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暗流汹涌(1)
“在我宫中跟只猴子似的,怎么见到灵嫔就乖的跟兔子一样?”走出海棠苑很远,我看着有些沮丧和松懈的瑾儿打趣道。
“她比姐姐你还瘦,我怕我说话太大声把她吓到,又怕跟她出去玩一阵风就把她刮跑,皇上那么喜欢她,到时候怪罪我就不好了。”瑾儿拍拍胸口,平素活泼调皮的她又回来了。
“没大没小,她位份要比你高,得叫一声灵嫔。”我用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头,她有些吃痛,用手揉揉,乖乖的答了句知道了。
“皇上很宠她么?”和我一道进宫的这些女子中,听落英说起来,瑾儿侍寝的日子较多,其次便是那尹青梅,这欧阳寒雪和慕容茹晴要少些。但**女子中也还有好些未侍寝过的。况且一个月也只有30天,初一属于皇后,还有些日子皇上不会召幸,因此一个月能侍寝2次已经是很不错了。瑾儿入宫以来,侍奉皇上应该有10次以上,说是盛宠也不为过。听瑾儿这样说,皇上对这欧阳寒雪还是很上心的。
“他经常在我面前说起雪儿雪儿的,不过我一直很奇怪,他说的雪儿似乎不像灵嫔这样瘦弱,病怏怏的样子。”
她这说话直来直去的毛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事情,所以我暂时不再坚持于此,皇上竟是这样惦念,还真是个多情之人。
“那时我们一起候选之时,她就体子弱些,但精神比现在还是要好很多,不知为何变成这样。”瑾儿摇头晃脑的说,我知道她那个脑袋瓜是思考不出答案了。我又没有与她们接触过,自然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只得先把疑惑留着,日子长了,事情总会慢慢有眉目的。
“不是我们该琢磨的事,管好自己就成了,管好你这个肚子,你就对我感恩戴德了是不是?我昨日又做了一种新糕点。”余下的话我已经不用说了,她两眼放光的看着我,拉着我快步回梨落宫。
有了瑾儿陪伴,日子也变短许多。皇上半月未宣召瑾儿,也只来过一次梨落宫,与我和瑾儿叙话一会便走了,她一副不知不觉,我也不急不慢。此刻出手不是好时机,到了年底,一年堆积的政务都要整理,看看有无遗漏,加上欧阳寒雪的身孕,他定要多去走动,冷落了我们也实属正常。
偶尔我会想,他是否有点喜欢我,如果是,至少会牵挂我,惦记我,想常常瞧见我吧,但他忽冷忽热的,温柔时能让你沉溺,但转瞬便能将你抛掷脑后,这样的一个人,让我如何能交付真心呢。
这日按例要去参拜,碧玉落英将我唤醒时外面还是黑蒙蒙的,我极不习惯这样早起,两只眼睛耷拉着,任由她在我脸上头上动作。只想趁着她忙的时候再好好闭目养会子神。
睁开眼我看见了镜中的陌生人,瞧了半天才瞧出是自己,我肤色本是白皙,碧玉今日为了抹了淡淡的桃花胭脂,晕开在双颊之上,两弯柳叶眉开在眼睛之上,因为睡意眼角有些下垂,唇也给我染了一抹艳色,乍一看,镜中的女子眼角眉梢都带着慵懒的春意。
挑的是一件和花色窄袖棉袄,其上有纹有众多飞鸟的图案,袖口处向内滚起,滚边泛着淡淡的金色,配一件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簇新葱黄绫棉裙。头发梳成黛山髻高高立于头顶,发髻正中坠一只赤金比翼双蝴蝶,又在左右两侧各斜插三支白玉簪。
“这似乎太艳了些,还是给我换一身装扮可好?”这些一直是她们在帮我打点,我平日只管受摆布,碧玉落英一向知晓我喜好,今日看来是商量好了,撺掇起来将我弄成这样。
“这冬日本就沉沉的,主子着鲜艳点,人精神也好些。本就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还穿一身绛黑,皇后娘娘该说您不恭敬了。”落英并不让步,碧玉也在一旁连连称是。我看了看,也来不及再重新上妆,只能穿成这样便出门了。
临行前再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我原来可以这般美,自己都从未发觉。心里惴惴,唯恐这样的妆扮给自己招了祸端。
“主子不用担心,今日是十五,皇上也是会去和后妃叙叙话的,大家都会盛装,您这身衣裳不会是最华丽的。”落英知晓我心里,温言道。
“你们原来存着这样的心思。”我竟是将这事给忘记了,她们这么费心,原来是希望我能在皇上面前拔个头筹,得他的亲睐,皇上时好时坏的,她们替我着急,也只能在这上面使点力气。
“落英,这日子啥时候才是个头?”她提着宫灯稍稍走我前面,听到我的感叹住了脚步,回过头缓缓的道:“主子若不使力,怕是永远都没有尽头,又也许明天就是尽头。”
“这十几年的日子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很静,我的声音轻轻的被裹紧清早的寒气里,眨眼就不见。
“有个盼头,有个念想,日子过起来就不难了。”我知她说的是我曾经答应她为梨妃讨个公道之事,一时沉默下来,两人只埋头向前走去。
经过朝霞宫时,见到一个宫女探头探脑的,看见我和落英急忙上前屈了下身,道:“见过姝美人,我家主子要美人稍等片刻,她马上就好了。”说完又忙不迭进去通报了。
“果然是物以类聚,主子是个急性子,连带丫头也是火急火燎的。”我侧头跟落英笑话道。
“姐姐可是说我坏话,我可不依的。”我话音刚落,瑾儿的声音就响起来,一副精神满面,她总是如此有活力,让人瞧着也跟着情绪昂扬些,无怪皇上宠她。
“我哪敢说你坏话,一会瑾才人发威了,我可是要遭殃的。”她手上还抓了些干果,往自己口中塞了些,又挑了个大的放到我口中,是酱青梅,一股子酸立时将我冲得脑门子发晕。
她扬起那张脸笑着问道:“好吃么,是我从家中带过来的。”我生生忍住将那梅子吐出来的冲动,勉强挤个笑容道:“真酸。”
我那表情必定很滑稽,她见我说完便笑了出来,如云也绷着脸,眼睛已经变弯了,落英早拿着帕子,要接我吐出来的核,那只手却是笑得在微微发抖。
“你成心的吧?”我嗔了一眼瑾儿,她仍然在笑,见我这样说,突然就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道:“连皇上我都舍不得给,瑾儿是想跟姐姐分享好东西。”她那双眼泫然欲泣,头垂着,一副受伤的表情。
“真的么,那我可要再吃上一颗。”我自她手中挑了一个最小的,闭上眼往口里一塞,她这才破涕为笑,挽住我,与我一起走。
被2颗酸梅一激,我浑身都紧了,睡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路上落了好些叶子,已经有内监在打扫,见我和瑾儿经过,均是低着头行礼让至一边。
芙蓉阁外早就站了一干女子,初五初十我已经见过,因此许多都已经面熟。此刻站在外面候着的,都是与我位份相近的,贵嫔以上的,都是姗姗来迟,那淑贵妃则是次次掐好时间,在门口站不到一刻钟,皇后就传唤。
众人均是知道我和瑾儿要好,次次都是一起来的,瑾儿虽然近半月未侍寝,但皇上也是来瞧过一两回,因此大家都和颜悦色的。彤史上我还未侍寝过,不过皇上也偶尔在梨落宫出入,加上我和瑾儿同气连枝,她们也不敢怠慢我。
我一直好奇今年新近的户部尚书之女,慕容茹晴,初五那日也是见到了,她的下巴微微抬着,不太将人放在眼中,与那尹青梅甚为要好,两人经常同进同出,只是她的神色间总有些瞧不起尹青梅。我只是略和她打个招呼,她定也知道我爹是将军,毕竟同朝为官,待我还要比对瑾儿客气些。
那日回去后我便与落英讨论过,尹青梅也不像是会仰人鼻息生活的人,后来还是落英一语点醒了我,她父亲是盐商,要是慕容茹晴她爹一个不高兴,她家可能就做不了盐生意,朝廷一向将盐控制得很紧。
再往深处想,我就有些心惊了,许多盐商富可敌国,皇上将尹青梅选入宫中,是否也存着心思,要稳住这些富得流油的盐商。虽然对她多有体恤,但位份至今也只是美人,又将慕容茹晴一道选进来,恐怕是安了心思要相互制衡的,因此两人的位份一直分不出高低。我不由佩服他心思深沉,也知这些不是我该多嘴之事,只是埋在心里想想,面上却是一无所知。要治理好一个国家,真不是容易的事,方方面面都要注意到,连自己的女人,也要仔细选着,权衡利弊。那么这些看似受宠的人中,又有几个是皇上交付了几分真心的,或者一个也没有。
我们入宫前见过一面,他的说法是那时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他也是要用我来制衡我爹。一个能征善战的猛将,是他守护疆土的一柄利剑,这剑一样可以射入他的心脏,要了他的皇位,因此他不得不万分小心。这就是帝王,你为他卖命,他对你设防。兔死狗烹的事件历史上比比皆是,多他这一个也不算过分。
“参见淑贵妃。”瑾儿和落英各拉我一把,我跟着拜了下去,低头见到她穿着精致毛靴的一双小脚。
“想什么想得这么痴迷,唤你都不应。”她依旧是懒懒的,我听出其中的愠怒,把身子屈得更甚,毕恭毕敬道:“贵妃恕罪。”我不能告诉她我心中所想,情急之下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答,唯有说这一句。
“都起吧,不必拘这么多礼。”她这才展开些脸,我们起得身来,芙蓉阁里也传出话,淑贵妃扭动腰肢走到最前头,那身子软得跟蛇一般,领着我们向里走。
她入宫也有六年,家世亦是极好,六年来一步步坐上如今的贵妃之位,按理说再美的人儿皇上也迟早会失去兴头,但到现在为止,皇上每个月也还会召幸一次,得了空也是去坐坐的,**许多事物也是她在帮着皇后打理。她绝对不是面善心慈之辈,不然走不到今天,这**栽在她手上的人必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