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上的粗布已经凉掉,再沾满热水重新敷上,继续放平身体放松……
蜡烛快要燃尽了。
门被轻轻打开。有人走过来,带些寒气,竟也没什么声音。
“莺儿,蜡烛快燃尽了,换一个吧…”我边说,边抬起手臂,往眼睛上的粗布淋些热水。
“这一天眼睛也够辛苦的,不知流过多少泪……”我苦笑着说。
感觉有人从我身边走过,片刻眼前稍亮些。
随着一阵寒气,屋里的人仿佛已经出门去了。
又惬意地泡过一会儿,水变凉些。
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拧了拧湿漉漉的头发。
吹灭蜡烛。准备离开。
莺儿想着我沐浴完会吃些点心,便取些放在书房。从书房出来时、刚好遇见柔荑。
李柔荑一直竖着耳朵,听擦地蛇离开的声音。等凤儿确认擦地蛇离开后,柔荑就又往书房去。却没见着柳云溪,只见莺儿摆完点心出来。
“老爷呢?”凤儿竟然开口问莺儿。
柔荑见西厢房和柳云溪房间都黑着,心里担心我在柳云溪房间。
莺儿看出柔荑心思,平静地说到:“莺儿也不知道,只见往那个方向去了,还不让人跟着。”说着指指柴房那边。
“去那做什么?”柔荑暗自嘀咕。
“你家小娘子呢?可睡下了?”李柔荑又心切地问道。
“还没,小娘子道白天累了,正沐浴呢!”莺儿故意又往柴房方向看。
“什么?”李柔荑一下明白莺儿的意思,失口喊出来。皱着眉头、握拳跺脚,不自觉的往莺儿指的方向看。
“是不是……你告诉柳云溪的!否则他怎么……他怎么可能……”李柔荑气急败坏的指着莺儿。
“小娘子,莺儿不过一个下人,老爷要怎样,莺儿也不敢拦!”莺儿顶嘴回敬道。说完,不等柔荑再说话就走了。
我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外面毕竟太冷了,一开门就打个大喷嚏。
忽然门外立着个人,不消看仔细,只那英朗地轮廓便知是谁。他也不说话,把自己的褙子披在我身上。我立在那一动不动,只觉自己这一天都委屈。他也没打算让我动,披好衣服、顺势把我抱起来,我牢牢勾住他后颈。
“柳云溪……云溪……溪溪?”我挑逗地小声叫他。
他丝毫不为所动,直直看前面的路。
“柳云溪?”我依旧小声叫他。
我们从柴房拐出来,就到院子里。
柔荑刚好往这边看,自然一眼就看到。她一脸惊愕,不相信莺儿说的是真的。柔荑的目光,随柳云溪缓缓移动。
经过西厢房时,我要他把我放下来,他垂眼看我一下,反而抱的更紧。在李柔荑和凤儿的注视中,他一直把我抱到他的房间,最后轻放在他的大床上。
他把我放下,我却没松手,轻轻勾勾他,他不动,也不看我。
“柳云溪,你演技太差,都不敢看我!”我说出我的猜测。
他依旧什么都不说,黑暗中我们相互都看不清楚。
我只好继续说:“我答应李柔荑,再也不进你房间!放我出去。”
“不可能!”他冷冷地说,很轻松就摆拖我的双臂。
他刚要起身离开,我拉住他衣袖坐起来,他迟疑下,还是坐在床边。我把身上的衣服披到他身上,再捋一捋衣领。自然,我不会这么就放过他,顺势就靠在他怀中。
“累了,睡吧!”他恢复往日的温柔,说着轻轻推开我
“你呢?”见他站起来我有点不安。
“咳咳,我陪会柔荑。你说三妻四妾都很正常……”说完就急匆匆离开。
我听见他从外面插门的声音。
柔荑见柳云溪终于出来,便跟着进书房。
“云溪……你刚刚去……哪里?”李柔荑明知故问,只想亲口听柳云溪否定。
“你不都看见了么?”柳云溪不知该如何对柔荑。他坐下,也不看柔荑--他不想利用她,可是也没办法爱上她,柳云溪只怕伤她太深。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李柔荑跟在柳云溪身后追问,承认自己很难过和不理解。
“人之常情嘛!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像坊间传说那样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咱们反正是假成亲,我总得……对不对?”柳云溪低头边看书边说。
“那你今天为何……”李柔荑对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担心。
“呵呵,反正也要成亲了,就算是假的,我也会关心你的。毕竟为你母亲,你也不容易。”柳云溪放下书,定定地看立在地中央的柔荑说。
“别想了,回去睡吧。你高兴就好,只希望有一天你不会……不会谋杀亲夫!”柳云溪说完莞尔一笑。
李柔荑只以为柳云溪开玩笑。
柳云溪离开书房时,桌上并没有书,回来时竟有一本--擦地蛇又悄悄回来过。
书里面夹一封李天给的信。
李天曾按照柳云溪吩咐,打探李夫人病情,哪知,却撞见冯天鹤和李夫人会面。次日李天便要按照父亲遗愿,给亡父撒骨灰。一去三日,想回来告诉柳云溪也不迟。正巧刚刚过来时,遇上擦地蛇,道明原委,便让擦地蛇把信放进来。柳云溪刚看的,便是信中内容。
对于柳云溪,事情明了了。李夫人是装病,从开始就是个骗局。
柳云溪把这封信也烧了。又独自在书房坐一会儿,看看架上的青鹰剑,又想着刚刚的一幕幕……
等他回房,我背朝外侧卧,还没睡着。
他轻轻脱掉外衣,洗把脸,散开发髻。我一动不动装作熟睡。
不一会儿,就感觉他躺在我身边。
他一定以为我睡了,先轻轻摆弄会我头发,又用手指划过我侧脸。最后和我一个方向,把手臂轻放在被子上,手放在我肩头,不一会儿就听见他均匀的呼吸。
第二天早饭过后,擦地蛇就跑去和三毛亲密接触去了,莺儿过来送茶。
柳云溪正对门,柔荑在他左手,我在他右手。
“娘子昨儿沐浴完、没吃些点心?我看娘子这几日竟轻减些……”莺儿似无意说到。
我哪有机会?
“我……忘了!”我喝茶掩饰,“莺儿,昨儿进去浴室换蜡烛,怎么都不理我?”
“换蜡烛?莺儿不曾进去过啊!”说着她看看柳云溪。
柔荑喝茶不语。
“噗--”我又把茶水喷出来,直喷到柳云溪衣服上。
半晌--
“闹……鬼了!”我忽然觉得后背发冷、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柳云溪--都怪那个爱讲鬼故事的解剖学教授!柳云溪正低头检查被喷茶水的前襟。听我说闹鬼时,抬头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瞬间双颊发烫。
“我!我去给你换的蜡烛!”柳云溪竟然毫不避讳。
说着起身去房间换衣服。
我也跟他跑出去。
他进房时没关门,是刻意等我。
李柔荑跨过餐厅门坎,见我背影进去。
柳云溪正在脱衣服。
我跟进来质问他。
“关门!”他毫无表情,背对我。
我转身关好门,再走到他身后,“柳云溪!你……你怎么可以……”羞辱和不解让我说不出口,更琢磨不透他。
“我怎么啦?偷看你洗澡?”柳云溪扭头侧脸向我这边。
我上去一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还堂而皇之的承认!
“对,你为什么……”我在他身后跟随他问道。
他把脏衣服搭在架子上,换上那件纯白暗花、银色镶边的长衫,正低头仔细的系着腰带,丝毫不理会我。
腰带妥帖的趁在他腰间,他转过头看我。
这件衣服把他趁的更加冷峻。他一边整理衣袖,一边轻松的对我说:“反正所有人都以为咱俩……,这也没什么呀!”
“没什么?你争得我同意了么?”我气急了,竟不知该如何和他争辩。
他竟然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光明正大进去的,可不是偷看!”
“你……”我现在完全搞不懂他,委屈--莫名的委屈变成金豆子,扑簌簌地掉下来。
他见不得女人哭,尤其见不得我哭。
“我什么都没看见……满盆都是花瓣……”柳云溪忽然笑嘻嘻地说。
我不必深究,从开始我头顶泥巴、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天,到现在,一切都那么离奇、扑朔迷离。我想要的答案,不是他眼睛看到什么,而是他的心看到什么。
他说完却也不再有下文。
“你手给我看看。”他上前拖起我双手。
柔荑不在时,他总是很温存。
我的判断不会有错,这一切一切都和李柔荑有关。
“是不是因为柔荑?”我擦去眼泪,抬头质问他。
“是!我要娶她为妻,正室!”他丝毫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不是不着急嫁给我,可是我着急娶妻了。”他一边说一边低头检查我手上的伤口。
“你说谎!”说着,眼泪正好落在我红肿的伤口上,“你说这话时,都不敢看我!”
柳云溪忽然抬头看着我,那神情,似是我无理取闹:“淼淼,太聪明不好……你昨天差点闯祸你知道吗?”
说着柳起又在门口喊“报--”
柳云溪出门,留我一人在房间。离开时也没管我,却把门从外面挂上,也就是说把我锁在房里了。
他说“太聪明不好,我差点闯祸”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