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思索道:“弟子懂了,一般人的气海有如一个湖泊,容量有限,当它快装满的时候,就要想办法扩充,因此常人功力小成之后,每日修炼而来的内力,只有一半能够聚集气海,剩下一半都要用来扩充气海容量,也就事倍功半了,”凌寒丝毫未察觉白凝霜面露诧异神色,续道:“而《洗髓经》有洗脉伐髓之奇效,常人的气海是湖泊,修习过《洗髓经》的气海就相当于汪洋大海,自然是事半功倍。是不是这个道理师父。”
“师父,师父。”凌寒连续数遍方才叫回发愣的白凝霜,大感气馁,自己自信满满分析半天,人家压根就没听。白凝霜歉然一笑,叹息道:“太像了,太像了。”凌寒不明所以,问道:“师父,什么太像了。”白凝霜道:“你很像一个人。”凌寒更是疑惑,挠挠头,神色茫然,白凝霜犹如梦呓般道:“一个我恨了二十年的人。”
“三十二年前,在朝中为官多年的爹爹因为得罪权归,辞官回乡,归途中竟遭人伏击,刺客杀光了爹爹和所有亲眷、仆人,娘亲抱着我无力逃命,眼见几人持刀而来,师尊带着一个少年游历至此,恰好碰到,见此一幕,甚是愤怒,抬手间击杀十数人,余人奔散而逃,娘亲眼见爹爹丧命,流着泪最后一次亲了亲我,撞石而亡,师尊无奈,掩埋过我家人尸身,带着我上路,直走了半月有余,方才到了西北边陲的一座高山下,后来我才知道,这座山便是天山,师尊名叫萧岭,乃是天山之巅逍遥派掌门人,而随行的少年,是师尊独子,叫做萧若虚,那一年,我十三岁,他十一岁。”
凌寒没料到白凝霜竟与自己一样有如此凄惨童年,想到自己幼时光景,心中一酸,眼泪不知觉滑了出来,只听白凝霜续道:“逍遥派在江湖上声名显赫,但人丁却着实少,全派不过十几人。一转眼我便在天山度过了两年,两年中师尊不曾传授丝毫武功,他说逍遥派武功俱是道家正宗武学,因此成日里只是授经传道。直到有一天师尊下山,回来时又带回来一个小女孩,叫做苏云霄。一天夜里,师尊带着萧若虚、苏云霄和我,在大殿中祭拜过列代祖师后,正式收我们为徒。”
白凝霜面庞微扬,似是沉寂在往事中,凌寒不敢打扰,呆立一边,白凝霜又续道:“拜师时,师尊言道,逍遥派背负使命,择徒宁缺毋滥,我等三人需安心习武十年,十年后一视同仁,品德优良者即可继承衣钵,嫡子亦无例外。”
“师尊传了一套逍遥派入门心法,三人各自习练,这一练便是两年,入门心法早已连透,师尊方郑重开始传授逍遥派的第一镇派绝技--《北冥神功》,此等绝世秘籍一经修炼,资质优劣便一一显现,萧师弟悟性惊人,师尊每日清晨教授口诀,当场便能领悟,苏师妹稍逊,中午便有所悟,而我悟性在三人中最差,有时直到深夜也无法完全领悟,眼见他们二人突飞猛进,我怎能不急,又不敢去问师尊,无奈之下只向找萧师弟请教。”白凝霜哼了一声,继续道:“早知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便是练不成《北冥神功》,也不会像那个负心人请教!”
“萧若虚假惺惺地故作真诚,我去问他神功的疑问,倒是有问必答,耐心讲解。《北冥神功》练了三年,我也不知不觉找了他一千余天,前两年倒是心存武学疑问,后来竟是越来越依赖,一日见不到他便心神不宁,武功也练不下去。他仿佛也是一样,我不去找他,他倒要来找我,或许这就是书上说的日久生情吧。”
白凝霜灿然一笑,嘴角微微上扬,而眼睛周围落寞神色明显,神色极是不自然,仿佛自言自语般道:“那是萧师弟见了我从不叫师姐,而是叫我姐姐,那时你闯到谷里,叫了我一声姐姐,我真有一种错觉,萧师弟他来了。”凌寒恍然大悟,难怪当初自己喊了一声姐姐白凝霜这么大反应,把我当成她情郎了,凌寒苦笑着摇摇头。
“我们三人《北冥神功》都有所成,师尊很是欣慰,便又传下了《逍遥游》和一套掌法,我与萧师弟依旧是每日相互印证武功、探讨武学心得,苏师妹孤单一人自己研习,那时我们眼中只有对方,数年间都不曾关注苏师妹。一直到我们学武第六年,师尊说我们三人内功根基已牢,可以传授招式,但逍遥派武学博大而繁多,一个人如若全部修炼必杂而不精,故剑法、掌法可选其一。我选了剑法,学了三套剑法,萧师弟与苏师妹选掌法,得了四套掌法。”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是九年,师尊道我们每日只知埋头苦练,是时候到江湖上见识见识了。交代我和苏师妹功课,便领着萧师弟下山去了,这一走便是三个月,苏师妹每日照旧读经练功,而我总觉得心中少了什么东西,经看不进,武练不成,日日只知站在山顶遥遥望向山下,盼着两人回来。就这样日盼夜盼,两人终于回来了,不等我与萧师弟见面,师尊便又带着我下山了。”
白凝霜讲到这里,停了一下,问道:“我讲这些陈年旧事,你听的烦么?”凌寒摇摇头道:“这么会烦,弟子很喜欢听。”白凝霜微微颔首,接着道:“师尊足足带着我走了三个省,一路上讲风土人情、江湖之道,杀了一个采花贼、击退了三波剪径的强盗,三个月后方才回山,同样的一回来,师尊略做休息便又带苏师妹下山去了。我与萧师弟当然欢喜万分,分叙离别之苦,情到浓时眼见把持不住,谁知这负心汉一整衣容,一副伪君子嘴脸说道君子发乎情止乎礼,等师尊回来立即禀明,明媒正娶,永不相负!”
白凝霜说到最后八个字,声音颤抖,全身微微发颤,一行清泪流了出来,喃喃道:“明媒正娶,永不相负!明媒正娶,永不相负!”凌寒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时,白凝霜哼哼冷笑,喝道:“什么明媒正娶,什么永不相负,都是放屁。”凌寒虽未经情事,但年龄也已不幼,加上少时身边不乏三教九流之人,尤其是凌家大少凌子轩的言传身教,心中对此种事情略知一二,此时心中透明,知道师父心中对萧若虚其实是爱到极致,而萧若虚似乎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师父的事情,以至于师父恨了他二十年。
只听白凝霜道:“可笑我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满怀期待的等师尊回来。好不容易等了三个月,师尊回来了,我们一起去找师尊,路上竟碰到苏师妹,她请我们一起到后山,我们虽疑惑,但还是跟她到了后山。”
“刚到后山,苏师妹直接开口问萧师弟是不是喜欢白师姐,萧师弟直言称是,苏师妹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搁在自己脖子上,哽咽着说道:‘萧师哥,九年了,我喜欢你九年了。九年来,我苛刻地要求自己必须练好师尊教的所有武功,只是为了能博得你的一句赞赏,哪怕是一个赞许的微笑,可是九年来你可曾看过我一眼,你的眼中只有白师姐,我所有的付出都是徒劳,我活在这个世上所有意义都失去了,今天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只希望你记得,曾经有一个深深爱着你的人,她的名字叫苏云霄!”
学着苏云霄的声音说完那段求死的话,白凝霜面上泛起嘲讽的笑容,凌寒只觉背脊一阵发冷,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心中嘀咕,不会是萧若虚和苏云霄做了什么见不得认得事情才让师父如此愤恨吧。
白凝霜道:“我和萧师弟一下子都吓傻了,愣在当场,苏师妹一闭眼匕首往脖子挥去,萧师弟回过神来,迈出逍遥游,疾走到苏师妹身边,一掌夺下匕首,只见苏师妹雪白的脖子上已割出了长长一道,血缓缓流了出来。萧师弟一个劲的责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傻,苏师妹淡淡一笑,说,我知道你和白师姐两情相悦,但我不能就此放弃,我只求你半年内不要和白师姐成亲,半年后,你再决定谁才是你的新娘,到时,就是你选了白师姐,我死而无怨。”
“萧师弟沉吟未决,扭头看向我,当他扭过头来时,我的心一凉,但见苏师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有不忍,便替他答应了。如果当日苏师妹没有横里出来插一脚,我们直接见了师尊,师尊必定答应这门亲事,到现在萧若虚继承了逍遥派掌门之位,想必此时我该是逍遥派掌门夫人了吧。不过就算他不是逍遥派掌门又有什么关系,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管他是掌门是乞丐,又有什么关系?”
凌寒听到此处,疑惑道:“苏云霄搅了师父您的亲事,她不也没有成为逍遥派掌门妇人吗?”白凝霜闻言怒哼一声道:“若是苏云霄与萧若虚成了亲,我倒也不必如此恨他,苏云霄容貌才华俱佳,武学悟性更胜于我,萧若虚若看上她,我虽心有不舍,但三两年后也能释然。”
凌寒惊道:“还有其他人也纠缠了进来?”白凝霜愤恨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