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楚子兴看到徐迈的这份厚礼,吓了一跳。
想,徐迈是有求而来,这是想买动我。今天,我接受他的这些礼物,也就接受了他的雇佣。今后,我就得按着他的心意和要求,不当办的事情也得硬着头皮去给他办。这既不能讲感情,也没有亲情,
这只是一宗交易。而且,我这一辈子都得给他做奴隶为他卖命献身了。若是有了什么麻烦了,我还是自己兜着。从今以后如同给自己戴上了拿不下来的枷锁刑具。看来,这事儿我不能干,宁肯叫他恨我,也不能这样为他去做大牢。便和蔼恳切地说:
“徐大人,你的礼太大了,下官不敢接受,要徐大人体谅下官的为难之处,并非在这喜庆之日,不给徐大人面子。”
“楚大人,卑职实在是敬仰大人,今逢二公子娶亲盛典,才得到机会前来拜访,区区的一点薄礼,老大人若不给卑职一点面子,卑职都怕今后无法立于我县百姓面前为官了。”徐迈想:楚子兴怎么也得假意地推辞一下。便笑盈盈地说着。
“徐大人,这样说来,下官只得把这对贵重的玉如意收下,其余礼物望徐大人务必带回去,万望徐大人能体谅下官。”
徐迈看楚子兴说得很正经,一脸严肃,不容回执。这才知道,这份大礼,楚子兴是真的不想收下啊。一时间,他又没有了主意。
楚子兴拿起玉如意,招手,叫秋莉儿过来说:“立儿,这是本县父母徐迈大人所赠之物,快谢过徐大人。”
徐迈搭眼,看这位翩翩走过来的楚家二公子,个头儿虽不高大,却非常端庄英俊,体形神态如同女子。他,文静典雅,大大方方,潇潇洒洒,顿时,使他的两只眼睛都看呆了。当他听到一声脆生生,亮堂堂的话语时,才惊醒过来,又不知说啥话好了。他听到:
“徐大人光临寒舍,如此厚爱晚生,馈赠这等重礼,晚生这里谢徐大人了。”
徐迈刚要与秋莉儿说上几句话,楚子兴却和其他人攀谈起来,又叫走了眼前的这位美貌公子,把他独个儿冷落在一旁。这使他就像刚才还在天庭中,在王母娘娘的宴会上,顿时,掉进了十八层的地狱里。不仅面子上不好看,身上如同泼上几十桶冰水,彻底地凉爽了。心里头又像搅动起几十把钢刀,使他痛苦到了极点。他恼怒怨恨,暗暗地骂:“楚子兴,楚子兴,你这个兔子兴,兔子兴,你真狠毒哇。你在这么多众官员面前扯我的面子,叫我难看,叫我下不了台阶。你等着,等我有那么一天的时候。唉!今天,我只是个芝麻大的官儿,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气,气不得,急,又急不得啊。我也只得把这一腔的怨气憋在肚子里啦。”
徐迈只好叫家人,把礼物抬了回去。又不敢提前退席离去,咬着牙,厚着脸面,参加了婚姻庆典。在酒席宴上只好搭讪着与其他同僚押上几口酒。
徐迈恨得牙根都痒痒了,心里不停地骂:
“屎壳郎滚粪,你竟玩臭的,不接我的礼。”。
咳,我这个时候,是
“官卑不走运,叫你看不起,喝水也硌牙。”
我,窝囊啊。
二
高朋满座,笑语喧哗。厅堂里,人人在为新婚人贺喜中眉开眼笑,餐桌上,个个在为新婚人祝福中觥筹交错。秋莉儿在这种为她贺喜祝福的傍晚,愁得两只手里都攥满了汗珠儿,她怎么到洞房里去呀?怎么面对这位新婚的妻子。妻子需要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男子大丈夫,她这样的一个小女子应该如何去对待?想来想去,毫无办法,只能装得烂醉如泥,东摇西晃的、昏昏沉沉,东依一下,西撞一下,没了脚根,走进洞房,摔倒在床边,鼾声大作。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娘子和洞房花烛呢?
赵耕晨,听起来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是父亲希望她能像男人一样。
这赵耕晨,也确实有着男人的胸怀。她隔着脸上的红纱,看着夫君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几次想上前扶他,怕他摔倒。可是,居于女孩子的羞涩,怯怯而不敢上前。后来见郎君斜卧在床边,她的心,才像块石头落了地。心里嘀咕着:“别人再劝酒,也得小心点儿,看你醉得这样,但愿你别醉坏了身子。”
赵耕晨端庄地坐了一阵子,渐渐的惆怅起来,自言自语地说:“你怎么不把握住自己呀,喝成这个样子,有多遭罪。我这盖头,就这么着,叫我坐到天亮;这,可怎么好呢?”
坐了一阵子,赵耕晨只得自己揭去盖头。当她在灯光下向秋莉儿的脸上细细地看去时,却猛然一惊,啊!我与他好生面熟,曾在哪儿与她在一起厮混过,怎么同他一点儿也不感到生疏。有着一股潮水般的亲情向他涌去,同他如若至亲的亲人一般情真意切。可是,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又是怎么与他相知相识的?好生奇怪啊。他是男子,我又怎么能同他结识?
赵耕晨看着秋莉儿,桃花般鲜艳的脸蛋儿,柳叶眉,樱桃小嘴,棱角分明,真诱人啊。他这一身没有不使人迷恋的地方,好漂亮的一位公子哥儿,你真是一个叫我迷恋的郎君。赵耕晨看得如醉如痴,心里涌起阵阵喜悦,荡漾起潮汛般的热爱之情。她又自言自语地赞美起来:“郎君,你怎么长得这般美貌,这容貌是应该长在女孩儿的身上。唉,长在郎君身上,经常抛头露面,你会馋坏了多少怀春少女啊!郎君,你面容美如花,靓丽动人心,娇柔妩媚,宛若仙娥。你若是女人,可以比得上王昭君、貂蝉、西施、杨贵妃。我的郎君,你的这种容貌是不应该长在男人的身上。赵耕晨,愈看愈爱,愈爱愈遐想。
过去曾听爹爹说过,爹想把她许配给表哥楚平。所以,从那时开始,她心里头装着楚平,时时地想念着楚平了。也听娘说过,楚家父子对她也很有意,她的心,已经给了楚平,希望着与楚平有着这样的一天。
赵耕晨做梦也没想到:楚平与他父亲前来是给他的弟弟做媒提亲,父亲还一口应承下来,又把今后抚养两个小王子的事交给了她。父亲要她答应,当时,恨不得给她跪下求她。为了两个小王爷,她答应了,并向父母亲保证,不管在什么情形下,都能保护好孩子,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她当时想,这个人一定是个性格爽朗,脾气粗暴,身体粗壮的大汉子。哪里想到,他却是——
赵耕晨看着酒醉卧床的丈夫,心中卷起一股股的甜蜜来,自言自语地埋怨着:
“你呀!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看你,多叫人心疼啊,你们这些男人。”
说罢,端详了秋莉儿一会,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对陪嫁过来的垂儿和坠儿说:
“去找人熬碗醒酒汤来,给你家二公子。”
两个丫头答应着去了,不多时端来了醒酒汤,三人扶着秋莉儿,把醒酒汤喂下去。可是,喂多少,吐多少,喝多少,呕多少,根本就喝不下去,还吐了赵耕晨一身。赵小姐无奈,也只好罢了。
已经夜深人静。
赵耕晨想,夫君这样如何能睡得安稳,我应该……便伸手把秋莉儿身上的外衣脱下,盖好被。自己也脱去外衣,偎依在秋莉儿的身旁睡下。
赵耕晨睡得很香甜。
三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耕晨就醒来了,见秋莉儿酣然地睡着,面对着这张娇美俏丽的脸怎么也看不够,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慕,她对郎君称心如意。又想:他真像女孩儿家,他若是个女子,会比自己还要美,心头又涌起百般的钟爱。这种甜蜜与美妙的诱惑,那颗激情满怀钟爱的心,如同海潮般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使她冲动,想抱起他,脱掉他身上的衣带。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要推醒他。她脱去了自己身上衣裤,胸前只留一件红艳艳的,绣着龙凤戏珠的肚兜儿。她看到自己细润的皮肤,美玉般的臂膀时,一种女儿的羞涩和强烈的道德观,她抑制住了这种强烈的爱。她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觉得自己这样做,特鲁莽了。
爱人必先自爱。她又轻轻地给秋莉儿盖好被子,坐在秋莉儿的身旁,如同品茶一般,又看起秋莉儿的脸蛋儿来。
人在年轻的时候,对什么都有看够的时候,唯有对所爱人儿的脸蛋,越看越爱,永远也看不够啊。
其实,秋莉儿哪能睡得着呢,昨晚与今晨的一切都看得明白,在想着应付的办法。可是,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来。赵小姐是个美而不失端庄,秀而不失沉稳,丽而不失娴雅,柔媚而不失肃穆,是一位美貌诱人的女子。自己若是个男子,能娶得这样的贤妻,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早就投入怀里了。又一想,赵小姐啊!赵小姐,我和您一样,我害了您一辈子啊!我为了两个小王子,可以无怨无悔。可是您……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内疚来。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大亮,赵耕晨去洗漱梳妆,又穿戴了一番后,走到床边轻轻地推着秋莉儿说:
“相公,相公,相公醒来。”
秋莉儿转身,睁眼坐了起来,瞅瞅赵耕晨,一下子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双手,又不见她回避,眼睛盯着赵耕晨歉意地说:
“哎呀!我的娘子,你好美貌啊!真美,你是天上的神女下凡来的吧。唉,看我,昨晚多贪了几杯酒,好误事,花独洞房,清冷了娘子,也清冷了娘子的心,好惭愧,我好惭愧呀,恳请娘子能够宽恕。娘子,你能原谅我吗?”
“相公,看你,说些哪里的话。你该出面应酬的,醉了也得去做,不能冷淡人家啊,更不能叫人家心生怨气。只是,你醉得那样,叫人心疼。你洗漱去吧,穿好衣服,去前厅,给父亲、母亲请安,别误了礼。”
秋莉儿一笑,两手松开了紧紧握着赵耕晨的手,说:“谢谢娘子提醒。”
小夫妻来到前厅时,父亲、母亲已经坐在那儿等候了,急忙请安拜见,然后又双双地见过兄长楚平。吃过早饭,又接踵而来了不少客人,也陪着贺喜的客人寒暄了一会儿,便被楚子兴找个理由,支使她们回到后院。
秋莉儿和赵耕晨,回到新房,小俩口儿在屋里无拘无束、甜甜蜜蜜、亲亲热热地拉着手说着话儿。赵耕晨想试试郎君的才华,便同秋莉儿谈论起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诸子百家、汉书、史记,司马氏的资治通鉴,越谈越觉得夫君才华横溢,无所不通,心里由衷的佩服与爱慕。正谈论在兴头上,一个叫灵灵的丫头过来说:
“二爷,二奶奶,老太爷说,古安城靖王府的尚王妃前来贺喜,请二爷和二奶奶过去。”
“是,是谁来了。”
“是古安城靖王府的尚王妃。”灵灵丫头又回了一句。
秋莉儿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心惊肉跳,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儿来。她强作镇静,又似问非问地说了一句:
“啊,原来是古安城靖王府的尚王妃,这位我还没见过呢。哎,尚王妃来了,是为了何事,你可知道?”
“带来了不少贺礼,说昨天就该来的,在路上耽误了,还说得知二公子完婚,特地前来贺喜。”
秋莉儿心想:尚云香不知道小王子在这里,否则,她早就带来了兵马,我得小心应付了。想着,心渐渐的安定下来,便说:
“灵儿,你先去回老爷,等你的二奶奶梳妆一下,立刻叩拜尚王妃去。”
秋莉儿在赵耕晨梳妆时,又把软剑系在腰间,用衣服盖好,带着必胜的决心,也带着被他毁掉的准备,同赵耕晨向前院大厅走来。
四
尚云香认为李玉玲与秋莉儿遭遇洪水,绝对没有生还的机会。但是,她也决不放过李玉玲还有活着的可能性,不能叫李玉玲的儿子与她的成治儿争夺皇位。她派出各大派的武功高手,四处密访,哪怕有一点可疑之处,他必亲自到场调查问讯。这次,她带着席映红来少林寺,听到原郑州知府楚子兴收了一位义子叫邱立,称为楚家二公子。这人武功十分高强,容貌俊美,身材窈窕,非常像女子,听说在四月初八完婚。这姑娘容貌俊美无双,是中牟县圣手神医赵长庚的长女,叫赵耕晨。尚云香觉得,邱立与秋莉谐音一致,又娶个知名的美人儿,是否以此做掩护,来保护李玉玲和她们的孩子。
楚子兴是个耿直的人,连皇上都敢顶撞,自然也敢隐藏李玉玲和秋莉儿了。她不能强行搜查,因为,一旦搜出的不是秋莉儿,也没有李玉玲,楚子兴不会善罢甘休,皇上也不会饶恕我。想了想,赶到郑州,准备了贺礼,决定在四月初九这天,来探查真假邱立。
秋莉儿笑容满面,同赵耕晨肩并肩来到前厅。秋莉儿迈进前厅就认出了尚云香,也认出了站在尚云香身后的席映红。同样,当秋莉儿一踏进门口,尚云香也认出了这个叫邱立的少年,就是女扮男装的秋莉儿。心中算计着:好啊楚子兴,你与我作对,我虽然不能在皇上那儿说你的不是,我可以调动神龙会里的武功高手,抄你的家,杀得你家鸡犬不留。
尚云香想着,她一边与楚子兴闲唠,一边用眼的余光注视着秋莉儿。她又犯疑了,你明明是秋莉儿?可是,你为什么不找一个理由回避,还一脸欣喜地笑着,与你所谓的妻子大大方方地走来,眼睛还不住闲地打量着我。看那赵小姐,落落大方,羞羞答答地还有些羞赧忸怩,脸似笑非笑,眼神也脉脉传情地的向我飞来。她们俩真像一对天仙般亲亲密密的小俩口儿呀!邱立,你真不是秋莉儿?秋莉儿,若是你,洞房一宿,赵小姐现在还不得眼泡红肿,哭得不敢来见人,莫非赵小姐?你……
“秋莉儿,不管你怎么装邱立。我认出你来了。”
尚云香对楚子兴说:
“听说你家二公子,娶的是中牟县赵长庚的大小姐赵耕晨做儿子媳妇,我真为您高兴。王爷出兵西北到了吐鲁番和沙州卫,要么,他一定会同我前来为您贺喜。王爷在家里没少提过楚大人,他非常羡慕您的才华和能力。我在路上耽误了,晚了一天,没赶上正日子。”
“王妃,您过奖了,卑职非常感激王爷和您的厚爱。”
这时,秋莉儿与赵小姐走了过来,楚子兴忙对秋莉儿和赵耕晨说:
“立儿,这是西安朱靖王爷的尊夫人尚王妃,你俩快见过王妃。”
楚子兴说着,又转过脸来对尚云香说:
“这是犬子立儿,儿媳赵耕晨。”
秋莉儿与赵耕晨急忙跪下,行跪拜大礼说:
“王妃福安,玉体健康。”
此刻,尚云香如何能放弃这个机会,急忙起身向前伸手搀扶秋莉儿和赵耕晨,眼睛瞅着秋莉儿笑着说:
“哎呀!好漂亮的一对美人儿,快起来,快起来!”
“谢谢王妃。”
尚云香对这对美人儿,非常留心地注视着。看这位赵耕晨小姐,俊美而不妖艳,秀气而不柔弱,丰满而不肥胖,落落大方,嘴角上含笑,眼波里藏神,真是闺中的一位绝代佳人。她对身旁的邱立表现出一种钟爱、柔顺、依赖,又有一种羞涩的神气。她的神态与眼色都是出于内心,没有一点儿造作。她不卑不亢,还时而碰碰邱立的衣襟,倒是个新媳妇的样子。而眼前的这位邱立呢?这模样儿,语言风情,神态目光,身形步履,同李玉玲身边的丫头秋莉儿一点儿也不差。好个秋莉儿,你没被水淹死,可是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你娶妻也骗不了我。找到你了,就等于找到了李玉玲和李玉玲生下来的孩子。我要把你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然而,这个邱立并不躲避她,行过大礼之后,神情安然,笑盈盈地靠在他大哥楚平的身边站着,不但不躲避她的眼神,对她到端详个仔细,没有慌乱的表情。他的举动和神采同赵小姐很相似,大胆而潇洒,坦然而豪爽,气质上不像女人,也不象是故意装出来的。
尚云香有些困惑了,怎么?你不是秋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