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年纪一大把的赵相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外孙女成为远嫁凉国的和亲公主。他只有竹君和程轻衣两个外孙女，竹君跋扈，程轻衣却是知书达礼，善解人意，从小到大深得他的喜爱，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出来阻止这场无妄之灾。
越王的眼睛危险的半眯着，唇角的笑越加夺目。
“宰相大人有何见解？”
当年思南被迫和亲，这里面便有这老匹夫一份功劳。今日既然大家齐聚一堂，那便新帐老帐一同算了吧，有些滋味，他们须亲自尝一尝。
赵相已是古稀之年，一双枯瘦的手时不时的颤抖着，头发白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用簪子挽成了一个髻，孤零零的竖在头顶。
“今日设宴，只饮美酒，不提国事，宾客尽欢最是主要，王爷又何必时时都逼迫自己操劳国事呢？”
“没办法啊！”越王拖长了音调显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样子，“凉国大军压境，这时候若是程尚书的千金肯牺牲小我保边境平安无事，本王自然不愿操这份心。”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十万大军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闹出来的动静早传到了大周京城。皇帝一边假模假样的接待华境，一边拨饷调粮，紧急应对。凉人贪得无厌，即垂涎大周国土，又想得到大周的美人，如同一匹戈壁滩上的狼，胃口之大让人发毛，且永不知足。
华境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平日里只顾吃喝玩乐的越王，心里却如此机警明白。他更没想到，他能如此干脆的将这事儿说出来，而且是在这种场合。
他偷偷瞄了眼高高在上的皇帝，见他的脸色倒还算正常，微微安心了些。
“圣上，华境此行确实为求娶公主而来。”
越王微微一笑，接口道：“程尚书的千金才貌双全，你们凉国君主正值壮年，英武不凡，当真是相配。”
高位上的皇帝没出声，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当年选朝臣之女远嫁凉国，思南因此服毒死在千雪城外。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十九吃喝玩乐，留连人间，风花雪月也该冲淡了他的恨意。没想到，时间是解药也是毒药，他的十九怕是已经无药可救了。
“圣上。”赵相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皇帝瞥了他一眼，摆摆手，“宰相不必多言，今日设宴，只饮美酒，不谈国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程尚书，一身的冷汗已经**了最里面的衣衫。
越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自斟自饮，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杨朔偷偷凑到他面前，刚想开口问他什么路数，怎么一言不合就朝一个姑娘家下手。话还没问出口，却被他飞过来的眼刀扎得退了回去。
抬头看了看华境那边，发现那厮正意味深长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杨朔换了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朝他挥了挥拳头，后者一脸讪讪的又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杨朔忍不住偷偷笑了，笑过之后却心里更加空荡难受。华城那般危险的地方，沐薇一个女儿家，此去如同自入虎穴，恐怕不死也会脱层皮。再看越王，他已经有了些醉意，眼神迷离，笑得邪魅动人。
杨朔怕他的眼刀再飞过来，没敢长时间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只匆匆一眼便看向了别处。可是等他的目光转回来时，原本坐着越王的位子上已经空了，杯子也倒在桌上，酒水洒了出来，正一点点的落到地上。
他急忙扫视大殿，只在门口捕捉到一片黑色的衣角，很快，那块衣角也不见了。他忙追出去，启仁宫外却已经没了越王的身影。
此时，真是月上枝头，弯月如钩，薄薄的一层光照在地上，将杨朔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他往前紧走了几步，碰上传菜的小太监，一把揪了过来。
“见着越王爷了么？”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磕了个头，指着西北的方向说：“好像，好像是去那边了。”
杨朔抬头望去，那方向一直走下去便是秋苑了。此刻这宫中所有的主子都在启仁宫开怀畅饮，正是松懈之时，越王怕是去看云舟了。
“以后若有人问起王爷下落，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小太监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称是。杨朔将他丢了，自己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
秋苑外，一个黑影丢给守卫一大包东西，低沉暗哑命令道：“开门！”
一个小头头四下望了望，又掂了掂手中的袋子，一言不发的将门开了个只能容一人经过的缝隙，对那黑影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领了手下人继续巡查。
“十九叔。”
月色下，云舟手中正弹着的曲子戛然而止，那黑影发出一声笑，“继续。”
果然，曲子又接着断处奏起，曲调忧伤，让人不忍侧耳细听。
片刻之后，一曲终了。云舟站起身来，将落在腿上的花瓣抖去。
“十九叔何必为我担此风险，若被小人得知，怕是连你也要受到牵连。”
“你说的小人怕是没几天好日子了，所以如今他可没工夫管我！”
越王坐下之后便打量整个屋子的呈设。目光转了一圈，原先的各样家具一件都看不见了。如今只有那个暗藏机关了书箱还能告诉他，这里曾经是他的秋苑。
“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这帮人当真以为你已经倒台了么？”
云舟听了越王的话，只是微微笑了笑。墙倒众人推，从他踏进秋苑那一天起，已经没几人还能当他是东宫的太子。吃的喝的，经层层的经手之人，扣扣算算，还能有多少。
“十九叔方才说小人已经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是什么意思？”
越王耸耸肩膀，“你宫中的宫人在你进了秋苑之后或死或疯，原本这正是那背后操作之人所希望的。不过很可惜，漏网之鱼还是有的。”
“谁？”
“春蕊！”
云舟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春蕊是他书房中专门负责研磨和倒水的小宫女，只有有十四，跟沐薇年济相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