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自称杭禄的,要求见老爷!”柳起说到。
柳云溪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人,想也许是来道喜的。
穿堂,等侯的、正是昨日谢我的黑面男子,原来他叫杭禄。
“在下赵员外管家--杭禄--见过柳公子。柳公子果然如民间传说,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今日乃奉我家老爷之命,特来贵府,以谢小哥儿昨日救命之恩。”说话这人一看便知,绝非一般达官贵人家厮,底气浑厚不说,这一身穿戴也非一般人能比,气质更有些帝王之家的作风。
柳云溪上下打量番,认出此人,忙想草草打发就好,不像让我和外界太多瓜葛。
“大管家多虑了,还请转告赵老爷,区区小事不必挂心。小哥儿今儿一早,就随人回家乡去了,已不在府上。”柳云溪忙说道,甚至都不想往院中请。
“哦?怎这么巧?”杭禄说着往院子方向看。
柳云溪怕他不死心,再细打听到根本没有什么表亲小哥儿,就真说不清,于是引他来院子里,在书房看座上茶。期间,总有小厮婆子,来报成亲大礼用度,杭禄见也不曾有小哥儿的身影,就准备告辞。
“柳公子大婚在即可喜可贺!原谅杭某鲁莽,老爷交代的事情势必要做妥当,老奴也只好如实回禀。”杭禄起身作揖。
“老爷,小娘子的大婚礼服送来!”柳起喜滋滋地报。
“送去吧!”柳云溪对柳起说。
“是!”柳起正要出去,忽然被杭禄叫住。
“你过来,对,就是你!”杭禄叫住柳起,柳云溪虽有疑惑,却不动声色。
柳起收回脚步,望望柳云溪,再看看杭禄。
“你们府上,今早儿回家乡的公子、身材与你差不多,我们老爷着我送来的金丝攒花翡翠腰带,也不知是否合适,不如你来帮忙试下,等柳公子小表哥儿哪日回来再给他,或者你帮老夫,把这礼物放到他房内可好?”杭禄朝柳起招手。
柳云溪暗自思量不妙,这老狐狸定是怀疑他的话。
“让柳某代为转交吧。”柳云溪欲上前,“柳起,去还不给小娘子送去!”
“柳起?好名字!敢问府上小表哥儿住哪间?”杭禄不是等闲之辈,直接问柳起,柳云溪扯的谎一眼便看穿。
他俸自家老爷之命,务必查出昨日救命之人。他家老爷醒来听见众人议论,怕好好的一个郎中,被柳云溪困在府中……毕竟传说柳云溪喜欢男人的风言风语也不绝于耳。
“院子中不曾有小哥儿的住处,只有老爷一人,和两位小娘子。”柳起不知是诈,如实回答。
莺儿正抱些我的衣服经过,听见对话,想起昨日我和她讲过所遇之事,怕是要被人揭穿女扮男装。
于是,她连忙推门进去。
柳云溪有些无措,正在思量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乱事,柳起还一脸无辜。
“老爷。柔荑小娘子说要试大婚礼服,让莺儿来找找。”莺儿从不传柔荑的话,柳云溪是知道的。
“柳起还不快去!”柳云溪忙赶柳起出去。
“柳公子何故要生气啊,一个小厮而已。敢问柳公子,可否带老夫看看那郎中小哥儿的房间?既然今早已经回乡,老夫去房内看过,带回个不要紧的物件,也好交差……”这老狐狸认定柳云溪囚禁了小郎中,今日不解救出来、誓不罢休的气势。
“老爷,小哥儿昨晚着莺儿补的褙子好了,说昨儿救人时、刮了后襟儿也不知,今早我想送去人也不见了,这怎么是好……”说着,莺儿拿出我的男装给柳云溪看。
柳云溪知道莺儿是来解围的。
“你先给他收着吧,明年再来时,也不知穿不穿的到。”柳云溪从容许多。
“是!”莺儿说话时也不看那大爷,只顾和自己老爷说着。
“还有……老爷,既然小哥儿今早回乡了,那莺儿还是回这院子伺候么?他那房里净是些瓶瓶罐罐,莺儿怕小哥儿嫌莺儿动过。平日里他斯斯文文的,谁要碰他药罐子,凶起来也怪吓人的,还请老爷应了莺儿。”莺儿想,大不了引这半大老头,去催神医房里,催神医日日一早便去袄庙斜街找药痴,天不黑都不回。
“随你吧,小哥儿自小娇惯些,像女子一般爱计较,若不是昨日我多说他两句,哭哭啼啼非要家去,怎的也要等我大婚啊!”柳云溪对莺儿说前半句,对杭禄说后半句。
“谢谢老爷!老爷说的极是,莫不是老爱和柳起他们计较,柳起怎的当外人从不提起他,说起来也只管叫他娘子,却不叫公子。自是小哥儿任性吧,老爷也得管管柳起,不能当谁都浑说了去。要不,老爷和莺儿一起去东别院,把这两件衣服放妥当,有老爷作证,小哥儿再回来,也不好冤枉我碰过他东西!”莺儿反应极快,正好打消这杭禄的疑虑。
昨日见那小郎中果真文文弱弱,莺儿手中的衣服刚巧也是昨日那件。
“杭大管家一起吧!”柳云溪请到。
三人在催神医屋里转一圈,无非一些医书,一堆瓶瓶罐罐,一如莺儿所述。
“柳公子多有得罪了,老奴也是非来不可,此番老奴回去如实说便是。还望柳公子见谅!”杭禄告辞时说,说着留下一方形锦盒,“老爷所赠薄礼、还请代为收下!”
柳云溪接过盒子寒暄几句便送客。
我还被关在房里,除了他,没人敢来。深知这一点我也懒的喊叫,干脆找起昨晚想偷的那封信。
翻箱倒柜没找到,我把目光集中在豆腐块上。
如果他问--就说我困了睡一觉。
把豆腐块抖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正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门响了。柳云溪进来,见我在叠被子,“你--这是干嘛呢?”
“你走之后我想很多,我该努力改变自己、跟上你步伐,做一个合格的宋代妇人。我正在练习叠被子……我一会儿去跟莺儿学刺绣……还会和柳三学习厨艺……还会去练飞镖、学习读书写字……还会……”我扯着不听话的被子、嘤嘤诺诺地说。
柳云溪在我背后,身上的凉气直逼我。他上前一步、扯过被子,在我注视中利利落落地叠好,细心专注至极,最后再小心地摆好。
我在他身边看着,有意挨他很近。
我不知道昨天的事,我又给他捅了个大篓子。
“以后你不要再上街了。春天快来了,花园归你了,没事琢磨琢磨种花种草吧!”
说话时我俩紧挨着坐在床上,他拿出杭禄送的锦盒,“给你!”
“这是什么?你送我的礼物啊?”我瞪着眼睛瞧他,真是搞不懂他忽冷忽热是为什么。
他本想着,看看我打开盒子,拿出那个男子腰带时,出乎意料地奇怪表情,哪知,我打开看时,里面竟然根本不是什么腰带--是一个翡翠玉环,正是用来穿过衣带,压住裙摆的一种装饰。
我见了自然开心,一看就是女子所用。柳云溪则出乎意料,瞬间紧缩愁眉,看看惊喜的我,疑虑万分地拿过去端详。
我凑过去贴在他身上看这玉带环:鸡蛋大小的扁圆型,中间一杠,通体温润通透,拿在手里冰冰凉的感觉。
柳云溪见过的玉石宝贝数不胜数,拿在手里便知价值几何。
见他越发凝重的表情,我却不知何故,直觉心里开始发慌。
玉环背面还有四个字:花好月圆。
“云溪……怎么了?这个,是你送我的么?”我小心地问道。
他一改这两日态度,揽住我入怀,让头靠在他宽厚的肩上……
他把玉环放入锦盒,盖好盖子。
“这个不好……咱不要……”他心事重重。
我点头。
“做些你喜欢的事吧,不必刻意学什么,开心就好。”他抚着我长发,微笑说,可我分明看到眼神里有些无奈。
柔荑一上午都没着柳云溪的面,又见喜服,就一直巴望柳云溪快点离开自己房间。
凤儿去李府取琼膏回来了,还带回李夫人的指点。
柔荑在凤儿帮助下穿上喜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喜不自胜。
“夫人看信以后,说这事好办……”凤儿与柔荑一番耳语,柔荑微蹙的眉渐渐舒展,到最后喜上眉梢。
“我怎么没想到?哈哈哈……嘘--哈哈哈”李柔荑笑的一会儿小声儿捂嘴,一会开怀大笑。
我被关了一上午,等快到中午时,才懒懒的出屋。看见李柔荑故意拿请帖在阳光下看。我本来已经迈出柳云溪房间,想出去透透气,见她如此,便又故意找东西似的,返回到柳云溪房里。
柳云溪真以为我丢了东西,在书房门口把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
我刚回屋他就进来了。本来我只想气气柔荑,故意不离开这间房,没想引回柳云溪,真是意外收获。
“找什么呢?”他问我。
“没……没什么……”我慌忙的说着还摆手,眼睛却偷偷四处扫着。
“什么丢了,我帮你找!”他这几日说话总不如之前那般爽朗,总是心不在焉。
说着,他就四处翻找起来。
“啊!不用了,我找到了!”我思量片刻、蹦跳到他跟前,夸张地说到。
趁他直起腰,我上前就用双臂缠住他脖子。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等我开口。
我一言不发,媚笑着看他。
他莫名其妙地盯着我--正是我要的效果。
“人家的心……好像丢了……我看到--在你这……”说话间,我一只手依然勾住他后颈,手指也不安分着;另一只手指沿着他银边衣领、寸寸下滑,目光也随之移动--直到他心口处,用恰到好处的力道点了点……
他猛然推开我,只听到一句“受不了……”就夺门而出,快步走去书房了。
剩我一人愣愣地站那,看他绝尘而去的背影,没想明白他说的话。
受不了什么?!哈哈哈哈哈……他一定听见我在房里得意的笑声了。
逃离自己房间以后,柳云溪暗自嘀咕一句:“孩崽子想啥呢!”还后怕似的回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