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
“一百一十两!”
“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额,一百五十三两!”说话的人举着竞价的紫缨筹子,先望了望竞价的对手,又望了望纱橱后把着算筹,低头不语的监市先生。嘴巴紧紧地斜嘟着,皮肉略弛的方脸上沁出了一层热汗,最后目光落在前厅中央上象牙宝龛中那对柚水玉囚牛镇纸上,又是紧张,又是懊恼。
两边粉妆靓丽的艳姬不禁掩口一乐,座中亦跟着发出了稀疏的笑声。
原来此地正是京中最大的竞宝场所潘楼酒店,每月逢十之日系潘楼酒店大海市,逢五之日系小海市。今日恰是九月初十,楼中金碧辉煌,灯霞尽涨,上下五层二百余间轩亭内皆是珠光宝气,流目成绮,人来人往的,穿停不尽。
允谚看了看四周,这潮宣厅内的人就只坐了一半多,向来宝行中竞价,越往后的东西越是珍奇少见,这柚水玉镇纸已是倒数第二件了,却也不过平平。
“王爷,风露厅可要开市了,此处又没什么好东西,咱们还在这儿耽搁什么呢?”
允谚略伸了伸腰,向后一靠,应道:“再等会儿!”
“哦,我知道了!”奚廷讳意如玄地一笑,眨了眨眼,道:“王爷是不想入场时同那人撞到吧!”
“且。”允谚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且是笑着,也不多辩。他穿一件本色丝绉堆襟窄袖袍子,丝绉中织入了缕缕的生丝,如芊羽纤毫,摇落澄霜;腰上系着同色绉带,髻上别一枚白玉杏叶胜,掌中玉扇轻摇,这样悠悠地一倚,甚是慵懒。
“王……爷……”奚廷拉长了声线一唤,见允谚神情无动,自拈过一块椒盐果仁酥恣意嚼了起来。
一会儿就有两个挽着袖帛的杏衫艳姬将那对柚水玉囚牛镇纸自宝龛中小心取出,呈在托盘中端过了柳帐后。接着是一双镶着明珠的天水碧软绸舞鞋,传说是南唐窅娘穿过的。那双舞鞋方自柳帐中端出,座中便是一沸。允谚也微微抬眼,向那鞋望了去。只见那舞鞋状如月弧,极是小巧;颜色淡淡沁出,如露出水;足尖处镶着一粒指尖大小,剔透莹莹的明珠,环着这明珠有一圈刺绣,是用劈成三十二分的月白丝线交着若银丝线绣成的云弧月涡,绣成后再用细毛刷在那月涡上轻轻一刷,丝线起了绒,朦朦绰绰的,烘着若有似无的云痕;一抬足,一回波,淡衫翩薄罗,月中人几何。此种绣法,一望便知出自南朝旧都官中绣娘之手。
“三百两!”
“五百两!”
“八百两!”
“一千两!”
……
未等开价的艳姬说话,座中诸客已争前抢后地竞起了价,一时间,筹乱纷纭,声浪迭起。
“走吧!”允谚淡淡地说了一声,便起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