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久,原来是要差遣我们?”马面不悦地说。
“贤弟,没关系,举手之劳。”牛头大哥把锦盒夹在腋下。
“谢谢两位大哥。嗯,还有……”
马面大哥抡起钢叉,架到我脖子上,让我浑身一凉。“小子,你把自己当城隍爷啦?”
“马马马面大哥,真真真是最后一个问题。”
牛头大哥推开钢叉,说:“赶紧说吧。”
“你们能穿梭来往阳间阴间,那打斗时使用的是阳间的法力,还是阴间的邪气啊?”我问。
“两者兼备。”
“那太好了,牛头大哥,教教我。我天道眼里,法力和邪气混淆,自己把它们无法顺利地分开,发挥不出来啊。”我指了指眉心说。
牛头大哥一掌包住了我半个头,感受了几秒钟,说:“嗯,确实是有点麻烦。这事不是一两天能解决,需要大量的练习。你完成这次任务之后,我再教你。”
牛头马面终于是转身,走进了浓浓夜色之中。
南头村位于古冈区的城边,离我家也不算远,骑自行车半小时可到达。因南头村靠近都市,所以村里的建筑风格已经趋向现代化,放眼望去,有许多崭新的四五层的私人平房,用以出租给外地务工者。
我绕了大半圈观察环境,最后挑中了“老人之家”。打听消息,向老人家下手就最有用处。
我摆好自行车,把刚从熊叔那里借的淘汰下来的旧相机挂在脖子上,就进门去。
说是老人之家,但是在我眼里,更像一个赌场。麻将、桥牌、牌九、象棋,应有尽用,不论是公公还是婆婆,都斗得不亦乐乎。并且室内充斥着浓郁的烟味,任头顶两把吊扇如何勤奋地打转,也驱散不去这烟味的十一。
靠近墙角处,有两位老人正在下棋。相对于麻将牌九,下棋的人安静多了,所以我选中了他俩,为我打探消息的目标。
我搬起一张椅子,坐到棋盘旁边。执红的大爷手中转着两只核桃,侧眼看了看我,说:“稀罕啊,年轻人也来这里看棋?”
执黑的大爷低着头思考下一步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忽然摸出了灵光,上了一步马。
“两位叔叔好,我呢,是个记者,”我晃了晃胸前的相机,说,“听说最近南头村有些怪事,我就来打听打听。”
“哦,原来是为这个。”光头大爷也抬头看了看我。
“是的,小姓许,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我姓李。”
“姓梁。”
“李叔叔,梁叔叔,能否给我讲一讲,让我好交差?”我又把椅子拖近了一些,说。
“我先想棋,你说说。”玩核桃的李大爷好像并不太想搭理,把麻烦推给光头梁大爷。
梁大爷倒热情一些,侧过头来,像是交流什么秘密一样:“今年夏天,村里淹死了几个游泳的孩子。”
并不是我歹毒,但是说实话,哪年暑假的农村不出现这样的情况,这真说不上什么怪事。
“哎呀,真可怜啊。”我说,“那,还有别的情况吗?”
“许记者,你走南闯北,觉得这些事司空见惯是不是?但是这次不一样。从水里捞上来这几个孩子之后,发现他们全都穿着袜子鞋子。你说,要是本意是去玩水,怎么可能还穿袜子鞋子?这说明,这些孩子不是游泳的时候溺水的。”光头大爷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演说。
核桃大爷啪嗒地下了一棋,接着光头大爷的话头说:“村民报了警,警察是往谋杀的方向调查。但是依我看,就是河里有水猴子了,把岸上的孩子拉下水活生生淹死的。警察往岸上的人怎么查也查不出来,应该下水探才对。”
“这里以前有出现过水猴子吗?”我追问。
“很多年前,我还小的那时候出现过一次,也是淹死了几个孩子。我记得那次请了法师在祠堂作了法,不就安稳了几十年了吗?我也有跟村主任说过,他们现在年轻人,说要相信科学,不信我这一套。”核桃大爷斜靠着身子,把玩着核桃,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到你了到你了。”光头大爷下了一步,唤过核桃大爷,对我张张嘴还没发出声,就被核桃大爷止住了。
“喂,不对啊。你是不是动了棋啊?”
光头大爷横了一道車,形成将军抄马,核桃大爷刚才顾着跟我说话,没有太注意这两三步棋的走向,但我都看在眼里。
“哪里不对,你的马刚才吃了我的卒,不就在这个位置咯。”光头大爷把棋回了一步示意给对方看。
“放屁,要是我马在这个地方,我为什么不追你的炮打?”核桃大爷又戳了戳对方的炮,“我的马应该在这里。”
“怎么可能,在这里的话,刚才我的車不咬你了么?”
两人不停地复盘,最后乱成一团,从争执升级成吵架了。我想却说,但是根本插不上话,看来是不能继续问了,我便灰溜溜地走。
“喂,那小伙子,叫你呢!”旁边一桌桥牌局,一个大妈正朝我招手。
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一桌四人都同时点头。
“什么事?”我走到桌前问。
“小伙子,会打锄大地不?”见我点点头,大妈继续说,“帮我顶几场,我孙子下补习班了,得接到他妈单位去,最多半个小时,你坐下来。”
“大妈,我这,不大会玩,也没有钱。”我耸了耸肩说。
“花不了几个钱,几块钱的局,一天也输不了一百几十,就图个娱乐。你要是不放心,我这几十块放着给你啦,任你场场输也败不完。”大妈不由分说地把刚发好的牌交我手中,按着我坐下后,便出门去了。
“来来来,我出牌了。”
牌局开始了。我手上的牌不好不坏,我也无心输赢,只想着怎么开口问话。
“小伙子,你不是本村人吧?”下家的婆婆突然开口,省了我的烦恼。
“对啊,我是个小报记者,听说最近南头村有点怪事,所以来采访采访。”我继续编。
“哦,你刚才在光头那里就是问这个事啊?他们哪懂,问我最清楚。”上家的一个中年妇女说。
“那边两位刚才说,最近淹了几个孩子,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上家妇女抢先说,“其中有一个就是我隔壁屋的,所以我很清楚。哎呀真可怜啊,多乖的一个小孩。”
“他们是游泳而溺水的吗?”我又问。
“到你啦,快点出,别顾着聊。”对家的一个大叔明显不热衷于八卦,催着我赶紧出牌。
我打出了两只牌,继续说:“刚才那边说,是有水猴子把孩子拉下水害死了?”
“没错,”下家婆婆神神秘秘地说,“那几个孩子失踪了几天,一直找不到尸体。最后是请了捞尸队,用古老的方法,朝河里扔西瓜。西瓜要是沉下去,那孩子的尸体就会浮上来。”
“而且啊,”上家妇女不甘落后,说,“那些孩子的五官都被塞满了淤泥,这就是水猴子的手法。”
“哼,愚见。”对家大叔不屑地说。
“怎么了,林光棍,你有什么高见啊?”上家妇女撇着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