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您有什么吩咐。”女白骨低眉眼顺道。
三具白骨走到莫木鱼身前,皆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姿态,
莫木鱼想了想,他花了难以估量的代价登上了这艘贼船,除了在靑子的胸怀中软和温暖迷恋的睡了一觉外,还没占到什么便宜。他在梦里奶喝多了,醒来后口干舌燥有点渴,便手语道,“有没有酒?”
闻言,幽光白骨扭头望着女白骨道,“贵公子要喝酒,快将你的家珍拿出来孝敬贵公子。”
女白骨有些犹豫,似乎舍不得。
麻绳白骨轻轻推搡了她一把道,“莫要小气,不过就是几斤酒水罢了,没有贵公子摆渡我们,成全我们,我们来世怎么可能会有王侯命?再说,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们都要去往生了,你还留着有什么用,不如全给了贵公子。”
听到他们三番五次说去往生,莫木鱼已经猜测到,他将要付出的代价,与这些白骨往生有关。
前世今生来世,往生之事,玄之又玄,莫木鱼一窍不通,九如利用他飞升而去,这些白骨难不成想利用他来轮回往生?
莫木鱼心生不好的预感,暗想,“这艘贼船确实上得太过草率了,我的身世和靑子胸前沟壑中藏着的秘密一样,都不是能轻易搞明白的事。”
女白骨委屈道,“你们误会我了,贵公子与我们有再造之恩,莫说是他想喝美酒,就是他想喝经血,我都愿意贡献出来。可惜我没有,不是我舍不得。”
经血?
听到这两个字,靑子皱了皱眉。
三生门中有无上密典三生经,然而早在数千载之前,随着一位门中先贤与世长辞之后,便就消失了踪迹。
相传,三生经修炼至大成时,能让修行之人无视时空,能随意调用前世的修为,更能借用来生的修为。也就是说,能将前世、今生、来世,三生的修为合用于今生,强悍难测。
更有记载称,将三生经修炼至大成的圣贤,身死道消时,会留下一滴经血。这滴经血最多可以承载两千四百载的修为。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南州佛门玄宗有凝结舍利之法,每一颗舍利最多只可以承载八百载的修为,八百载的修为等同于一个圣人。两千四百载的修为,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奈何,三生经早就失传。
也不知女白骨所说的经血,是不是靑子所想的经血。
幽光白骨笑道,“我知道你没有酒,你要是有酒,这些年我就是没有肠肝肚肺喝酒,也会用你的酒拿来泡我这身白骨。你没有,贵公子应该还有。”
三具白骨望着莫木鱼,莫木鱼不解,明明是他问三具白骨要酒喝,怎么反倒是他有酒了?他身上有没有酒他还不知道?他手语道,“我要是有酒,还问你做什么。”
麻绳白骨指了指被莫木鱼挂在腰畔的银壶道,“银壶里还有没有酒?”
银壶里的酒早就被他喝光了,莫木鱼不知三具白骨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干脆将银壶取下来丢给麻绳白骨,手语道,“你自己看。”
麻绳白骨接过酒壶,揭开壶塞,往内瞄了一眼,惊喜道,“还有一滴酒。”
“一滴够了。”幽光白骨笑呵呵对女白骨道,“快将你的宝贝拿出来。”
一滴酒就够了?难不成还有将一滴酒变成一缸酒的宝贝?
不过莫木鱼想到他都有一尊能无米之炊的神鼎凡谷,女白骨有一件能让酒由少变多的宝贝也不是没有可能。
女白骨没再犹豫,张嘴吐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香囊,香囊上绣着一棵桃树,桃树上还停着两只五彩斑斓栩栩如生的仙鹤。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就是绣工好得出奇罢了。
靑子却在见到那个香囊时,惊呼出声,“三生囊?”
三生囊是三生门的秘宝,与三生经一样,早就失踪了。
相传,三生囊是五帝之中,唯一的女帝,后帝亲手所绣,除了是一件内藏乾坤的道器外,还有一个神奇之处,便是能装下一个人一世的记忆。
有记载称,三生囊中装着后帝飞升之前一世的记忆。
飞升而去的后帝,将在未来的某一日,借着囊中的记忆,重生于五州。
瞧着消失了数千载的三生囊,靑子比看到她两百载没见到的丈夫还要激动,失声道,“你是谁?三生门的三生囊为何会在你的手里?”
女白骨没有搭理靑子,解开香囊,从里面摸出一尊鼎,“哐当”砸在了甲板上。
白骨绑成的甲板也算硬实,与莫木鱼胸口齐高的四方大鼎砸下去,一根根白骨纹丝不动,依旧通透如玉。
望着那尊大鼎,靑子再次惊呼出声,“道德鼎?”
这尊大鼎同样是一件三生门失踪的秘宝。靑子再三确认面前的大鼎,就是经卷中记录的道德鼎后,她盯着女白骨寒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我三生门的两件秘宝都会在你手上?”
女白骨还是没答话,从麻绳白骨手中拿过了银壶。
见女白骨爱答不理,靑子冷笑道,“不管你是谁,三生囊,道德鼎,都是我三生门的秘宝,我靑子身为当代三生门尊主,有权利和职责将之拿回来。”
说罢,靑子探手抓向了女白骨手中的香囊。
莫木鱼颇为吃惊,没想到香囊和大鼎都是不传世的宝物,不然,靑子也不会如此冲动抢夺。看来,这具女白骨来头不小。
眼见靑子一手探来,女白骨不紧不慢,抽出一只手拍了出去。
在莫木鱼看来,以靑子的修为,要躲开女白骨拍出的这一掌应该不成问题,因为那一掌拍得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敷衍了事。
然而,那一掌,却结结实实拍在了靑子的左肩上,靑子的手还没摸到香囊,便被拍飞了出去。
靑子被拍飞了两丈,摔在了甲板上,连呕了数口血。只有她清楚,女白骨对她手下留情了。
见靑子被拍飞,莫木鱼含怒手语道,“不许伤我婶婶。”
丢下这句话,莫木鱼便闻着靑子落地声,装瞎子摸了过去,并且还装着不小心,摸到了靑子的胸,同时满脸伤心和关切,手语道,“婶婶,你没事吧?”
此时此刻,靑子也没在意她这个大侄子的手摸在她哪里,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惨笑道,“婶婶没事,寿儿,你扶婶婶起来。”
莫木鱼点了点头,双手托住靑子腋下,几乎是半握着靑子胸前的一对峰峦,将靑子扶起。
这个大侄子全然没将上船时,叔叔提醒过他,别再轻薄婶婶的话当回事。
靑子也不在意,只当莫木鱼这瞎侄子,是无心之失,她有气无力道,“你扶婶婶过去。”
莫木鱼担心手语道,“要不要侄儿背你过去?”
靑子笑道,“不用,婶婶只是一时脏内气血不稳,过会就好了。”
莫木鱼依言将靑子扶了过去,满脸怒气朝女白骨手语道,“你不许伤害我婶婶。”
女白骨笑眯眯道,“贵公子,只要你这位婶婶不碍手碍脚,我就不会对她出手。”
一招交手,靑子就输得难堪至极,她自知不是女白骨的对手,一时也绝了想夺回三生囊和道德鼎的心思,望着女白骨心平气和道,“你到底是谁?”
“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女白骨淡然道,同时抬手将银壶中所剩的最后一滴酒,倒入了那尊大鼎中。
“山荆子?”靑子疑声道。
山荆子,乃是三生门经卷中记载的那位,最后修炼过三生经,与世长辞的圣贤。
女白骨没有答话,靑子这一刻心中却认定了女白骨就是山荆子。
莫木鱼可不想管女白骨是谁,他好奇倒入大鼎中的那一滴酒。只见在他的目视下,那一滴酒,一滴变两滴,两滴变三滴……十余息的功夫,便就变成了满满一大鼎。
闻着浓郁的酒香,莫木鱼心道,还真是酒。他舔了舔嘴唇,对大鼎的神奇啧啧称奇。
莫木鱼抵不住酒香的诱惑,手语道,“快打一银壶给我尝尝。”
女白骨笑道,“贵公子与我有再造之恩,我当然要用最高的礼节给贵公子盛酒,岂能再用贵公子的银壶。”
“贵公子,银壶你收好,切莫遗失了,来日对你说不定有大用处。”女白骨将银壶还到莫木鱼手里。随后,她竟然抬手,摘下自己的头骨拿在手里,往大鼎中装了一头骨的酒,递到莫木鱼面前。
如此诡异的画面让莫木鱼一阵愕然,自摘头骨盛酒就是最高的礼节?
莫木鱼还从未用人的头骨盛过酒,倒是在镇守北莽地的那两年余,用妖物的头颅盛酒是家常便饭。
望着女白骨恭敬的将自身头骨递到他面前,莫木鱼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幽光白骨由衷说道,“贵公子,一次摆渡三万人,不仅仅需要大气度大气魄,更需要有大道义大人格,你心怀道德仁义,人格如此高贵,值得如此礼遇。”
麻绳白骨敬佩道,“贵公子,你或许……不,你就是天地中唯一一个愿意一次摆渡三万人之人。喝吧,喝了这一头骨,我们也要用头骨为你盛酒。”
说着,麻神白骨指了指船头近三万头骨搭建的京观道,“那些头骨,每一个头骨,都会为你盛一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