我们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吧。”
***
圣诞奶奶怀疑地盯着自己的老伴儿。“老头子,你是说克莉丝不知道马斯特森先生来到了北极?”
圣诞老人将目光从自己那份核桃派上移开,抬头看着妻子。“我是这么说了呀。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圣诞奶奶扑通一下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上,摇头叹息道:“我亲爱的老头,别告诉我你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圣诞老人把手中的甜点推给妻子。“相信我,凯尔这伙计不会是什么问题。这派是他昨晚做的,真是天庭美食啊,你尝尝。”
她看都没看就轻轻把盘子推了回去。“我知道肯定好吃,亲爱的。可是你侄女这事儿怎么办呢?既然她没喊凯尔过来,那自然是不希望在这儿看到他啊。”
圣诞老人那浓密的眉毛一扬。“是我大意了。”
“你懂克莉丝的,她不怎么待见出其不意的事。”
他放下叉子。“好吧,也许她该学会接受一个大大的惊喜了。凯尔看起来挺不错的,在烹饪法上很有一套呢。”
“呃,如果只看这一点,那就妥了。”圣诞奶奶拿起丈夫的薄荷茶,抿了一小口。“可是问题不在他的烹饪能力上。我们该怎么处理两人见面的事呢?”
他们陷入了沉思,静默了好一会儿圣诞老人才说话。“依我看,还是让这对小情人自行磨合吧。今晚克莉丝和凯尔都会来与我们共进晚餐吧?”
圣诞奶奶点点头。“全家人都要来,包括克莉丝和诺埃尔。我还让尼克邀请了马斯特森先生。”
“太好了。”圣诞老人把纸巾丢在餐桌上,站了起来,随后俯身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别为那点小细节纠结了。你知道这类事我从来没出过错。”
他走了出去,把门一关。紧接着圣诞奶奶发出一声叹息。“从来没错过,老头子,几乎从没错过。”她从餐桌撤开,开始收场子。她多么希望圣诞节的魔法还够用,能分点儿给这对恋人,助真爱无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