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亚接过小伙子亲手递过来的蜡烛，回头问道：“桃花源在集市——”
“先生，我去过。您还把我从粮食袋上拉下来过，可记得？”
我怎么不记得了？没事，这样更好：“很好，你可以当一位人民代表，乌万先生会让道派的人每周发救济物资的。不介意你去领。”奈亚颔首道。
他便不再理会身后的赞美，走下台阶。它长约百多级，斜而抖，四周传来滴水的声音。蜡烛可以照亮四周五米的距离，奈亚从上往下沿着一条垂直线走，没有左右偏移。他看见光的边缘仍是斑驳的楼梯，而远处则是纯粹的黑暗，笼罩着这一小片光球。
楼梯确实十分宽敞，但这黑暗似乎让它太宽敞了些，奈亚觉得这里不是长楼梯，而是大会堂。水声也越来越飘渺了，他的大脑总让他认为自己在无底洞里。这种体验自然是十分奇妙的，但作为核心建筑，尤其是“老大”的房间长期使用就不好了——或许是提升别人对“老大”的惧意？——奈亚不怀好意地想着。
此时，他的脑袋本以为自己的脚会正常地碰到第一级的台阶，但脚却碰到了平地，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而这平地并不多，奈亚环顾了一下才发现四周变窄了，他身处一个梯形之中，而楼梯尽头则在短的那一端，宽约两米。他的前方是两扇门，左边的几乎只起装饰作用。奈亚用剑肯定能砍断它，或许摸起来的质感就和泥巴差不多？他猜测起来，不过他并不想打扰这地下帝国，只是将右耳贴到木门上，那里有变声少年用公鸭嗓骂骂咧咧，也有浑厚些的声音教训着：“下周再达不到业绩——”
他往里看去，仍是个只通人的拐杖形通道，不会引起人任何注意。奈亚此时却在猜拐角处会有什么，或许会有大汉前后持剑把守，或者干脆又是个门？
右边的门一尘不染，更没有生锈。上面刻着钱包和赛德赛斯象征符号，给予奈亚熟悉的恐惧之感，一是暗示教会与“老大”有合作，二是让人恐惧？这“老大”下的棋挺深，说实话，我怕了。结合保镖的话，通过长暗的楼梯，走到这门前还给我个符号。若不是有毛爷爷护体，打架也强，还有钱。我作为一个小偷是绝对不敢进去的。
不过有件事情很快就难到了奈亚——他没有钥匙，回去找保镖或许能行，但是钥匙肯定不会在这么表层的位置，最有可能的是在“老大”身上，并且他身边还有几位壮汉防守。
不过没有什么是乌万大人解决不了的。
他用商人叫卖的声音吆喝着：“茅山道派求合作，求合作~”
没有动静。
不过幽静的氛围让奈亚镇定了些，他继续念。念了十遍之后，他却听到那地下帝国的骚动：“茅山道派攻进来了？他们要求老大谈判了？不可能吧，商人行会和教会都是我们合作伙伴呢。”
你想多了，不过听到“求合作”第一反应是“攻进来了”，看来你很想有人攻进老大房间啊。
奈亚灵机一动：“大量白银，铜板免费送。是的你没听错，免费送！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偷东西被警察打啦（警察却不会打）。乌万白银填满仓，使者带着诚意来送钱啦！确定不来看看？过了这村没有这店啦！”
他高亢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滑稽的感觉反而给他壮了壮胆。
他听到左边的门下方几米处传来一阵阵呼喊：“钱，送钱？”
小伙子，你这次猜对了。
最引起奈亚的注意的不是地下成百上千的呼喊，而是门里的一句：“谁？”
不过这不太可能是“老大”本人，更可能是他的保镖或者秘书什么的。
“清仓啦——清仓啦——隔壁农民都馋哭了，上千两白银免费送——”奈亚故意装成破锣嗓吆喝着，有中文口音的赛德赛斯语反而平添几分乡情。
“一半给老大。”门内又传来低沉的声音——他更近了些，准确地说是贴着门。
一半？想多了：“按需分配，按劳分配咯——谁业绩高给谁多哦，忙活了一年来，总该有些丰厚的年终奖吧。”
左边的门下几乎有城市街道般的热闹，闭上眼试了试，奈亚觉得他在电影院。下方说是下方，其实从五米到五十米，方圆数百米都有声音。
“我们要钱，我们要自由。”
门内突然出现一种臃肿的声音，显然脖子被柔软的东西挤着了：“尼格尔曼（爱手艺猫的名字，直译=黑鬼，就不直译了。）你去看看。”
哎哟，瞧把孩子饿的。原来他叫“黑鬼”，不，尼哥人啊。他不是职权不高吗，怎么还能做贴身保镖了？果然最高明的谎话是半真半假。
虽然有故意压低，但是奈亚贴着地还是听得出真皮皮鞋踩泥土的声音——地板就别想了，这里更近似于窑洞。
金属门缓缓打开了，居然没有熟悉的吱呀声，但还是有些风声的。这门设计得确实不逊于现代防盗门。
尼格尔曼看到那接近两米的声影，本能地感到恐惧。但是门内老大的注视与黑影相平衡，使他克制住回头跑的冲动。
奈亚的右手突然从身后伸出，他手上是一盏烧得差不多的蜡烛。他故意把蜡烛抬得老高，使得只有他的头被照亮。
尼格尔曼实在是受不了，拔起腿就往后跑。屋内大乱，好几处沉重的脚步从各处响起。
“居然——是他！他来了，他找过来了！”
奈亚同时说：“小伙子，熟不熟悉叔叔啊？想不想被叔叔举高高，说谎和当间谍可是不好的哦。”
哎呀，不要把我描述的那么吓人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赛德赛斯来了，哪有那么可怕。
八个壮汉涌向门边，奈亚知道，现在不方便用铜板说服他们了。他们精神上肯定也被洗脑了，“老大”简直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并且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必然条件不差。利诱成功率不高，奈亚也不想威逼——毕竟对他来说终究是一场梦，而自己一剑下去，杀死的是人的一辈子。自己和布狼牙不再进入这里，可能导致时间永不流逝，对老百姓太不公平了。
但是内心的伤痛是可以留一辈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