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一头雾水,双眼迷离地望着他。等他解释完我忍不住嗤笑下:“你莫不是个疯子?非拉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几件衣服一条项链就让我信你!”
他翕动双眸,神秘地说:“我有证据!”说完,他露出自己的手臂,让我看他手臂上的预防针痕迹。还得意的说:“你也有一个,如果我不是你夫君,我怎会知道?”
我用半信半疑地眼神望着他,拉开自己的手臂喃喃说:“大牛说我的这个印是小时候别人用香烫坏的。”
我的话让他登时僵住,他试图拉我的手臂,我警觉地躲到一边。他眼角微垂,哀伤地说:“别人不该看到你。不要再说了。”
终于,他让我好好洗脸。
我洗脸的时候,他一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望着我。我提起粗布擦干脸上的水时,他终于望着我开口:“多亏你画的跟鬼似的,否则都被别人看去。我见郑百步摸你手,还要……搂你,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冲动,差点伤到你。”
他到底还是没全放下我。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接受两个恋人么?我不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想知道他要怎么解释和我从前的这段感情,紫嫣毕竟已经是他的女人,我不会跟紫嫣分享。
等我洗漱好,他起身站到我身前,端着烛台细细打量许久,四目对视时,他眼里似水的温情几乎让我呼吸停滞。
这时候的柳云溪双眸明亮,仿佛我们从没有过不愉快的过去。
他说我胖了些,还说更美些,总之都是很肤浅的夸赞。
原来,在他心里,除了外貌,我没留下什么痕迹。
浓浓的夜色笼罩一切,我避开他的目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故意打着呵欠说困,一边打量这熟悉的房间,一边询问他是否在这房里留宿。
他依旧走到我跟前,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问:“这是咱俩的房间,你看这大床……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像从前一样,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我身子立刻向后倾,倏地抓紧衣领。
他见我害怕,缓缓直起腰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说让我自己睡床,他在椅子上坐着就好。
这一晚,他始终坐在椅子上看书,困的时候就支着头打着瞌睡。
我根本也没有睡意,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日子,紫嫣也没能住到松萧苑,我的衣服还被他妥贴保管,他还这样念着我。
耳边接连传来两个打喷嚏,我实在不忍心,下床过去请拉拉他衣角:“呃、柳、柳公子,你这样容易着凉,不如去床上睡吧。”
他先是摇晃脑袋,后来惺忪着睡眼就站起来,直接拉我手往床上去。
他自然地躺好,见我没有上床的意思,就拉了我几下:“我不碰你的。上来吧,从前我也不碰你。”
说谎也不打个草稿!
我随即挑着眉反驳:“那你凭什么说我们是夫妻?我也觉得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他困乏地笑了下,又摇晃下拉着我的手说:“我不愿你生孩子啊!但是一直都挺亲密的……你可以找找感觉,我绝对配合。”
我摇摇头,挣开他手,往椅子那边走。他忙下地拦住我,自己又披着衣服坐回到椅子上。
我没有再拉他到床上睡,一直到天亮,他都没离开那张椅子。
早上起床时,他看上去竟不如往日那么憔悴,眼里竟然多许多笑意。
晚上我是和衣而睡,一早起来整理好自己就打算离开;紫竹九节萧还挂在墙上,我抬头凝视片刻,柳云溪伸手取下九节萧,拂去灰尘后递给我说:“这个就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你特别喜欢。”
看着他热切的眼神我没敢接过来。自从知道我也是穿越过来的,他从前那种逗逼精神都慢慢苏醒过来,他的心被老天爷拎过来的金丝雀暖过来不少。
可惜,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金丝雀,不再是那个只愿意栖在他怀中的小女人。
我摇摇头,没接过来。
刚刚还灼热如骄阳的眼神瞬间就被一片荒芜代替。他抽动嘴角把萧挂回去,别过头强颜欢笑:“没关系淼淼,这里是你家。从前你最期待能有个自己的家,你的什物随时你都可以拿走,即使挂在那儿,也是你的。”
我整理下思路,片刻后开口道:“柳公子,谢谢留宿,从此以后没人敢欺负度娘了。但是度娘不属于这里,度娘要回去了。”迟疑了下,我还是怯怯地伸手过去:“就、就算五两银子吧,毕竟昨晚吃饭时你揩过油……”
说完,我抬眼胆怯地望着他。
他望着我绑着纱布的手,身形完全僵住,我马上换左手伸出来,放下右手。
柳云溪五官拧在一起,半晌结结巴巴地问:“你……经常、赚这种……这种钱么?你不是卖艺不卖身?”
我要不要刺激他?A刺激B不刺激。
权衡过后,我选择不刺激,他好像还特别在意我。即便他已经是紫嫣的夫君,估计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即便为自己面子,也一定不愿意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
我慌乱地低下头,摇头小声儿说:“没、没有过,你是第一个。”
他僵住的身形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出口气点着头:“好、好!我是你的终结者。”
我小声儿说了句:“我不要银子了,你放我走吧!”
他站到我跟前,高大的身影落在我身上,微微俯身,用毋庸置疑的口吻低声说:“我说过,你是我的妻子,你失忆了。这里是你的家,我要你像从前一样留在我身边。无论往后的日子你是否能记起来,我都会像从前一样待你--从前,你若是不乖,我就不会让你出门。只要你再质疑你的身份,我就会把这话在你耳边说一遍,直到你相信为止!”
他是要软禁我。还要像唐僧一样在我耳边唠叨!
我摇头避开他摄人的目光,又退了一步。看他的神情便知,我今日想要逃出去是没有指望了。
他上前抓住我衣袖,强迫把我拉到衣柜前说:“换一身衣服!只有我能看你的身体,你现在的衣服不合身!”
在他凌厉眼神的威逼下,我怯生生地着拿出一件从前我最不喜欢的衣服--一件橘色襦衣、大红色石榴裙。
刚见我要挑衣服时,他面色才和善些;见我取来这套衣服,他又微蹙了眉。
我让他去外面,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后点点头。
他关好门,窗子上映出他焦躁的身形,我慢吞吞地换好衣服。
这身衣服我从未碰过,现在穿上倒觉得挺好看,让我看起来更有活力。
束梅被柳云溪喊来给我梳发。
我装作不认识束梅,束梅一边给我梳发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絮叨从前:
“夫人,当真不记得束梅了?从前夫人最不喜欢这身衣服,这可是柔荑小娘子欢喜着做来的。束梅几次劝过夫人,夫人都没能试一下,没想到今日却穿上这件。
从前夫人和老爷两情相悦,和和睦睦,拌嘴都不曾有过;夫人即便不记得也没关系,老爷也曾忘记夫人过,老爷后来自己说,只要一见到夫人就欢喜,无论认不认得。再过几日,夫人也会再喜欢上咱家老爷。
自打夫人走后,老爷就得了癔症;春少爷日日给老爷把脉熬药,每一次都被老爷把药碗打翻,溅得四下里都是,也没个人敢上前,就是四夫人也劝不下。
夫人不在的这些日子,多亏四夫人总在老爷跟前儿。夫人可知,正是四夫人的贴身侍婢害了夫人,四夫人愧疚,但凡老爷在府里,就时刻在老爷身旁,陪着老爷……”
我扭过头打断束梅:“莫要与我说从前的事,我记不起来听着只会更痛苦。度娘和你家老爷的缘分已经尽了,不过因我怕他,才勉强留在这里。度娘现在有自己的活法,不打算在这边叨扰。何况我已不是他的妻子,昨晚在醉烟楼,我听见你家老爷说有个叫紫嫣的才是他的娘子,我再留下不过徒增笑料罢了。”
束梅听我如此说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束梅梳发的手也抖起来,索性放下手来对我说:“夫人,你不见老爷如今有多憔悴?他虽然嘴上不说,哪个不知道他心里全都是夫人……”
他的心里全是我?
我赶快接过束梅的话:“你家老爷我未曾见过,我不知他从前如何。你们都听他的话,做戏给我也说不定。既然他已经有夫人,难道非要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不成?你不要再做他的说客,对我是无用的。他今日会用这般手段对我,明日也会用同样手段再娶别人回来。如今我是醉烟楼的花魁,就是嫁,度娘也要嫁个心仪的男子。”
从前我不曾对身边人说过刻薄的话,现在,不得已也要说些。
柳云溪刚去园子里寻好些开的正旺的花儿,这会儿倚着门框把我俩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捧着鲜花的手也重重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