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失忆,紫嫣有孕在身他都可以这样风轻云淡的说来。
我默默坐到他右手边,轻轻说了句:“柳公子不必与我解释,度娘不过寄人篱下。等你想通,我便离开。”
他仿佛在压抑自己的泪水,压抑自己的情绪。
柳云溪坐下后紫嫣才缓缓坐在他左手位置,对我浅笑下轻言:“老爷一度以为姐姐离世,才让嫣儿做了正室,谁知姐姐这会子回来,嫣儿……嫣儿依旧做老爷的妾室就好,这位子嫣儿还是让给姐姐吧。”
说着,她又起身,小心地抚在自己小腹上。
所有人都沉默着。
我起身走到紫嫣跟前,按她坐下缓缓道:“柳夫人言重了。度娘不过一个烟花女子,断不会是这柳府的夫人。你们家老爷弄错了,许是因为他夫人离世太过悲伤。这个位子,度娘不惦记。柳夫人还要多劝劝老爷,让他想开些,也放过度娘。”
我踱步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用毕生最大勇气面对所有人说了句:“度娘,度娘已经有心上人了。”
柳云溪猛然抬头,慌乱地抓住我手,眼里泪光闪闪:“怎么会?淼淼,你说过你只能爱我!”
你都可以不止爱我一人,凭什么要我一心只在你身上?!
我摇摇头笑了笑,泪水硬是掉了下来:“柳公子不要再为难度娘,度娘的情郎这一日不见度娘,还不知道如何着急,柳公子还是让度娘离开吧。”
他愤然起身,双眼猩红朝我吼道:“记住,你是我娘子!你不叫狗/屁度娘、你叫淼淼!蔚、迟、淼!”
说完,他甩手离开。
各式各样的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都是我喜欢的。
既然他已经离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至少在座的人没人拦得住我。
我起身准备离开。我还要去吩咐大牛把郑百步的妻妾放了,还要让大牛给我保密--他还不知道我装失忆的事,万一穿帮,恐怕柳云溪要把我撕得粉碎。
笑笑追着我到门口,我望着她拉着我衣袖的小手,低声警告:“莫要碰我,我根本不认得你们这般人。”
笑笑难过的缩手。我转身跑开。趁着那人不在,我赶紧走。
大门紧闭,一个比从前大许多的锁赫然挂在眼前。
我气急败坏地去拽那大锁,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记得我说过的话。你是我娘子,我不会让你踏出这大门半步!”
他就背着双手在我身后岔腿而立,离我不过一步的距离。我转过身,怒视着他:“柳云溪,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妻子,可是我看到你有一个有孕在身的妻子,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女支女你都骗,你真无耻!”
说完,我抬起右手只想再给他一个大巴掌。不过月余,他已经速度的让紫嫣怀孕--我们的感情就这么脆弱!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由分手把我抱起来,任凭我如何挣扎,也没能挣脱。
他的长臂紧紧困住我,往园子深处走去。
我实在拧不过他,只好用手胡乱的打在他脸上,他一动不动,任凭我撒泼。等我终于住手,才发现他的脸已经被我抓出一道道红印。
他面无表情抱着我往松萧苑的方向走去。
见我不再扑腾,他终于开口:“如果打我能让你开心些,尽管打就是!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我望着面不改色的男人,缓缓开口:“你就算禁锢我的人,又怎能禁锢住我的心?!”
他面色忽然痛苦无比,喉结动了两下后,他双眸直视前方,低声开口道:“就算我余生只能得到你的尸体,我也要时刻把你放在我身边。”
我不再挣扎,都是无用的。小蛇曾说过,只要是他想要的,他都会牢牢握在手中。
紫嫣是他要的,我也是他要的。
他把我抱到松萧苑的饭厅,里面已经摆好精致的食物。
他把我放下,这边只有我俩。
“坐下,吃饭。就算你要走,也要见过宝儿再走。孩子不能没有娘。”他坐下平静地说。边说边端起白粥,不夹一点菜,呼噜呼噜几口吃完一碗。
我肚子也在咕咕叫。昨晚就没吃饭。
我瞟眼眼门的方向,估计现在抬腿逃跑也是徒劳,还不如坐下老老实实吃饭。
我缓缓坐下,他一直盯着我看,见我坐下后目光柔和许多。
他端起我面前的碗,他这是又要喂我?
我假装不知,伸手过去,疑惑地说:“我的碗,还给我。”
他盛了一匙粥,用心的吹了吹,又用唇边碰了下,满意地微笑着送到我嘴边。
他又来了。
见我不张嘴,他柔和的笑着说:“乖,张嘴。你从前最喜欢我喂你吃。”
好像没有,我好像从来都是抗拒的。
我忙接过汤匙,说自己吃就可以。他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碗说:“宝儿想你了,你若不喂他,他就不肯吃饭,为了他,你也要留下来。”
我低头慢慢吃着,头也不抬低声回他道:“我这么久都不在,他没饿死?”
他怔了下,很快就缓过来:“他没跟咱们一起来杭州,在汴梁有乳娘照顾呢。可是等他到了,一定是要你来喂的。”
他虚虚实实,究竟从前又跟我说过多少谎话?
我不言不语的吃完一碗,放下后也不想再吃。现在反而想吃些粗粮。
他就一直看着我吃,直到我吃完。
我淡淡的放下手里的碗,问他如果从前,我吃完早饭会做什么。
既然逃不走,先将就着吧。
紫嫣已经怀孕,我不会再想着报仇,现在也就无事可做。
柳云溪看了眼没怎么动的点心和小菜,问我要不要再吃些。我摇了摇头,说不吃了。他才轻出口气说:“以后不必去那边吃饭,餐餐都我陪着你就好。你白天没什么事,大抵就是看看书打发时间--不如,我教你用飞镖吧。从前我怕你伤了自己,不许你练习,现在看来从前你每日无所事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许你做这不许你做那,从今往后我不限制你了。”
他从来都只是口头说一说。
我问他既然我是他夫人,从前是否打理府上庶务;现在我又是他的什么人,他准备给我什么身份。
他说从前我不曾打理府上的庶务,从前是他妹妹在打理、现在是紫嫣在打理;说我无论何时都是他唯一的夫人,说道我在府里的身份时,他说:“嫣儿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我现在没法给你从前你的身份,你是我唯一的枕边人。”
我不过是枕边人?
我想我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而且紫嫣怀孕三个月,那就是说在我们来杭州之前,或者在路上他俩就已经……
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是瞎了眼、竟然不知他俩曾经就有私情!什么问鼎**都是幌子!
直到他说紫嫣怀孕三个月,我才彻底明白。此时竟然一滴眼泪都不想流--男人都是用某些部位思考的动物!
不为不值得的人流泪,从此,我与他再无任何瓜葛!
我点点头,平静地说:“都不重要。反正度娘也不爱你,什么名分都无所谓。我答应你留下来,但是我今天要出去一趟,我必须让囡囡知道我的去向,还有我的朋友们,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柳云溪望着我,许久才开口:“我陪你去。”
我知道我没法拒绝。
在醉烟楼对个儿的枣树下,并没有大牛的身影。再去市集大柳树下寻,大牛果然正悠闲地盖着破帽子睡觉。
我上前踢了他一脚,他眯着眼分辨好一会儿,才丢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坐起来,我顺势坐在他身旁。柳云溪在一旁诧异地看着我俩。
趁着柳云溪愣神的功夫,我忙低声和大牛嘱咐:“我骗他说我失忆了,紫嫣有孕了。”
大牛只有在遇到大事时候才会扒开前额的头发露出眼睛。
此时他又露出明亮的眼睛,表情复杂的看着我。
瞬间,大牛又低声说“那俩娘子都放了。”
柳云溪缓过神后,也紧紧挨着我坐下。
我被他俩夹在中间。
大牛见柳云溪坐下,大声问我:“二十七叔,这位是?”
我无奈地低下头:“我不认得他,他非说我是他娘子。”
大牛登时瞪大牛眼问柳云溪:“你小子是看中我二十七叔能赚钱吧?”
柳云溪白他一眼不带一丝情绪地说:“你监视过我。你早就知道她是我娘子!”
大牛斜眼睨着柳云溪,索性靠在树上,高高抬起二郎腿,晃着挂在脚趾上的烂鞋子,不屑地说:“对,我早就知道!六叔交代我照顾她。”
柳云溪说了声谢谢,既感谢他照顾我,也感谢他找小春给他解围。
我把自己仅剩的一块碎银放到大牛手里:“大牛哥,这是我最后的家当,你拿去吧。”
他握住我手,合上我的手心,感慨地说这是我最后的银子,他不能要。
“最后”,意味着我没有机会再去赚钱。
柳云溪立即拉过我手紧紧握住,警觉地望大牛一眼后,直接拉起站起来用警告的口吻对我说:“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和我回家了。”
和大牛分别时,我一直扭头喊他“记得来救我,救我!”
柳云溪听到这样的话定然觉得特别刺耳。
怕柳云溪为难大牛,我一直也没敢再提所谓的心上人。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紧紧拉住我手,即使手心满是汗也未曾松开过。
回到容淳庄,他带我一个一个别院的逛,给我讲曾经这里发生过的故事。
到子归轩时,他要拉我进去,说这是我从前的房间。
我默默地随他进去。房间里一切如旧。他踱步坐到床榻,给我讲子归轩的由来,又漫步到梳妆台前,漫不经心地打开被装的满满的首饰匣子。
他望着我许久开口:“从前,你还有个梅花钗,丢了?”
被紫嫣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