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子当众训斥，杨彦之深觉面上挂不住，想要开口却又没有道理。
诚如儿子所说的，赵蓁虽是他的妻子，却也是当朝公主，不是他一个国公能够出手教训的。
以下犯上，说的也就是这样了。
“哼！”教训不成反被教训，杨彦之便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抽回了手。
原本赵蓁就没想过躲开，巴不得杨彦之真的打她一巴掌，那样她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和离。
可没想到，关键时刻她的儿子出来制止了。
虽说儿子是一番好意，不忍见她受欺负，可赵蓁心里还是很郁闷。
她想和离，怎么就这么难呢？
上有皇兄不肯答应，中有儿子不明缘故，下有丫鬟不愿见到。
赵蓁实在没忍不住，嘴角轻轻地抽了下，心道这次是没可能了的。
而杨彦之并不知道她的心理，见她这般举动，便以为她是瞧不起自己，冷哼着说了句，“既然长公主愿意替我杨家先祖送衣食，我自然是没什么不愿意的！”
说完就不看她了，转头对着杨老夫人各种劝。
可他这般至善至孝的举动，落在赵蓁眼里，却格外的刺眼。
她是他的妻子，可他从没把她当成过妻子，也从没哄过她。
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男子，她当初到底是怎么瞧上的？
如今想来，她当初可真是瞎了眼！
杨彦之耐心地哄了番杨老夫人，直到天色已经不早了，杨老夫人这才脸色好转了些。
“咱们走吧，晚了先祖必然不高兴。”杨老夫人忍住了冲动，到底没有再去找赵蓁的茬儿。
今儿便就算了，反正只要赵蓁一日是杨家媳妇，就逃不了！
她这个婆婆，往后再不会给赵蓁好脸色瞧！
杨彦之不知道她心里想的，只当母亲是消了气，连忙点头，又朝其他人抬了抬手。
外边凑热闹的人，此刻见争吵停了下来，生怕被记一笔，便就赶紧作鸟兽散了。
左右也已经看了这么久的戏，再看下去也没意思，还是走吧！
……
从安国公府到杨家祖坟的一路上，赵蓁和杨彦之各自板着脸，也没有坐同一辆马车。
赵淑懿和杨明尧坐中间那辆马车，赵蓁便过来跟着她一道了。
“……”对于婆婆主动过来，赵淑懿身为儿媳，自然不好拒绝。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尴尬，赵蓁便朝她笑了笑，温和地道，“懿姐儿，虽说我名义上是你婆婆，可咱们原就是亲人，不必这般拘束的。”
可怜的赵蓁，还以为她是觉得不自在呢。
赵淑懿默默地在心里回了句，她可没有觉得拘束，不过是想和杨明尧说些悄悄话罢了。
如今显然是不可能了的。
“婆婆多虑了，儿媳并没有生母，早就把婆婆当成了母亲。”纵然心里不大愿意，可她面上还是得装一装的。
听她提起生母，赵蓁就想到了死去的江氏，轻叹一声，“你也是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生父，如今好不容易长大了，生母也没了。”
她才说完，就感觉到了马车内的僵冷，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不是，懿姐儿，我并没有觉得你……”生怕她误会，赵蓁连忙和她解释。
可赵淑懿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婆婆只是可怜我，我自然是明白的，不会往其他地方多想。”
譬如说，赵蓁方才的那番话，就等于是在说她克父克母。
不过她也清楚，赵蓁素来就是个不屑扯谎的人，那番话，也只是出于同情罢了。
“……”听着儿媳这般说，虽然是没怪她，可赵蓁听着还是觉得别扭。
方才她就不应该那样说，懿姐儿没了父母，自然是难受的，偏她还要火上浇油！
这一刻，赵蓁都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咳咳……”气氛极为尴尬的时候，杨明尧少不得出来救场，抿嘴说了句，“娘还是少说两句吧，阿淑没了生父生母，心里的难受并不比任何人少。”
这种时候，那自然是要维护着自个儿媳妇的，至于亲娘，便就是可以拿来“利用”的。
赵蓁原就够尴尬了的，心里自然也内疚，可被儿子一说，顿时就不干了，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可别给我胡说，我这哪儿是要故意挑起懿姐儿的伤痛？”
真是的，好歹她也是他亲娘，如今她说错了话，不帮着补救也就算了，居然还来训斥她！
一想到这个，赵蓁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闷气。
不过……
如今儿子已经娶了妻，往后她就是同杨彦之和了离，也不用担心别的。
“是是是，娘自然是对的。”遇上孩子气一般的母亲，杨明尧只好选择缴械投降。
听着二人的说话声，赵淑懿忍不住瞥了眼，顿时羡慕了。
这般的天伦之乐，从前她也是妄想过的。
如今江氏也已经死了，她心中虽说有过遗憾，可到底不后悔。
想来是注意到了她的沉默，杨明尧便轻轻地拥住了她，并没有开口，却让她感到无比温暖。
赵蓁见状，心里也很是羡慕，从前她刚认识杨彦之的时候，自然也是憧憬过的。
她和他也曾有过一段难忘的时光，那时候二人还是和睦的。
可世事变化得太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适应，就已经反目。
许是不想再勾起从前的回忆，赵蓁便望向了窗外，眸色淡然。
快到杨家祖坟时，忽然前面的马车出了故障，队伍便停了下来。
赵淑懿三人也从马车上下来，却见杨老夫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马车好好的，如何就不能走了？”
颇为愤怒的语气，想来还有先前的缘故。
车夫哪里知道是何原因，赶紧检查了一番，却没发现哪儿不对。
眼看着杨老夫人又要生气了，车夫便赶紧说道，“应该是马车用得太久，今儿出门时又忘了翻修一番，这才出了岔子。”
不管了，眼下也只有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可杨老夫人哪里是这样容易搪塞的，当即就一脸的不快，冷冷地道，“我看，不是这马车忘了翻修的缘故，而是有些人存心不想见到我这个老婆子吧！”
车夫毕竟胆儿小，一听，吓得尿都快出来了，跪着求饶，“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
这原就不是他故意的，更何况他一个车夫，还能有谁来讨好他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