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抢劫后,虽然王坤发扬了阿Q精神,但却总是精神恍惚,处于半梦半醒状态。他梦见自己变回两岁的小孩,像小猪一样,钻进妈妈怀里允吸着母亲的**,可是一转眼房子不见了,母亲也不见了,又梦见了坐豪华私家车的父亲,可是父亲却总也看不见他,他就在车后不停地追,最后追到一个荒郊野外,又看见萧然在前面走,他大声地喊着:“萧然等我一会,等我一会。”萧然终于回过头,他像是见到救星笑着跑过去,可是一转眼萧然也不见了,这时旁边有一棵大树要向他身上砸来……。突然,四肢抽搐了一下,王坤被噩梦惊醒,浑身上下已经汗涔涔。他睁开眼睛,四下里环顾着,原来自己还在旅店里,身上盖着雪白的棉被,枕头边放着还没来得及翻看的两本小说。忽然,他又想起那个小老板,难道她的小叔及那些拿着棍棒的人是小偷?抢劫犯?黑社会头头?王坤的脑袋里出现一连串可怕的疑问,跟着这一连串可怕的疑问,他又一次断定,那个小老板就是抢钱的凶手。
天已大亮。
昨晚没拉窗帘,太阳的光线已经照进屋里来。外面的嘈杂声传到了二楼的窗前。
店主来催了,她看见门虚掩着,便探进半个脑袋,说:“孩子,醒了吧?退房了!”
这个女人一脸的慈善,怎么会开着黑店呢,而且昨天他也观察了,在这里住店的顾客不在少数。王坤回应道:“哦,好,这就起。”
店主又去其他房间催促客人。
王坤穿上衣服,又找到自己的鞋。不经意间,他看见了墙角倒在地上的暖壶,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便趿拉着鞋,一步就蹿了过去。他拿起暖壶晃了晃,壶胆已经破碎,这就意味着还得赔偿店主一个暖壶钱,真是雪上加霜!
王坤蹲在地上手足无措。
店主又回来催:“退房了,退房了。”
王坤急忙拿起暖壶,慌张地寻找着它原来的位置,记得就在那个靠窗的茶几上。可是壶的外皮有个地方掉了一块红漆,露出了闪亮的银色,这一点银色在他的眼里越发刺眼。
王坤胆怯地打开门。
店主进了屋,四处查看着,看被,看枕头,看床单,最后看到了暖壶。虽然暖壶那块闪亮的银色向里面侧着,但是店主却习惯性地拿起它晃了晃,只听唰拉拉一声响。她急忙打开塞子,问:“这暖壶咋坏了?原来是好的,孩子,这个你得赔付的。”
店主面部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不愉悦。
“这……我……”
“孩子家出门在外咋这么不小心呢,你说阿姨要是不让你赔偿,那再来别人打坏了暖壶,我也不让他赔偿,我自己是赔不起的,这都是有本买卖啊。”
店主似乎也是出于无奈,为自己开脱着。
王坤困窘地说:“可是,我没钱了。”
“还有抵押金啊,孩子,跟着我去结账吧,我看抵押金足够了。”
还有抵押金!王坤的眼睛不由得为之一亮。如果抵押金赔偿了暖壶钱之后,还能剩个路费,他就想回家了。
王坤跟着店主到了一楼。
店主拿过算盘,响亮地上下拨弄着算珠子,看似非常认真地结算完之后,很同情地透过花镜端详了一下王坤,解释说,本来应该一分不剩的,但出于王坤是个孩子,因此给他留了一元钱。
王坤捏着这仅有的一元钱,失望透顶,恐慌至极。他毫无头绪地,几乎歪斜着身子,一步一颤地走出旅店的门,软绵绵的双腿几乎要撑不住他那胖大的身子。
街道两旁,摊主的叫卖声是多么刺耳,卖橘子的、烤红薯的、卖糖葫芦的……统统都是霓虹灯背后的恶魔,统统都是皮笑肉不笑,就连对面的那座大楼都成了他眼里的僵尸,王坤从内心深处开始厌恶这里的一切。
明明知道兜里的钱买不到一张回家的车票,但是王坤还是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期待着能在那里碰见村里的熟人,而那个女孩的小吃车却是去车站的必经之路。透过小吃车的玻璃,王坤找到那个女孩的身影,愤怒的双眼恶狠狠地剜着她,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样憎恨过一个人,只吃了一碗面条,却赔上一百碗面条的钱,在这个城市里谁还会比他更倒霉呢?这个恶毒的女孩,这些恶毒的杀手!原本他是不晕车的,现在大街上汽车的尾气,却让他阵阵作呕,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便蹲下身呕吐起来,胃里除了酸水再无其他,他觉得自己的胃都要被吐出来了。这一阵呕吐,让他浑身起满鸡皮疙瘩,整个脑袋禁不住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