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豆豆与晓梦、闵雨培、王心怡回了彭豆豆的房间,按理说,晓梦三人是天上人间的人,天上人间、锦衣卫一方正在与红袖添香、东厂一方对峙,或者说谈判,她们也应该待在下面。
但她们跟彭豆豆待在一起,更加符合薛梅和高亮的意图。
他们争的不就是彭豆豆吗?
正在这时,又一支队伍由远及近,快速向这边驶来。这支队伍人数有点多,巨大的马蹄声像奔雷滚滚,队伍溅起的灰尘,即便在大晚上,也清晰可见。
高亮面如土色,他没有通知樊忠,他存了一点小心思,想先把彭豆豆直接送进皇宫,再去跟樊忠汇报。
朱寿一激动,说不定会召见他,他飞黄腾达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他既然没有通知樊忠,那么来的这支队伍可想而知是东厂的人。
薛梅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在心里大骂高亮混账王八蛋,人心不足蛇吞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余正和常公公貌似也是一脸惊慌,他们跟高亮一样,也以为援军是对方的人。
高亮估计,援军怕是有两三百人。这个时候,涿州城们早就关了,两三百人却能顺利进来,只有他们锦衣卫和东厂才能够办到。
客栈外面突然有人唱喏道:
“无量天尊……”
话音刚落,两名两名手持拂尘的中年道士飘然而至,并排出现在客栈门口。
接着又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两名和尚跟在两名道士后面走了进来。
随即,十六名身穿各种服装、手拿各种武器的江湖中人一起涌入拥挤的客栈。
别说和尚与道士了,连尼姑都有。
东厂和锦衣卫众人无不大骇,这么多江湖中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还没完,紧接着,三支骑兵分队蜂拥而至,将悦来客栈团团包围,每人手举一支火把,将悦来客栈方圆百米照的灯火通明。
在他们后面,队伍源源不断地开来,不过这回来的是本地的士兵与捕快衙役,他们过来是维持治安的,不让普通百姓靠近。
当先涌出一名全副盔甲的年轻将军,手中举着一把三尺来长的宝剑。那名将军跳下马,将马缰绳丢给一旁的亲兵,举着宝剑的姿势未变,缓缓向悦来客栈走去。
当他出现在悦来客栈门口时,余正、高亮和常公公都是心头一颤,“原来是他!”
其实当那20余名江湖中人出现在客栈时,高亮等人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兆。待看到后面三百余名身材高大挺拔、甲胄鲜亮、精神抖擞的士兵,再猜不到来人是谁,除非他们是猪!
他们不是猪!他们都认识来人,正是御马监勇士营统领张盛。
御马监是大明十二监之一,地位仅次于司礼监。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刘进,提督东厂。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是谷大用,提督西厂。谷大用和刘进一样,都是朱寿內侍“八虎”之一,两人一直不对付,互相拆台。
这次寻找公主母女的下落,朱寿没有动用西厂,是因为谷大用被朱寿派到河北与伏羌伯毛锐、兵部侍郎陆完率京营镇压刘六、刘七兄弟的起义,所以西厂暂由刘进统领。
东厂是刘进的亲儿子,西厂是刘进的干儿子,而且只是暂代,谷大用回来,职务还得交还给谷大用,西厂虽有刘进提督,当谷大用的亲信还在,这些人仍然跟东厂对着干,刘进也没有办法,所以刘进当然不会动用西厂的力量为自己找麻烦。
御马监勇士营虽说名义上隶属于勇士营,但这是朱寿亲自掌握的一支力量。
前面说了,朱寿喜欢领兵打仗,但他是皇帝,大臣不让。朱寿就在京郊建了一座豹房,偷偷训练勇士营,勇士营人不多,只有300人,内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皇上不出北京,胡闹一点也无所谓。
朱寿下朝之后,几乎每天都要去豹房,豹房周围十五里地都被圈起来,作为豹房的训练基地。豹房豢养了很多大型猛兽,朱寿不是喜欢这些猛兽,而是用它们来跟勇士营士兵搏斗,活下来的才能够留在勇士营。
但一般士兵哪是豺狼虎豹的对手,勇士营统领张盛是武当俗家弟子,其叔父是武当派现任掌门人张浩然,于是张盛向朱寿建议,可以从八大门派征招名师来豹房训练勇士营士兵。
朱寿大喜。其实说起来,朱寿也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大明与武当派渊源颇深,从明成祖开始,武当山一直被历代皇帝作为皇室家庙来扶持,并把武当真武神作为“护国家神”来崇祀。武当派由此超越少林派,成为八大门派之首,亦是天下武林盟主。
武当派每一任掌门继任掌门人之前,必要到皇宫游历,传授皇太子基本的防身之术。张浩然年轻时也曾到京城游历,教过当时还是皇太子朱寿两年武功。
因此,严格来说,张盛与朱寿算是师兄弟的关系。
张盛飞鸽传书邀请当今武林盟主、武当派掌门张浩然真人到豹房与朱寿会晤,师徒相见甚欢,一拍即合,于是,由张浩然出面,武当、少林、峨眉、华山、泰山、青城、崆峒和昆仑都派出副掌门一级的高手汇聚京城豹房,传授勇士营士兵武功,一级阵法。
外廷绝大多数文武百官都不知道勇士营的实力,但余正、高亮和常公公等都是内廷的人,焉能不知道?
张盛一脚踏进了悦来客栈,凌厉的眼神逐一从高亮、余正和常公公等人脸上扫过。
常公公咽了口吐沫,干涩道:“张统领,您怎么来了?”
“怎么,”张盛道,“常公公能来,下官不能来么?”
他对张公公自称下官,也不算错。勇士营统领级别不高,相当于副千户。但常公公哪敢当他的上官?
余正与高亮两人也都躬身施礼道:“张统领好!”高亮身上的毛孔都炸起来了,顷刻间,汗水湿透了内衣。
张盛的到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朱寿一直不信任东厂和锦衣卫,一直再让勇士营监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