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庆幸自己平日里总是偷偷地帮助父亲做一些活计,尽管父亲知道了会对着他吹胡子瞪眼,或者大声训斥;再加上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就自然而然地承担了一个大男人的角色,包揽了家里所有的重体力活,因此他把自己锻炼得能文能武,比起他的同学要健壮得多。又收入了一元钱,明天的饭钱已经不成问题,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今晚下榻的地方,那就是候车室里那些空着的座位,到了后半夜,空座位或许会更多,他就可以躺在上面美美地睡上一觉。萧然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这么干下去,十天就可以回家了,想到能拿着一沓子钞票回家,他心里就喜滋滋的,整个身心都跟着愉悦起来。突然间,他发现城市里的灯光不再像针刺的光芒,其实很美丽,也不再害怕灯光下的那些狐影能把他吃掉,甚至认为那些狐影就像自己上学时背的帆布书包,是这个城市时尚的代表,如果没有了她们,那么这个在江北看上去挑灯夜舞的女人岂不是失去了她的魅力?
闲暇的空间,三个穿棉军大衣的壮汉又凑到一起。
见到伙伴,那个留着两撇胡子的壮汉就犹如见到了亲人,满脸气愤地对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魁梧的人说:“大哥,刚才那个小子又回来了,还抢了我的生意。”
其实他的年纪不大,就是喜欢留胡子,觉得鼻子下面留上两撇胡子才像个真正的男人,所以别人叫他小胡子,在这三个人里他排行老三。那个被他叫做大哥的人左颧骨下面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所以大家称之为大疤瘌。因为在这三个人里,他年龄最大,所以被称为大哥。
“就是那个穿中山装,看着像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另一个人问。
这个人的长相没有什么特征,就是脸非常白,即使经过炎炎烈日暴晒三天,也不见黑一点,所以大家恶搞地叫他小白脸,在这三个人里,他排行老二。
“二哥,我说的就是他,我看他吃了豹子胆了,敢惹到咱们头上!”小胡子恶狠狠地说。
“那还不好搞定,趁着人少的时候把他拉到一边,咱们一起上,好好收拾他一回,把他撵跑不就行了,你们记住,只要有大哥我在,咱哥们就不能让别人欺负住,这是咱们的地盘,咱让他滚,他就得滚!”大疤瘌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兜里掏出烟叼在嘴里,又掏出两支扔给其他两个兄弟,随后相互点燃,便都大口地吸起来。
于是交织在他们脸上的除了灯光,还有烟头的火光。
萧然扛第一个包的时候,他们以为他是那个老头的孙子,没想到他是来这块地皮上分羹的,这比小偷偷他们的钱还要可恨!竟然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地抢他们的生意,那岂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三个壮汉环顾着四周。
小胡子说:“这小子去哪了?不会是赚了饭钱就走了吧?咱们的手还痒痒呢。”
大疤瘌说:“走了就不用咱们费事了,不过明天他要是敢再来这个地盘上放肆,咱们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突然,小胡子兴奋地叫道:“哎,那个好像是?”
萧然正经过***雕像向出站口走来。他们认出果真是萧然,便心领神会。
萧然刚刚走近,大疤瘌拿出一支烟递到他的眼前,主动搭讪道:“嗨,爷们,来支烟?”
萧然摇摆着手推辞着:“我不会抽,谢了啊。”
大疤瘌猛然蹿上一步,一把抓过萧然的胳膊,扭到了背后。小胡子也蹿上来,扭住萧然的另一只胳膊。
萧然始料未及,急忙喊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干啥?你明知故问,再说话我扭折你的胳膊。”大疤瘌低声说。他和小胡子强硬地把萧然往旁边胡同里扯着。
胡同深处一片漆黑,一个人影也没有。
萧然并没有被大疤瘌和小胡子的恐吓威胁住,大声喊着:“你们想干啥?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你们放开我……”他的胳膊像是要被扭折了一般疼痛,虽然他很健壮,也有着一股子虎劲,但是这股子虎劲儿却一点也使不出来。
“放你娘个屁!我就是法,犯了我才是犯法,老子今晚就教教你啥叫犯法!”
随着话音,萧然突然觉得下面有个腿拌,随即便扑通一声实实在在地栽倒在地上。
朦胧中,三个人像是黑暗里的恶魔一起向他袭来,不仅拳打脚踢,还恶狠狠地说:“我让你跟我抢活,敢在我的地盘撒野,看以后你还敢不敢,快给我滚远点,滚得越远越好,你看不出这是谁的地盘,你小子以为老子是吃白饭长大的,滚,滚……”
“你们凭啥这么对我,你们……这是……犯法……犯……法……”
他们的脚太多,踹在身上的皮鞋像一块块坚硬的砖头,只要挨到砖头的地方,那都是扯骨连筋的灼痛。萧然抱住了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最后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他想他的小命或许就要葬送于此,他想起了妈妈,想起了依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