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开学了。虽然,梦萦也记得他们收假的日期,可真正到了那一天,梦萦却突然不想去了。在床上躺了好久,心里也不住地告诉自己:“应该赶快起床,赶快去学校。”但一想起学校那些如野马般上蹦下窜的学生,她心里又不住地打鼓。梦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学生,一点儿都不想面对他们。再说,“在床上躺着多舒服,谁还愿意起来去找这份活罪受?”这么一想,索性把心一横,“管他了,爱怎么的怎么的,反正我就是不去了。”梦萦本来也就对这份工作没什么留恋,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亲人,那早在三年前,她就想辞职不干了。梦萦本来就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去当一名老师,上学时,她的理想很远大,梦萦一直都想干些轰轰烈烈的大事,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她一直都傻傻地以为,只要努力,她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没想到在成功的道路上,还会有那么多的坎坷与无奈。
在中考时,梦萦之所以会义无返顾地选择师范,并不是她想当老师,只是因为当时只有师范是一条最直接最省钱,而且在当时也是工作最有保障的一条路。梦萦别无选择,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愿意资助她上高中,接着再上大学。如果梦萦当初不这样选择,那她以后根本就没有继续学习的机会。她虽然不喜欢教书,但更不喜欢打工,两相比较,梦萦当然还是更愿意去读师范。刚开始,梦萦也还对教书这份职业有着一点热爱,也觉得教书是有苦也有甜。但后来,在激情消逝后,梦萦对它渐渐心生怨倦。如今,她是真的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因为在这个岗位上,她除了痛苦还是痛苦,除了无奈更是无奈。梦萦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而活了,她实在不想再为了让别人放心和安心而让自己伤心,因为她现在已经伤痕累累了,她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么想了之后,梦萦又放心地、安心地睡大觉,管他了,爱怎么的怎么的,天塌下来砸死了就算。
梦萦倒是天天安心和放心地睡大觉,大妈和正帆却担心得不得了。正帆打电话先跟学校校长请假,又叫大妈赶快去找中心校的领导,去给说明情况,并恳请他们能够对梦萦网开一面。想想那段期间,可把大妈和大爹为难坏了。本来他们去到中心校,就连谁是谁都不知道,但还是得为了梦萦而整天东颠西跑。不然能怎么办呢?不去,梦萦的工作就得完蛋。但来劝梦萦吧,又是说了一胡子的话,她还是个光下巴。而且,时间长了,次数久了,梦萦还烦了,每次都是,说不上两句,她就不想听了。其实,那段时间,大妈心里是非常难过的。
中心校的领导知道情况后,一面安慰着大妈:“大妈,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另一方面,他又打电话告诉梦萦他们学校的校长,并对他做思想工作,把一切情况都跟他说明,让他们对梦萦多担待着点儿,并先给梦萦放几天假,下星期让校长来接梦萦。后来,领导还让乡中心学校的两个女教师(她们都是梦萦以前的同班同学,其中有一个还是小学六年,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当然,她们也都是梦萦的朋友。)来找梦萦谈心,带她出去走走,顺便劝劝她,找找她的病因,并做做她的思想工作。虽然大家都非常努力了,但梦萦还是涛声依旧。因为她现在已经钻到牛角尖的最顶端,钻得太深,除非她自己能够爬出来,否则已经没有人能够救她了。
安心地休息了一个星期后,校长如约而至。他先问问梦萦的近况,并想试图找找她的病因,好对症下药,但都徒劳无功。因为当时就连梦萦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校长说:“如果没问题就跟我们回去。”然后又给梦萦讲了许多道理,劝梦萦要坚强一点儿,没什么可怕的,要勇敢地面对一切困难。最后,梦萦实在被他说得没辙了,因为于情于理我她都说不过去。他们正说着,大嫂已经帮梦萦收拾着东西了。梦萦历来最讨厌别人动自己的东西,所以顿时来了脾气,三步并作两步,自己去收拾。后来,眼看也是逃不过去了,所以,只好答应硬着头皮跟校长回学校。
回到学校后,梦萦感觉自己真的好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她实在没脸面对这些人,也根本就不想面对。在校长的一再催促下,中心校的领导来到学校了解情况,最后,又找梦萦谈话:“凡事要想开一点,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你就放手去教,大胆去教。”临走时,又告诉校长:“尽量给她安排轻快些的工作,比如教教音乐呀什么的。”
中心校的领导们走后,考虑到一时实在难以安排,又考虑到梦萦现在的状态实在糟糕透顶,实在不宜教学主要科目,学校经研究决定,让她先多学点电脑,帮着大家准备些业务资料,搞搞办公后勤工作。由于这种工作根本就没有一个准儿,也不一定天天有事,更不知道自己明天到底要干什么事。所以,梦萦天天还是照样睡到自然醒。有什么事,校长就在楼下叫她,然后她就起来去办。长此以往,大家都烦了。因为上学期大家还觉得梦萦可能是因为正帆,所以,对她还算相对忍让,现在,东北也跟着去了,该走的地方也走了,该调节的也调节了,按理说应该恢复正常了吧。再说,梦萦这病,虽然说是带病,但从外表上看,跟正常人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出奇的懒散,什么都不想做不想管。后来,渐渐地,有些人开始怀疑,梦萦到底带什么病,说白了就是懒病,装病,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病,简直是瞎胡闹。渐渐地,所有人对梦萦都越来越不满,每次见她,都没给什么好脸色看。校长原先的好心也开始在夫人的唆使下逐渐变味,原先,在梦萦辅导学生参加数学竞赛拿到奖时,大家都说她确实有能力,如今,一看梦萦那不争气的样儿,校长也开始两嘴一撇,说:“林梦萦当初可能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根本没什么真才实学。”而且,看梦萦还是天天只会躲在宿舍里睡大觉,他也开始告起状来了。梦萦曾经亲自听到他打电话给中心校的领导,说梦萦怎么怎么不行,让领导下来看看,到底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就直接让梦萦下岗算了。并要求中心校一定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后来,中心校的领导们出于无奈,还是来了。但来到后,中心校的校长二话不说,先跟他们划拳喝酒,喝到半醉的时候,又约梦萦单独出去走走,并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劝她安心工作,并放心教学。然后,再回来跟他们一起喝,到吃饱喝足的时候,领导已烂醉如泥,实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有什么问题改日再说。如此反复几次,大家都不傻,校长也看出来了,好酒好肉的准备和折腾了几次之后,终于不得不放弃这个致梦萦于死地的念头。
一个月后,由于学校实在再也找不出什么办公后勤工作让梦萦做了,所以,校长跟二年级的班主任李老师商量,说让梦萦暂时跟她教二年级,暂时接替二年级的语文教学工作。二年级的班主任就住在梦萦隔壁,关系相对还算不错。虽然在梦萦生病这段期间,梦萦曾无意中听到她跟她老公说过梦萦的许多坏话。但考虑到那是在梦萦生病的特殊时期,况且,在见面时,她表现得也还算过得去,虽然梦萦明知道那都是表面工作。但梦萦还是一直拿她当朋友,当作她在这所学校唯一的朋友。现在,能跟她同教一班,梦萦是应该感到荣幸的,因为她跟梦萦是一起调到这所学校来的,而且她带的这个班是她从一年级就一直带着来的,她对学生一向要求很严格,对学生的管理也比较好,而最关键的是,这班学生受这所学校不良风气的影响较小。为了避免以前那些不良现象的发生,校长特别交代,让李老师管好纪律,梦萦只负责去上课。当然,对于这个安排,李老师也是求之不得,因为他们班一共有37个学生,以前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带,语文、数学等科目都要自己亲力亲为,辛苦可想而知。可以说在全校,以前她的工作量是最重的,她也是最辛苦的。为此,她常常在梦萦面前怨声载道,觉得学校的安排实在不公。现在,虽然梦萦正在带病,但如果真的跟她同教一班,那质量先不说,至少可以帮她减轻很大的负担,还可以打上帮梦萦的旗号,此等一举两得之事,她这专门学会计的当然会乐意效劳。
后来,梦萦硬着头皮走进这个班的教室,说真的,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教,连梦萦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连她都被自己弄得一头雾水。后来,梦萦除了会教两个生字并带着学生组词外,其他的什么都讲不出来。所以,那段时间,语文课,学生除了学生字还是学生字。至于课文分析,那是能免则免,实在免不了,就胡乱说上一通,反正虽然不能保证讲得有多全面多精彩,但至少是保证没错。当然,这班的学生也和以前的一样,逐渐受到高年级同学的一些不良影响,刚开始的时候,还算规矩,但后来也开始慢慢想在梦萦的课上乱跳。好在,他们班主任早有交代,只要一下课,不用梦萦说什么,哪几个捣乱过,他们班的同学会主动去向班主任报告,然后,班主任又会来通过各种方式收拾捣乱的同学。这么尝试了几次之后,他们班的同学终于放弃了捣乱的打算。而与此同时,由于梦萦跟他们班主任经常联系,她也无私地给梦萦分析班上每一个同学的脾气性格,并告诉梦萦,对待哪些学生应该用什么方法,在她的帮助之下,梦萦慢慢找到久违的感觉,也渐渐自信了。
后来,由于经常跟她同教一班,在有意无意间,也会情不自禁地受到她的一些影响,并在潜移默化之中从她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对此,就像李老师自己说的,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值得梦萦学习,梦萦又都从她身上学到了些什么,但至少对梦萦来说,从她身上学到的东西还是让自己受益无穷的,对此,梦萦当然是万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