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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牢狱共度

冰冷的牢房被火盆一烤,不但光亮亮起来,还暖和了不少。

看着半夜出现在牢房里的楼樾,苏流萤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好一会眼睛,直到被他冷冷一瞪,她才回过神来。

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人会是他。

牢吏退下后,楼樾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眸光在牢房里微微一转,最后落在蜷缩在角落里的苏流萤身上,眉头几不可闻的拧紧。

碰上他的目光,苏流萤嗫嚅片刻,终是轻声道:“多谢世子爷来看奴婢……”

“李修已同意赐婚。开春……就会与荣清成亲……”

楼樾侧过身子状似漫不经心的说着,余光却打量着苏流萤脸上的神情,心里某个地方堵得利害,难言的滋味竟是让他说起话来难得迟疑起来。

即便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苏流萤的心口还是狠狠撕裂的痛了起来——

那怕知道与李修此生无缘,但如今听到他终于要与另一个女人结为夫妻,死寂的心口还是层层撕裂般的痛起来……

见着她眸光里的死寂,楼樾心里一痛,脱口而出道:“他是为了你才同意这门亲事!”

话一出口,苏流萤怔怔的抬头看向他——

他,是在安慰自己吗?

被她探究的目光看着,楼樾仿佛自己的真心被她窥探到,不由面上一红,神情却是越发的冷峻疏离。

苏流萤的眼泪终是流了下来,她不想被楼樾看到自己伤情懦弱的样子,死低着头哽咽道:“谢谢世子爷告知。夜深了,世子爷请回吧!”

其实按着楼樾的身份,这样的地方无需他亲自过来。只需要让南山过来牢房一趟,就能帮她打点好一切。可是,他就是想看她一眼,看她是否安好?

可如今看到她后,他本应该放心离开,却在提步时,看着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这冰冷的牢房里,脚下步子怎么也移不动了。

非但没走,他走近两步,在看到她手心被利剪戳伤的伤口时,眸光一沉,下一刻,他掀起衣袍蹲到她面前,伸出手冷冷道:“手给我!”

苏流萤不明白他要干嘛,但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楼樾掏出身上的手绢眼也不眨的帮她包扎着伤口。苏流萤见了他的帕子,连忙缩着手惶恐道:“世子爷的帕子太贵重,用奴婢自己的帕子就好。”

说完,她连忙从怀里掏出自己帕子,递到半空时却怔住了。

她身上带的这块帕子竟正是之前她骗楼樾扔了的那条!

这条帕子一直被她收着没有再用,可能因为这几日担心李修的病情,心神不宁,竟在拿换洗帕子时,将这条带到了身上。

当场被抓个正着,苏流萤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想默默将‘罪证’收回去,却被楼樾一把抓住。

“欺骗之罪,应该怎么罚你?”

楼樾一边有条不紊的帮她包扎着伤口,一边冷冷说道。

火盆里的火光影影绰绰的照着他半垂的面容。不知是灯火的暖意还是苏流萤的错觉,她竟觉得这一刻的楼樾,话语虽冷,面容却格外温暖。

他还是拿了自己的帕子替她包扎伤口,而苏流萤的帕子却是被他拿走名正言顺的放进怀里收起来。

“世子爷……奴婢的帕子……”

苏流萤想着那条帕子早已旧了,自己可以给他另外再做条新的,就当赔罪。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话,楼樾已冷冷道:“这是你欺骗本世子的证物——没收了!”

他的手掌温暖宽厚,握着她的手时,一股暖意从她的指尖传遍全身,震得她冰凉的心田一片酥麻,鼻子一酸,眼泪堪堪要再次流下。

今晚发生的一切,不止阿爹冤枉、李修赐婚让她心里难过,在看到了慧成帝与楼皇后对荣清公主的关怀也刺痛着她的心。

关进牢房的那一刻,她悲凉的想,在她最悲伤绝望时,这世上却再也没有人会来到她的身边陪伴她,安慰她,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她独自陷在这可怕深渊里,看不到一丝希翼……

没想到楼樾来了!

他给她带来了火盆、棉被,帮她包扎伤口,安慰她……

没人明白绝望无助之中的苏流萤,当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对她好时,那怕最简单的一丝温暖也直击心扉……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想着四年前自己对他的决然拒绝,眼睛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的落下。

见她突然哭了,楼樾以为她是害怕了,不由道:“既然李修已同意与荣清的婚事,等皇上怒火消了就会放你出狱。”

苏流萤不想让他再担心自己,轻轻嗯声应下,擦干眼泪轻声道:“很晚了,世子爷还是回府吧……我没事的。”

楼樾解下腰间的香包,从里面拿出两小块香料扔进火盆里,转身却是和她一起在墙边坐下,头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略带疲惫道:“回府估计天都亮了,本世子乏了,就在这里歇息一晚。”

看着他面容间的疲色,苏流萤那里好再催他走,怔愣片刻后,轻轻将身上的棉被往他身上挪,替他盖好身子。

楼樾放进火盆里的是上好的宁神香,不一会儿,身心俱疲的苏流萤也靠着墙壁睡着了……

听到身边终是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楼樾睁开眼,看着苏流萤睡梦中都蹙紧的眉头,心中一痛,伸手轻轻将她眉头抚平,自己的眉头却紧紧的皱起,心里暗忖道,你执意为你父亲洗涮冤情。你可知道你将面临的是怎样的势力?今日的无枉之灾就足以摧毁你,何况还是让皇上为你父亲翻案这样不可能的事……

牢吏进来换炭盆时苏流萤才醒来。

身边早已没了楼樾的身影,她摸摸他坐过的地方,早已凉透了。

若不是看着他盖在身上的披风,苏流萤还以为昨晚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她问牢吏,楼世子何时离开的?

经过昨晚楼樾的探访,牢吏对她的态度好了太多,道:“大抵卯时头走的。”

苏流萤点头谢过牢吏,起身将楼樾的披风整齐的叠好。等她回身时,许久未见的兰嬷嬷不知何时已站在牢门口静静的看着她。

从上次兰嬷嬷给了她一碗山楂桂枝红糖汤后,兰嬷嬷仿佛一夕间从宫里消失了一样,苏流萤去华清池畔的阁房里找过她好几次,都不见人影。问其他宫人,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然而没想到,在她入狱后的一大早她却是突兀的出现在了牢房门口。

彼时外面风雪肆意,兰嬷嬷藏青的斗篷上沾满雪花,苏流萤没想到她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雪来看自己。

“嬷嬷,您怎么来了?”

苏流萤怔了片刻才诧异的出声问道。

兰嬷嬷并没有让牢吏打开牢锁进来。她站在外面,隔着牢柱看着她淡然一笑,缓缓道:“路过此处,听说你被关了进来,就随道过来看看。”

她说得轻松随意,苏流萤却知道,如此大的风雪天,大伙无事都不出门,嬷嬷更不可能是顺路来到牢房……

心里一暖,她迎上前去,隔着牢柱向兰嬷嬷恭敬行礼道:“嬷嬷冒雪来看望我,实在让人感动。小满谢谢嬷嬷的一片厚爱。”

兰嬷嬷从她那张娇艳倾城的小脸上划过,落在她身后棉被上放着的披风上。

眉头微微一拧,兰嬷嬷凝眸看着那件男式披风,叹气道:“看来是老婆子多此一举了。已有贵人为你打点好,我也没什么好担心了的,走了。”

兰嬷嬷转身朝外面走去,苏流萤急忙出声唤住她。

闻声回头,兰嬷嬷眸光清亮的看着她,缓缓道:“别担心,皇上只是一时气急才将你关进来,等他气消回神,会明白有些事不是你一人可以左右的,自然就会放你出狱。”

“嬷嬷,事到如今,您只怕早已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那么,你可对四年前我父亲一案知情?”

苏流萤之前去华清池的阁房里数次找兰嬷嬷,除了想谢谢她那日一碗糖水的恩情,更想着她是慧成帝身边的老人,那么,四年前父亲一案,她是否知情呢?

兰嬷嬷没料到身陷囹圄的她,此时还一心想着她父亲的案子。

难道,她进宫就是为了查当年一案吗?

看穿她心思的兰嬷嬷脸色微变,眸光深沉的看着她,沉声道:“做奴才的,无权过问主子的事,何况还是前朝的政务。我一个后宫的老嬷嬷又那里会知晓?!”

听了嬷嬷的话,苏流萤才察觉是自己太轻率了——

这么大的事,就算嬷嬷知道,只怕也不会随便同她说。

才一两次的交情,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见她神色黯然下去,兰嬷嬷回身走近两步,长长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道:“小丫头,婆婆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和打算。但嬷嬷想劝你一句,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什么怨啊仇啊,与其记恨于心让自己痛苦,还不如趁早放下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这样,或许才是你那些逝去亲人最想看到的。”

这样的话,曾经也有人这般劝过她。

可是,一想到阿爹的惨死,还有阿娘、奶娘,苏流萤都无法释怀。

她深信阿爹绝对不会干出通敌叛国的事情,她要查清真相,为阿爹平叛,让那些曾经指责背弃过阿爹的不义之人受到良心的谴责……

她收敛住眉眼中的戾色,垂头对兰嬷嬷轻声道:“谢谢嬷嬷的开导。”

兰嬷嬷察颜观色,那里会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知道一下子无法解了她心中的心结,轻轻喟叹一声道:“有时真相——才是最伤人的!”

丢下这句话,兰嬷嬷终是转身离开。

牢房里恢复寂静。

苏流萤将嬷嬷最后说的那句话放在心里细细思索,越想,她的心里竟是生出了一丝惶然害怕——难道,阿爹之事,还有其他隐情?

细想想,阿爹镇守边关几十年,是风沙里磨砺出来的真汉子,能屈能伸,为何不等案子审理时为自己申冤,却在进狱三日不到就撞墙自尽?

而阿爹当初进京,除了是带她回来贺堂姐大婚之喜,也是奉旨回京领赏,怎么会好好的领赏最后变成了杀身之祸?

越想越有太多的疑惑,苏流萤缩在墙角的身子瑟瑟发抖。

直觉告诉她,兰嬷嬷必定知道当年阿爹一案的内幕,而阿爹一案的内幕更是比她预想中更加的复杂阴险……

转眼到了傍晚,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苏流萤看着牢门,心想,不知楼樾今天还会不会再来?

昨晚,她之所以在这牢狱中还能安然入睡,除了楼樾的宁神香,更重要的却是因为有他在,让她心里少了许多孤独和害怕,多了一丝慰籍……

正想着,牢房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正是朝她这边而来。

她的心微微一怔,眼睛盯着牢门外,手不自觉的抚上一旁的披风上。

脚步声果然在她门口停下。

看着跟在牢吏后面的人,苏流萤既失望又惊讶!

青杏捧着一套上等宫女的服饰站在她面前,虽然嘴上笑着,但语气难掩酸味,“公主求了皇上一天,让他答应放了你。如今,你不但没事,还成了咱们公主身边的一等大宫女,不用呆在司设局那种地方天天干苦活。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青杏嫉妒荣清公主对苏流萤的看重,将她提做大宫女与自己平起平坐,更怕苏流萤以后会抢了她的地位,更得荣清的信任和欢心。

然而,苏流萤心里没有半点欢喜,五味杂陈——

她知道荣清这样做,必定是心里觉得愧欠她,以这种方式默默的补偿她,让她在宫里少吃点苦。

可是,在娴吟宫里当差,天天看着荣清,看着她欢喜的筹备着嫁妆,她只会更心痛……

她并没有听青杏的话换上大宫女的衣裙,仍然穿着身上粗旧的下等宫女服,将楼樾的披风抱在怀里跟着青杏出了牢房。

虽然只在牢房里呆了一天,并且有楼樾的关照,她也没有吃什么苦,可重新走在长长的甬道上,苏流萤仍然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还未到娴吟宫,远远的看着了宫门口等着一群人,走近一看,却是荣清亲自在门口迎她。

一见到她,荣清的眼泪就掉下来,脸上写满了愧疚难安,哽咽道:“流萤,我……”

苏流萤知道她要说什么,咧开嘴朝她安慰的笑着。下一刻,她正襟跪到了荣清的面前,诚恳道:“奴婢小满,叩见公主。”

荣清不等她跪下已出手拉起她,苦笑着嗔了她一眼,心酸道:“都是我害了你。本想去牢里亲自接你,可嬷嬷们都拦着,说于理不合……你不要怪我。”

说完,她的眼睛落在苏流萤身上蓝灰色粗布宫衣上,眉头一拧,转身对青杏不满道:“不是让你带了大宫女的新衣裳给流萤吗?”

青杏正要跪下请罪,苏流萤已抢在她面前道:“公主,不怪青杏,是奴婢不愿意。”

说罢,她再次跪在了荣清公主面前,诚恳道:“奴婢谢谢公主的一片好意,只是,奴婢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做粗活,太细致的活计奴婢反而做不来。还请公主收回成命,让奴婢继续回司设局当差。”

看着苏流萤脸上的决绝,荣清心里一颤。

她良久没有说话,最后终是挥手让身后的宫人都退下,扶起苏流萤愧疚不堪道:“你可是在怪我……怪我抢了你的夫君……流萤,我虽然贵为公主,也要听父皇的安排,我们皇家儿女的婚事,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所以,请你原谅我,不要怪我……”

说着说着,荣清再次落下泪下,尖尖的鼻头红红的,让人心生不忍。

见她如此伤心难过,苏流萤忍住心口的窒痛轻声劝道:“公主误会了,我从没怪过公主,相反,我从心里真心的祝福你和李大人。”

闻言,荣清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她,激动得双手直发抖,“真……真的么,你不怪我恨我?!”

“不怪,更不恨。”

收起心里最后的一丝不舍,苏流萤苦涩一笑,淡淡道:“公主也知道,四年前在我阿爹出事后,李家就提出解除婚约了……只是,那时阿爹阿娘都相继过世,家中没有长辈出面,就将婚约一直拖了下来……然后,家中突遭大火,尚书大人以为我死了,或许就没有同李大人说起退婚一事,才有了后来的误会……”

“所以,公主心仪李大人并没有错,也不用觉得亏欠我。”

看着苏流萤眸底隐忍的泪光,荣清公主心疼道:“既然当年你没有死在大火里,为何一直不让大家知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可是吃了很多苦?”

咧嘴一笑,苏流萤收敛起心底的伤痛无事人般摇头笑道:“四海为家,不足为道!”

在她的坚持下,荣清终是放她回司设局当差。

一进司设局,大家看见她进来都很惊诧。管事姑姑奇怪道:“你不是被要去娴吟宫当差,还是荣清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怎么还回司设局?”

这两日,关于苏流萤被荣清公主邀请上轿辇出宫去看大司马,再到惹怒皇上被关进牢房已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以为她这次要死在大牢里了,没想到转眼就被放了出来,还荣升至娴吟宫的大宫女。

众人在惊诧的同时,也渐渐觉察出她的不寻常,不由一个个都好奇的看着她。

不去理会四周打量的目光,苏流萤垂眸道:“奴婢在司设局当差习惯了,干不来精细的活。”

去公主身边当大宫女是轻松又得脸的活,是其他宫女求之不得,却没想到被苏流萤拒绝了。

一进屋内,穗儿关上门指着炕上的两个大包裹,气道:“听说你调去伺候公主,我高兴坏了,你看包裹都替你收拾好,正准备给你送去,没想到……”

这两日经历了这么多的起起落落,再次看到穗儿,苏流萤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一丝亲切和温暖,不由笑道:“你就这么不想见着我啊。”

穗儿气得呸了一声,往炕上一躺,气呼呼道:“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主子贵人身边钻,而荣清公主又是这后宫最难得的好脾气主子,还是皇上皇后最宠爱的嫡长女,荣宠无比,别人真是求都求不来,你倒好!唉,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人了。”

苏流萤默默听着她发着牢骚,动手将包裹里的东西再拿出来,手在触在包裹里柔软的白狐披风时,心里微微一怔,眼光落在一旁的披风上,不顾疲惫,起身拿起盆子去院子将披风仔细的洗干净……

苏流萤照常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与一众宫人去宫道上扫雪,日子仿佛回到从前,她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一切波折过往都与她无关。

一连好几日她都带着楼樾的披风在宫门口等他,想着将披风还给他再给他好好道句谢。可自从那晚他在牢房里陪了自己一宿后,他像突然消失了般,苏流萤再也没有在宫里见过他……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

楼皇后一大早就让宫人熬好好腊八粥以及各色精致点心小吃,各宫各殿的主子娘娘、以及宫外的命妇、皇亲贵胄都会进宫请安,汇集皇后的永坤宫一起欢庆腊八节。

不仅主子们过节,宫女太监们也每人分得一碗腊八粥过节,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欢欣愉悦当中。

早早做完差事,苏流萤与穗儿两人缩在屋子里,一边搓着手一边喝着暖暖的腊八粥。

穗儿连碗底都舔干净了,满足的喟叹道:“唉,如果天天过腊八节就好了,这样不但可以休半天假,还可以喝的好吃的腊八粥。”

苏流萤笑了笑,拿她的碗去外面一起洗了。

寂静的小院子里飘扬着雪花。苏流萤拿着碗来到井口,正要放下水桶打水,眼角的余光看到拐角处站立着身影。

她所处的院子是司设局最偏僻的西偏院,平时很少有人过来。

苏流萤正要回头将人影看个仔细,却听到一道轻柔的声音迟疑的响起——

“是……流萤吗?”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苏流萤全身一震,顾不上地上的碗,转身就要回身往屋里逃,可那人已挡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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