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众人听到吵闹声也赶来查看,却也无人敢劝。
百里看着瞿夫人和慕容正德,后退了几步跑出了东苑,骑马出了府门,任凭瞿夫人在身后怎么哭喊他都不愿回头,他又何尝不恨?他又何尝不怨?可是那又怎样?
他骑马在街头策奔,最后在一家酒肆前停下,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醉倒在酒肆里,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了儿时的自己,梦到自己又被关在水牢,梦到所有同伴都拿石子扔自己,自己无处可躲,急得哭了起来。
此刻耳边却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他告诉自己,不管事情有多遭,有多难控制,都不能让别人看透自己不安和焦躁的内心,都要笑着,都要沉住气……
师父,我都按您说的做了,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办法……
学什么正人君!做什么忠官良臣!师父,我该怎么办……
百里还梦到了虞战,她穿着嫁衣坐在床边,她冲自己笑,笑着笑着却把匕首插进了胸口,鲜血染红了嫁衣,虞战笑着流眼泪,百里想伸手救她,可是却碰不到她,就这样,虞战慢慢的消失……
“战儿,战儿!”百里猛的清醒过来,才发现是一场梦,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一旁的随奴正轻声叫着自己。
百里皱着眉看了看窗外,已经日上三竿,对一旁的随奴问道,“什么时辰了?”
“少爷,辰时了,刚才宫里来人传话,皇上要您火速进宫。”
百里有些不解,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用凉水洗了把脸,才觉得清醒了一些。
进了宫门百里疾步朝承乾殿走去,一路上考虑着南伯文麟急召自己入宫是为什么,火速进宫?什么事是十万火急?
百里到了承乾殿外等着南伯文麟宣召,片刻,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宣,赤北侯百里千川觐见!”
百里心下一愣,赤北侯?自己成了赤北侯自己竟然不知道!心里虽然有些纳闷,却还是提步进了大殿。
此时正值早朝时期,百里行礼后问道,“不知陛下急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太皇命人送加急书信,信中说有急事须提前回宫。”
百里心中咯噔一声,泛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道,“不知太皇何时抵达?”
“三日后。”
“三日!”百里有些吃惊,他快马加鞭从寨里赶到琅城都用了十几天,现如今,太皇他们只有十天便可抵达,可见事态之紧急……
“你率兵在皇城附近守候,严防奸人对太皇不利。”
“是,臣遵旨。”
“我已命人在城中给你置办了一处新宅子,待一会下了朝你便可入住。”
“谢陛下赏赐。”百里谢了恩退到一旁,心里挂念的都是虞战。
刚一下朝,百里便赶去新宅子,新宅子坐落在繁华路段,自然离平阳侯府也不远,百里又命随奴去平阳侯府把行李取回。一切都安排妥当,百里又赶回皇宫,想去找他的挚友叙旧,打探了一番才得知,三皇子南伯逸风和五公主出宫查案数日,至今还未回……
虞妁篇
虞妁推开了房门,屋里黑的仿佛一潭墨,只有桌子上跳动着一丁点烛火,虞妁站在烛火前,双手合十,道,“师父深夜找我,有何赐教?”
话音刚落,一旁立刻亮起了两盏油灯,屋里也被照的明亮起来。
“五公主,贫尼慧空有礼了!”在虞妁面前坐着一个身着道袍的尼姑,正闭目打坐,只可惜身在暗处,看不清容貌。
虞妁心里一惊,表面仍不动声色,“住持说笑了”
“公主不必担忧,既然公主不愿张扬,贫尼也定不会多嘴。”
虞妁此刻感觉自己仿佛赤裸裸的站在她跟前儿,连一丝隐瞒都没有,只好坦荡荡的坐在了慧空面前,道,“师父给我的字条,是何意?”
“公主此行因尸体案而起,既然来了就肯定有个结果,公主现在查到的,即便是有结果也是有人安排好了想让公主得到的结果,然而事实真相远比公主查到的要复杂的多。”慧空直视着虞妁把话说完,眼神不卑不亢,仿佛真入了空门。
“师父叫我来,就是为了提醒我?那又与安陵王何干?”虞妁皱了皱眉,她总觉得这个慧空知道内幕,却不肯说。
“安陵王若是在阜阳继续停留下去,只怕性命攸关……”
“师父此话从何说起?”虞妁惊讶,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
“天机不可泄露,贫尼只可点到为止,望施主好自为之。”
“敢问师父俗名?”虞妁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贫尼已遁入空门,即是俗名,又何必再提?”慧空也是极聪明的,不告诉虞妁,却和她你来我往的打起了太极。
“师父。本宫有个不情之请。
“可是为夕迁所请?”
“师父果真非凡人所能及。”虞妁赞叹道。
“公主过奖了,您命中就是夕迁的有缘人,现如今也算是该夕迁跟你走这一遭,去吧,去吧……”
“师父尽管放心,我若是把夕迁带有,定护她周全!”
过了多时,虞妁才从禅房里出来。
安青和夕迁依旧在门口守着,虞妁对夕迁道,“慧空师太与你有事相商,我先回去歇着了,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讨论,如何?”
夕迁看她神色欣喜的很,心里有些疑惑,也只好先答应下来,待虞妁走后推门进了屋。
“师父,”夕迁进屋后先点着了其余几盏油灯,慧空的容貌才得以清晰。
虽是粗布加身,却美得清新脱俗,眼角的细纹使她多了一种沉稳而内敛的美,像是这山林中的溪水,清澈,绵长……
“夕迁,你可愿跟她离开?”
“我……若是徒儿跟白瓷姑娘离开,还能见到师父吗?”
“她不叫白瓷,她是南玄的五公主,南伯虞妁,命中注定你与她有缘,一切都得看你的造化。”慧空摸着夕迁的头,有些不舍。
“公主?她是公主?”夕迁有些惊讶,随后想想觉得也是,所谓白瓷姑娘,气质脱俗,通身着贵气,举手投足都颇具威严。
“你跟着她,须忠心耿耿,除暴安良,逞强扶弱,为师要你一心向善,并非是要你委曲求全,凡事多想多看,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虽是不可杀生,若是忍无可,也便无需再忍……”慧空看着夕迁,一脸宠溺。
“师父我知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让岸炎师父好好照顾你的师父,”夕迁抱着慧空哭的伤心,不论在外人面前多成熟干练,在师父面前,她永远是个孩子。
次日清晨,虞妁等人在斋堂用饭,一早晨没看见夕迁,虞妁心里有些没底,莫不是她不肯跟自己离开?
正想着,夕迁便进了斋堂,虞妁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后称赞道,“果真是美人胚子,”
夕迁换下了僧袍,穿了一袭浅绿长裙,头发绾了个单螺髻子,显得简洁又干练。
听到虞妁称赞,夕迁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您可别笑话我了,您才是天生丽质,惊为天人。”
“果真如此,提她天生丽质,为何不先看本公子~”狐若白了二人一眼,道。
“哈哈哈哈,莫吹捧了,先用饭。”虞妁看她这样心里也算有了着落,一顿饭谁也没提昨晚的事,只等吃过饭,虞妁与安青夕迁去了后院的花亭里细聊此事。
“想必慧空大师都告诉你了吧?”虞妁柔声问道。
“是,师父都说了,若是有怠慢之处,还望公主恕罪。”
“原也是我等叨扰,不知姑娘可愿跟我离开?”
“这……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师父年纪大了,我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姑娘尽管放心,等安定下来,姑娘可以把慧空大师接去养老也无不可~”
“我愿随公主离开,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夕迁看着虞妁,连眼睛都闪烁着欣喜的光。
虞妁笑道,“好,那姑娘就收拾收拾,咱们明日出发。”
夕迁来了偏院的禅房,准备收拾行李,虞妁有些无聊,便也跟了过来,推门进了禅房,眼前一亮,道,“此等好字画皆是出自姑娘之手?”
“这是家师墨宝,因不舍的扔,便都搁在了我屋里。”夕迁笑着把画卷上放进了一个木头箱子里。
“果然是大师手笔,妙哉,妙哉啊~”虞妁拿着一幅字画仔细观摩,不住地赞叹。
“度芊寒芜,去帮夕迁姑娘一起收拾。”安青冲门外等候的两人吩咐道。
虞妁笑道,“你们小心搬弄,别毁了这些宝贝。”
不嘱咐还好,虞妁刚一嘱咐,度芊搬着的一檀香木盒里的字画便滑落到了地上,夕迁急忙捡了起来,仔细的擦拭。
“哎呀,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公主……”度芊急忙把字画捡了起来赔礼认错。
“你还是给夕迁姑娘认错去吧。”虞妁无奈道。
“夕迁姑娘,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度芊急着道歉,仿佛要哭了出来。
“无妨无妨,不碍事,也没损着。”夕迁冲度芊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把字画打开。
画上的是个小姑娘,大约三四岁,模样可爱的让人羡慕。
“好漂亮的娃娃?这画的谁?”虞妁看着画上的娃娃忍不住夸赞。
“我也不知师父画的是谁,自我记事起,师父每年都会画一幅,每年画里的姑娘都大一些,但却未曾见过这个姑娘。”夕迁感叹道。
“这是从前的画?那今年的能否让我一观?”
“好,我给您找找,”夕迁卷上画轴,爽快的答应,随后来到书架前,仔细的查找,“这些画师父都宝贵的很,等我给你拿。”夕迁搬来凳子从书架最里边抽出一个木匣子。
“这就是了,今年新画的,师父时不时的就拿出来看看,藏的倒也不是多隐蔽。”夕迁吹了吹匣子上的灰,轻轻的取出画卷。
虞妁接过画卷慢慢的铺开,这才看清那姑娘的面容,小娃娃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亭亭玉立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
“真乃神来之笔~”虞妁看着画不住的赞叹,画上的姑娘一丝一毫,一颦一笑,都仿佛是真的一样。
“画的的确不错,逼真的很呢~”安青赞许道。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得给师父送过去了,”夕迁看虞妁看的入了迷,出声提醒。
“好,你去吧,今夜好好休息,咱们明日一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