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珩看她,不自觉笑了下:“原来你就是绮罗仙子。”
之后的声音,仿佛离得很远,远到池款款再也听不见任何言语。
随即时空一转,池款款面前出现了另一个画面。
“等我回来。”陆之珩对面前的时绮罗说,温润的笑意,是池款款从未见过的,然后一转身就消失在时绮罗眼前。
时绮罗捏着手上的玉箫,站着望向陆之珩消失的远方。
时绮罗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池款款看着她的背影忽而有些悲伤,她蓝色的衣衫在晚风里微扬。淡绿色的玉箫被她捏在手上,抬起来便吹响了,长萧在被吹响的时候发着淡淡的绿色的光芒,有一种时光静止的感觉。
这曲子,好熟悉。
池款款醒过来的时候,陆之珩正在烛光前背对着她站着。
“嗯……”池款款轻轻的声音,被陆之珩第一时间听见。他走过来,站在床前问她,“感觉怎么样了?”
池款款对着他摇摇头,表示已经没事了,却不知此刻脸上满是泪痕。眼泪还一颗一颗的滑落。
陆之珩的眼睛触碰到她盈满了眼泪的眼眶,心口一阵疼痛。
他抬手抱起了她,让她靠在怀里,左手扶着她的肩膀,低着头看她,用手擦拭她脸上的眼泪,像呵护备至的珍宝:“是我错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池款款靠在他怀里,面上因为躺得久了,微微泛着白色,眼眶却是红肿着蕴了眼泪,她拼命的摇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发不出声音,只得小手抓着他的衣衫抵在他的胸膛,靠在他怀里,慢慢平静。
这怀抱,好温暖。
白璎珞抓着水栖草穿过营帐外,找到了军医,军医正背对她整理草药,一转身看见白璎珞站在背后,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说:“璎珞?这丫头,怎么进来都不说话……”
说完又看了看白璎珞,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又忙问:“丫头,怎么了?”
“军医邵阮的伤是需要水栖草才能治好的吗?”白璎珞低低的问。
“嗯。”军医一谈到邵阮也是一脸凝重。
白璎珞却是松了一口气般把水栖草交到他手上,说:“邵阮,就拜托你了。”
军医拿着水栖草惊讶的看她,白璎珞浑身已经湿透了,贴着她的身体,好在白璎珞在军营里穿的衣服都是深色的,如今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妥,只是水滴还不断的从衣袖间滑落。
“这……你哪里来的?”
“拜托你了。”白璎珞低头说着就出去了。
军医拿着水栖草,叹了口气,又忙着配药去了。
水栖草,顾名思义,便是生长在水底的药材。且很少生长,能找到的人,不是运气好,就只有有着坚韧的意志的人才能找到了。
邵阮身中火毒,急需水栖草,营帐里却没有存货,要找到它,只有在青瑶池水底下才有可能。看来白璎珞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
白璎珞脚步一转来到邵阮的营帐,里面还点着蜡烛。
白璎珞掀了帘子走进去,看着躺在床上还昏迷不醒的邵阮,自嘲的笑笑。
她甚至不知道倾城告诉她的水栖草是不是真的能治好他,就匆匆赶去了青瑶池边,找了许久。她到底怎么了……
默默的站了许久,军医已经配好药,端着药罐走进来。水栖草是需要外敷的。
军医把邵阮翻了个身,解下他身上的衣物,露出了右边的肩膀,羽箭刺得很深,周边的血肉已经因为毒素的关系变成深灰色。
白璎珞没再看下去,转过了身子。
军医很快帮他上好了药,临走前对白璎珞说:“璎珞丫头,早些回去换身衣裳吧,邵将军敷上药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燕炀关温差很大,夜里还是很凉的。小心别着凉了。”
“嗯,多谢军医。”白璎珞说。
军医点点头,然后端着药罐子出去了。
白璎珞转过身看了看邵阮,伸出手打算帮他拉上还未盖严实的被子,手伸到半路却停了下来。
白璎珞垂下了手,打算收回来。却听见邵阮呢喃着说:“璎珞……”
白璎珞惊讶的看他,才发现刚才他大概是在做梦吧。眼睛还紧紧的闭着,唇色苍白的紧紧的抿着,毫无血色。
犹豫了一会,她帮他把被子掩得严实些,刚要抽身离开,邵阮却精准的抓住了她的手,白璎珞想挣脱,却听他唤着她的名字:“璎珞……白璎珞……”
白璎珞顿住了手,任他握着。
她手指冰凉,他的体温却高得厉害。
白璎珞坐在他床边,一言不发。右手就这样被他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璎珞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天微微泛白的时候,邵阮醒了过来,动了动左手,却发现自己好像抓着什么,侧过头发现白璎珞坐在他床边,趴着睡着了,侧着的脸上连着几缕发丝,呼吸浅浅的吐在他的手腕处。
他看着她,眼里尽是温柔之色,可还握着的手,却有些不正常,这温度,太高了。
他勉强伸出右手,抚上白璎珞的额头,她的额头烫得厉害,邵阮一下子就清醒不少,他推了推白璎珞,叫她:“璎珞,璎珞,醒醒……”
白璎珞没有反应,邵阮勉强撑起身子下了床,不顾右肩上的伤,把白璎珞抱到床上,走到营帐外叫了士兵去把军医找来。
军医匆匆赶来的时候,邵阮脸色发白的站在床边,冷汗直流。肩膀上有血流下来,伤口显然已经裂开了。军医铁着脸说:“伤还没好,乱动什么。”
旋即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白璎珞:“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好像发烧了,军医你帮她看看吧。”
军医匆匆帮白璎珞把脉,过了一会然后说:“她确是感染了风寒。”看了看白璎珞的衣袖,军医叹了口气说,“这丫头怎么这么倔,明明叫你回去换身衣裳了。”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璎珞丫头昨日去了青瑶池为你采来水栖草,晚上才回来,浑身都湿透了。我劝她回去换衣服,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呢。”
邵阮却是愣在了原地。
“还愣着干什么,她染了风寒,如今该是先为她换身衣裳了。”军医眤了他一眼说。
“什么?”邵阮说,“这不太妥吧……”
军医斜了他一眼:“当然不是叫你来换,不过这军营里只有郡主是女儿身,只能请郡主前来帮忙了。”
“我这就去……”邵阮转身就要走出去。
“你给我坐下!”军医按着他坐到椅子上,“这么重的伤,你去?你去什么去,当心再撕裂伤口,莫不是让我再为你再忧心一回。我一把老骨头了,还得为你们年轻人操心,一个高烧不退,今天刚刚退下来,现在又来了一个,你们排队来的是吗?专心不让我好好休息一下是吗?”军医虽嘴上这样念叨着,却径直走到营帐外,吩咐了守在营帐外的士兵请池款款过来。
然后折返回来,忙着准备东西帮邵阮包扎伤口。
邵阮看着床上的白璎珞说:“军医,你先帮她看看吧……”
“闭嘴,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军医冷哼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越发小心了。
“可是璎珞她……”
“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为她换一套干净的衣裳,这要等郡主过来。”军医说,“她的伤寒不重,休息几天,喝几副药就好,你的伤若是再这样折腾……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右手了?”
邵阮没再说话。任军医帮他包扎好,脸色却是惨白。
池款款听到消息带着一套换洗的衣服赶了过来。这时候军医已经去准备汤药,营帐里只剩了邵阮一个人。
陆之珩和倾城都跟了过来,只不过都没有随池款款进去陆之珩靠在营帐边上等着,倾城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你知道你娘亲的名字吗?我指的不是款款。”陆之珩突然问道。
“族长爷爷只说娘亲的本名叫曦荷,是一个伟大的预言者,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关于娘亲的更多事情。族长爷爷说,青龙的传人是不可以知道前一任掌族者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族谱上也没有过多的记载。我对娘亲的认知只剩下这些了。”倾城看了他说着,眼神黯淡。
如此,便对了。陆之珩想,青瑶的本名确实叫曦荷,并且很少有人知道。她向来用的是化名。
“她还有一个在凡间的名字,就叫青瑶。”陆之珩说。
“你说什么?你认识我娘亲吗?”倾城惊讶的抬起头看他,额头上的刘海被微微斜过一边,隐隐露出青色的水滴标志。
“青瑶姨母与我母亲,是故交。”陆之珩看着他说,“但自千年之前她便没有了消息,我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她生下了你,我却一概不知,现在看来,你也是不清楚千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青瑶池与我娘亲是不是有关系……”
“你想的没错,青瑶池与你娘亲确实有关联,那是你娘亲的龙鳞幻化而成的池水。当年青瑶姨母路过这里,眼见这里寸草不生,便留了身上的龙鳞,化成了这池水。”陆之珩说。
“娘亲……”倾城喃喃的说,然后径直走开,“我要去看看她。”
陆之珩没有阻止他,只吩咐身旁的听寒说:“听寒,你跟他去,务必保护他的安全。”
“是。殿下。”听寒说,然后跟上了前面瘦弱的身影。
池款款进了营帐,抬眼就看见了守在床边的邵阮。
“郡主。”邵阮看见她对池款款行礼。
池款款匆匆走到床前说:“邵将军不必多礼了,你身上还有伤,璎珞的事我听说了,邵将军先出去吧。”
“是。”邵阮走出营帐,好让池款款帮白璎珞换衣服。
池款款捏着还未干透的衣服,摇摇头。帮白璎珞换好衣服后,她把邵阮叫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