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相不解是哪里泄露了风声，才让慕白羊得知他身怀遗世书的秘密，但当下不是深究这件事的时候。
九相低头看了一眼胸腹上，在白山羊散发的光辉下，慢慢生长愈合的血肉，一边暗想白山羊的神奇，等他得到遗世书恢复修为之后，一定要杀了这个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山羊男子，将这头白山羊收为己用，同时一边含笑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件上古遗物的秘密，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帮我做两件事。”
山羊男子蹲在九相面前，他手中白伞遮雨的范围不大，白伞上滴下的雨水一滴滴落在九相胸前外露的骨刺上。
山羊男子不再嫌恶心，伸手扳断了一根骨刺，九相痛得呲牙咧嘴。山羊男子手上的动作不停，将手中的骨刺从上插下，插入了九相的左肩。从九相胸腹的裂口往里看，可以看见那根骨刺只差分毫就要刺中九相的心脏。
九相此生何曾受过这种折磨，他今夜尝尽了生不如死的滋味，此刻在他看来，那些天降大任苦其心志的至理名言，都是骗人的鬼话，当肉体和心志尝受的苦难达到一定程度时，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九相此刻就有一死了之的念头，他死了，他就可以保住遗世书的秘密，此世间，便只有他的儿子八念知道，遗世书的应召之人是谁。
遗世书与云箓一样，只要降世在应召之人身上，就会与应召之人融为一体。也就是说，应召之人就是遗世书。
儿子八念得知他的死讯，必然会根据《星注》上的画像，下长岁山找遗世书，遗世书只会落在八念的手里，他不能借遗世书飞升成神，他的儿子可以借遗世书飞升成神。这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反而值得欣喜。
而倘若遗世书应召之人是谁一旦泄露，他一旦身死，遗世书最终未必会落在八念手里。
但又想到师弟九如飞升而去时，废了他的修为，才让他承受了这一切苦难，他还没有让师弟九如匍匐在他面前，他还没有一刀刀刮下师弟九如的身上的肉佐酒，怎能轻易言死。
九相咬破了舌头，想让心神在痛苦中保持清醒一些，然而，破舌的痛苦根本就掩盖不过胸腹上的痛苦。
苦不堪言，九相歇斯底里对山羊男子吼道，“你明知我是长生宗尊主，还敢这般对我，你就不怕长生宗的怒火将你粉身碎骨。”
山羊男子将手伸出雨伞，让雨水将他手上的血水洗净后，才眯着一双山羊眼笑看着九相说道，“我既然敢在这条路上等着你，就不惧杀了你后，将要面对的任何威胁，所以，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泗水必杀他，就是不杀他也会将他炼制成人蛊，与杀他无异。山羊男子为遗世书的秘密而来，只要他说出秘密，山羊男子不一定会杀他。这一点九相清楚。
九相说道，“我告诉你将要出世的上古遗物的秘密，你当真会说话算话救我一命？”
山羊男子咯咯笑道，“你也看到了，你身上的伤势，本来让你撑不过盏茶功夫，但在她的光辉下，你受损的脏腑正在修复，你的伤口也正在愈合。你只要将你外露的骨刺复原，不出半个时辰，你就能恢复如初。我要是无心救你，又岂会让你死皮赖脸沐浴在她的光辉下。”
山羊男子所说的这一切九相已经感受到了，白山羊的光辉确实能救他。得到山羊男子的承诺，九相说道，“我可以将上古遗物的秘密告诉你，不过……”
山羊男子不漏声色的狠毒，九相已经领教过，为了避免再领教一次，所以这次九相极为谨慎道，“你救了我，他会来杀我，我一时无法恢复修为，难逃他的追杀，在我说出秘密之前，你必须先帮我杀了他，以除后患。”
九相指了指两丈余外的泗水。
“我杀了他便是。”山羊男子想都没想，就要对泗水出手。
“慢着。”九相却又说道，“让我先跟他说两句话，你再杀他。”
“你说。”山羊男子目视着泗水，笑得意味深长。
山羊男子的言行举止和那头白山羊已经让泗水猜到了山羊男子是谁。泗水在春秋朝中混迹多年，怎么可能不知春秋三贤之一慕白羊。
山羊男子十有八九就是慕白羊。
“慕白羊是天权府的教习，我也是春秋朝的朝臣，同朝为臣，他当真会为了一个秘密杀我？”
泗水心下想着，迎上山羊男子的目光，一时无法理解山羊男子似笑非笑的目光。这时，九相说道，“泗水，在你死之前，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
泗水不言。
“十六年前，我剖开你妻子的肚子，取出你的女儿后，便抽离了你女儿的神魂，将你女儿的尸体丢下了长岁山崖。也就是说，我骗了你，那副画上的女子并不是你的女儿，你女儿的尸体早就摔成了肉泥，你女儿的神魂早就湮灭。哈哈哈……”
九相喋喋怪笑道，“不过你放心，等我回到长岁山，很快就会将你的妻子处死，让她下去陪你，让你一家三口团聚。”
“我的女儿……死了。”让泗水在临死之前知道事实，这就是九相的恶毒。
泗水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双目抽血，骤然爆发，不顾身上伤势，不顾山羊男子，挥出双拳就朝九相轰去，“我要杀了你。”
望着泗水的拳头，九相淡然笑道，“你可以杀他了。”
山羊男子眼睛都不眨，抓起一把雨水挥出，零散的雨水凝聚成一道掌印，奇袭而去，不偏不倚，正中泗水胸口。
泗水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眼如死灰，软绵绵倒在泥水中，再无动静。
山羊男子收手笑道，“他已经死了，你若不信，可以去检查一番。”
九相没了修为，无法外放识念去感知泗水死没死，他也不想离开白山羊的光辉，走过去探查，再者就凭他的眼力，不可能看错，山羊男子那一掌看似毫无锋芒，实则是锋芒内敛，不过五境修为又身受重伤的泗水在如此一掌之下，岂能活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