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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重遇

秦大夫发觉沈宛新与京城其他的小姐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这才认真的回答道,“我也不忍心让他们全都在外面,可这医馆内更是没有地方,这些人基本都是因为饥饿,才导致生病,如今病患一天比一天多,我也是束手无策。”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听说朝廷已经派人过来赈灾,想必不出时日,这里的情景便会好转起来。”

秦大夫听到沈宛新提到了朝廷,露出无奈的笑容,“小姐一直生在京城中,不知道我们这里的状况,朝廷的银子会经过层层克扣,才会到灾民手中,而到我们手里的时候几乎已经寥寥无几了啊。”

沈宛新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居然现在的官员竟敢连赈灾之用的银两都会贪污,“我从京城带了一些粮食和药物过来,秦大夫,帮我把这些粮食分给他们吧。”

本来都闭着眼睛宛如没有生命的灾民听到粮食二字,纷纷睁开眼睛,齐刷刷的对着宛新磕头,把她成为观音菩萨。沈宛新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居然能有引起这样的效应。她就算在乡下居住的时候,也未曾挨过饿,从来没有体会过食物给人带来的希望,和吃不上饭给人带来的绝望。如今她看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给这些人心中重新燃起了火种。

秦大夫也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贵小姐居然真的是有备而来,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叫了几个病的没有那么重的病患,过来一起把马车上的东西抬了下来。吩咐人赶快去熬粥,灾民们看到真的有粮食,对沈宛新更加的感激涕零,欢呼声不绝于耳。

“姑娘车居劳顿,快跟我进来吧。”秦大夫如今对沈宛新已经当成自己人。

沈宛新也没有推辞,跟着他走进了医馆,进门之后发现医馆内更是黑压压的坐满了、躺满了生病的灾民,看着眼前的情景,沈宛新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台清庄,怎么就你一个医馆?”到了内室之后,沈宛新才有了一个地方坐下。

秦大夫苦笑道,疲惫的眼神中透露着无助,“怎么会就我一个,只不过其他的医馆早就关门,大夫也都到别处去了。如今这个地方的病患付不起诊费不说,连药物也是紧缺。我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沈宛新安慰道,“秦大夫不要过于忧心,我今日带来的草药基本都是寻常病所需要的,你且看看我带的草药种类。”说完把写满草药名字的纸张递给了秦大夫。

秦大夫接过来后细细的看了上面书写的内容,原本紧簇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看到后面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看到最后的时候,秦大夫居然眼圈开始泛红。他没想到自己需要的草药全部都列在了这张纸上,激动的把纸攥在手上,就要给宛新跪了下去。

沈宛新赶紧伸手和夏天一起阻止了秦大夫的举动,她和夏天一人扶着秦大夫的一只胳膊。秦大夫的脑袋深深地低了去,半天没有任何动作,夏天忍不住弯腰低头看秦大夫的表情,这才发现这个成年男子居然满脸是泪。

“我秦书丹这辈子没有这么感动过,小姐必须受我一拜。”秦大夫要挣脱宛新和夏天的双手,继续跪了下去。

“秦大夫万万使不得,我不过是尽一点个人的绵力,而且这些东西也是给灾民们的,”沈宛新现在才知道秦大夫的真名原来叫做秦书丹,她思索了一下这个名字,感觉有些熟悉,但是一事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秦书丹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在他已经绝望来的时候,从天而降的一个少女,把他所需要的东西全部系数送到了他的面前,这让他如何不感动?沈宛新让夏天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递到秦书丹的手上,秦书丹看了眼银票的面额,就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银票的面额过于巨大,小姐方才赠予的粮食和草药,秦某人已经感激涕零,怎好再收小姐的银票。聊了这么多,还没有请教小姐的尊姓大名?”

沈宛新从夏天手中拿过银票,再次的塞给了秦书丹,“秦大夫,这个银票是给这些病患以及以解燃眉之急的,我看他们都是身无分文,在这里就算医治好了,你让他能够去哪,如果他们不走,你这里的病患将会越来越多。所以你把这个钱均匀的分给已经痊愈的灾民,让他们离开这个地方,道别的地方安家。我是京城沈家水运的嫡长女——沈宛新。”

秦书丹听到原来这个京城来的小姐是鼎鼎有名的沈家水运的嫡女,不由得更加恭敬起来,“原来是沈家水运的小姐,秦某实在失敬。”

沈宛新见自己自报家门后,便收下了那张银票,便知沈家水运在这里名声都是有鼎鼎有名。“我有一事不明白,其他的大夫都已经纷纷离去,怎么秦大夫反而留了下来?”

“医者父母心,在哪里看病都是救人,而这里更需要我。可我的能力有限,我只有一个人一双手,这越来越多的病患,真的是束手无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乡民在我眼前逝去,我就想,如果我动作在快一点,如果我的医术再高明一点,是不是就能够救他们了。”秦书丹说到这里,眼中露出自责的表情。

“秦大夫能够做到如今的已经是非凡人的毅力和精神能够做到的。现今病患越来越多,就算华佗在世,想必也没有办法医治这么多人。”沈宛新不忍见到秦书丹自责的表情,开口安慰道。“秦大夫在此行医,已经有多久?”

“我自出师便在此处开医馆,算一算已经将近十年了。”

沈宛新听到秦书丹的话,心中大喜,既然这个大夫已经在这里足足十年,那她是不是就能够找到大嫂的下落了,她忍不住激动的问道,“那我可否向秦大夫打听一个人?此人也是台清庄的人。”

秦书丹不由一愣,老老实实的回答,“沈小姐想要问何许人?如果要是常住这里的,十有八九我有可能都知道的。”

“她的年纪应该比我年长一些,大概跟我差不多高吧。她的名字叫做薛兰凤。”说完沈宛新就殷切的等待着秦书丹的答案,她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眼前的这个大夫身上。

秦书丹听到薛兰凤的名字,诧异的问道,“沈小姐怎会认识她?”

“你认识她,告诉我她在哪?”沈宛新激动的追问,在一旁的夏天也愣住了,薛兰凤这个名字她是第一次听说,怎么小姐跑了这么老远就为寻找这么一个陌生人?

“她就在这里。”

“在这里?她病了?她得了什么病,快带我去看看。”

秦书丹双眸慢慢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据他所知薛兰凤从来没有出过台清庄,自然没有到过京城,而眼前的这位沈小姐,应该也是第一次来到台清庄,怎会晓得薛兰凤的名字?

沈宛新看到秦书丹怀疑的目光,知道自己的情绪过于外露,马上说道,“是这样,薛兰凤的同乡到了京城,与我恰巧认识,知道我要来这里赈灾,便托我打听一下。友人之托,我自然竭尽全力找寻,还望秦大夫莫要见怪。”

秦书丹听沈宛新这么一解释,恍然大悟,原来是替人寻找,他就说京城小姐怎会认得薛兰凤。“她不太好,她病的很重……”

秦书丹说完再看沈宛新,此时的宛新眼中已经布满泪水,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大嫂病了,还病的很重?这是不是都是因为她,大嫂才病倒的。沈宛新激动地抓住秦书丹的袖子,“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秦书丹点点头,“姑娘请跟我来。”

宛新扭头让夏天留在原地,夏天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从不知道小姐有个朋友让她打听一个叫薛兰凤的人,就连台清庄她也是第一次来,怎么这个人感觉对小姐特别重要似的?

不光夏天这么认为,秦书丹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认为托宛新寻找薛兰凤的人,一定对沈宛新特别重要。一个人能对沈家水运那么重要定是非富即贵,而台清庄从未听说过出了什么显贵人。虽然心中这么想,他嘴上并没有多问,只当沈宛新菩萨心肠,两个人七拐八拐,来到医馆的后面。

越接近后院的空气越发的浑浊,浑入了一股难以描述的恶臭。秦书丹扭头看向沈宛新,“这里的空气不太好,沈小姐可否能受得住?”

沈宛新点点头,她并不在乎现在的空气有多恶心,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那边有大嫂,她也要闯一闯。她跟着秦书丹来到一个墙角,这里躺着一个人,这个人面色蜡黄,双颊已经瘦到缩了进去,双眼浑浊,毫无生机的看着天空;嘴唇因为喝水不便已经干涸的裂开了无数个口子,血丝从裂口中渗出,已经结成了血痂。

沈宛新慢慢的在这个人面前蹲了下来,扭头看了眼秦书丹,秦书丹说道,“她来的时候已经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她的家人均已经不在,只剩了她一人。如今她的病已经感染到肺部,以我现在这里的环境和物资是很难医治的。”

沈宛新伸出手,掀开盖在眼前女子身上的布单,颤颤巍巍的拉起她的胳膊,她的胳膊已经瘦到皮包骨,上面还有是虫子啃咬过的痕迹,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有很多地方已经溃烂流脓,并且散发着恶臭,甚至因为长时间不动,身上已经长有蛆虫。

宛新心疼的用自己的手帕擦拭着女子的伤口,虽然这个人已经奄奄一息,此刻污垢不堪,但是沈宛新认了出来,她便是自己的大嫂薛兰凤。沈宛新没想到自己干干净净,头发一直整整齐齐的大嫂如今这么污垢不堪。

秦书丹刚想要阻止沈宛新的擦拭动作,伸出来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他从宛新的眼神中看出她对地上这个女人的呵护,她丝毫没有嫌弃这个人浑身散发恶臭。

沈宛新把女子的手放好,慢慢的站了起来,跟秦书丹说道,“秦大夫,我想到把她带到京城医治。”

秦书丹并不意外沈宛新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看了眼地上的女子,也蹲了下去,搭到女子的脉搏上面,片刻后对宛新说道,“秦某人在此先谢过沈小姐救她一命,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是没有办法颠簸的,待我去给她熬一锅汤药,你方可带她离去。”

沈宛新点点头,便再次蹲了下去,不再看秦书丹一眼,秦书丹在宛新身后站了一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去熬药了。

沈宛新拉着薛兰凤的骨瘦如柴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哗哗留下来,小声呢喃道,“大嫂,都怪我,是我自私,把大哥提前叫了回来,否则你也不会受此折磨,还好我找到了你,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大嫂,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萱儿,我有罪,无论你怎么惩罚我,我都不会反抗的。”

宛新想起萱儿的遭遇,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看着奄奄一息的大嫂,对严谨非等人的恨意更加深了一层。她停不住的继续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嫂叙说,薛兰凤的眼睛虽然是睁开的,但是对于她的呼唤毫无反应,眼神也没有焦点,只是愣愣的注视着天空,沈宛新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也没有引起薛兰凤的任何注意力。她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安静的躺着,等待生命的逝去。

秦书丹告诉宛新,薛兰凤只是在亲人逝去的悲伤中无法走出来,她不光需要救治身体,心里上的痛也需要一同医治。但是当沈宛新问道心中的病如何治疗的时候,秦书丹无解的摇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她现在没有了人生希望,只要让她燃起活下去的希望自然可以痊愈。

前世大哥便是薛兰凤新的希望,如今她跟大哥就是两个陌生人,这心病的痊愈看来要有一些时日了。

秦书丹把药熬好后,沈宛新小心翼翼的让薛兰凤服用下去,从嘴角流出的药汁,沈宛新都用手帕小心的擦干净,并且打来一桶水,仔仔细细的给薛兰凤擦洗了脸庞,重新梳理了头发。夏天看不过去,自家小姐啥时候服饰过别人,但沈宛新不让夏天动手,凡事都自己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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