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王选妃的事情,在京里闹得是沸沸扬扬。
安家四小姐的事情一定,吴家和方家就更不淡定了。
?安家四小姐才十五岁,美貌又得家里的宠爱,虽然出身低了一点,可是老王妃从小看着大的。关键还是,人家的娘家给力。
基本上,方瑾的失望是接踵而来的,她以为她是最得老王妃的心的,可没想到,她和别人一比,实在也是算不上什么。
可她能怎么办呢?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装着淡定又期待这门亲事的样子,好歹一个藩王侧妃,也能拿到诰命,也能摆脱如今拖累家人,全无未来的境况。
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继母就劝她,好生去与安国公府的二少奶奶拉拉关系。
那少奶奶虽然是个古怪的,但是人家难得既有皇帝的宠爱,关键问题是靖江王和老王妃也很喜欢这个外甥女儿。这多好的机会啊,要知道你可不是当正妃的,当侧妃就得争宠,这事儿说起来可不简单哪。
若论方瑾的容貌气质,那是不用操心的,如果不是这个继女是个奇货可居的,她也懒得为她操这个心。
可安家四小姐虽然只有一张脸有几分娇俏,可人家舅家是广东的地头蛇,可谓有钱离得近。这可是个大便宜。
可没想到,方瑾一口就拒绝了。
现如今她有多艰难,心里就有多恨张静安。
她去做侧妃,就已经放下了几乎所有的尊严。
仅剩的那一点点,她是死活不肯拿到张静安跟前丢的。
可她和张静安的那些过往,她继母知之不详不说,现如今在她看来,这些都不过是方瑾的矫情而已。
于是第二天,她收拾立正,竟然跑到袁家来找张静安了。
事情的起因是下个月初三,宗室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简王府老太妃设宴,款待靖江王和靖江王老王。
方瑾的继母乔氏就想着让吴氏带着张静安一起陪方瑾参加。
为了给方瑾撑面子,吴氏打算自己强撑着病体,然后再把世子夫人小关氏给带上,正好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靖王府老王妃看看,方瑾可不是那没有娘家的女儿,可以被她挑三拣四的。
可张静安……
吴氏现如今已经学乖了。
再不觉得这个儿媳妇,不,现如今的侄儿媳妇是她能拿捏的了的。
张静安如今表现出来的彪悍战斗力,实在让她吃不消。
在家里,她已经拿张静安毫无办法了,她可不敢把脸丢到府外头去。
方瑾的继母还不甘心,心里还想着张静安的身份又和吴氏她们不同,还想拉着张静安一起给方瑾抬轿子。
可不管乔氏如何暗示,可是吴氏都蹩脚的给挡了回去。
你来我往了数个回合,本来乔氏终于扛不住要撤了的时候,那个既讨厌婆婆,又妒忌张静安的小关氏在此时使了个小伎俩。
把一直在屋里画画写字的张静安给请来了。
通知的时候,只说是袁恭的二舅母,也就是吴家二太太来了。让张静安去给长辈请安,可到了吴氏院子里,这才发现,来的主宾不是别人,正是方瑾的继母。
吴氏几乎吐血,心想,张静安从来是心情好就过来请个安,心情不好,就说自己病了,说不来就不来的,怎么就这个时候来了?
不仅来了,还正好和不要脸的乔氏打了个照面。
她再阻拦也来不及了。
乔氏看见张静安就扑了过去,拉着手就约一起去参加简王府的春宴。
果不其然的,吴氏就看见张静安脸上就浮现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方瑾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张静安重生这一世,就想着怎么将方瑾给远远地嫁出去,可都快三年了,方瑾还是没有嫁出去。好容易终于要嫁出去了,还要临出门前恶心张静安一把。
看着方瑾继母那张脸,张静安就奇怪了,怎么就没人告诉她,这世上若是有人讨厌方瑾,那么她张静安一定是头一个?
她张静安要不是知道方瑾是肯定嫁不成靖江王的话,她还非要去靖江王跟前说说方瑾的坏话呢!
她看到吴氏脸上那变幻的脸色,心里暗暗想笑。
她明知故问地看向吴氏,“大伯母,您要去简王府的春宴?”
吴氏心在跳,头在痛,浑身都气哆嗦了。
被分家,她已经够不舒坦的了。
还要被儿媳妇当着自己的面给娘家的亲戚没脸,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她此刻真是死的心都有了,生怕下一句张静安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张静安眼看着她那蜡黄的脸都泛了青了,心里那股子舒坦劲儿,就别提了。只假惺惺地关怀一句,“大伯母,您要是身体不舒坦,就别出去应酬了,身子可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两世人张静安始终不大会说好听的话,不过说难听的话的技巧,倒是上了不止一个台阶。要知道,有的时候吧,就是说真话才最伤人。
尤其是明明知道了事情的发展方向了之后,那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可真的是好。
她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劝方瑾的继母,“方太太,其实吧,方大小姐要嫁去靖江王府做侧妃这事,总归还没下旨意,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去老王妃那里服侍,会不会太显眼了一点?你们南方可能不晓得,最近几年,上京里的规矩是越来越大了呢?这还没订亲的小娘子尚且不大出门了,订了亲的,那更是要在家里,踏踏实实的学规矩,养性子,这才是名门淑女的作风呢……”下一句就是,“要我说,方大小姐也就是当年不够谨慎……”
她说得是天真烂漫,仿佛一切都为了方瑾的亲事着想的样子。
可这戳心窝子的话,说得可是毫不客气。
乔氏就看向吴氏,又看向陪着她来的吴家二太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方瑾死活也不肯对这个小郡主低一低头,感情这事还真没过去,这小郡主可是一个狠人,踩人必须要踩死的节奏啊……
吴二太太深深后悔,怎么就被大嫂给支使来做这件极其没脸的差事呢?
早知道明珠郡主跋扈又泼辣,只听说现如今跟袁家二郎过好了些,想着性子不至于还像当年那样泼了吧。却没想到,人家现如今春风得意的,还会用软刀子捅人了。
当初方瑾和袁二的亲事毁了,知道内情的人知道是被人算计了,可不管怎么说,要是当真谨慎一点,也就没有这桩倒霉的事情了。
吴二太太且见张静安比三年前嫁过来的时候,人个头长了一掌还有余,肌肉也丰腴了,微微一笑,连嘴角的小酒窝都浅浅的有了,顾盼之间,那不经意的娇矜妩媚真是顾盼四流,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个受尽宠爱的小少奶奶了。
再回头去想自己那个越来越瘦的外甥女儿,心里就想,男人果然都是没有良心的。
现如今张静安得了便宜还能这么卖乖恶心自家,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赶紧拉了方瑾的继母乔氏告辞走了。
张静安自然也不乐意再留在吴氏这里,笑眯眯地送了她们出去,也不回去跟吴氏复命,施施然地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继续在那里算袁恭外放的日子。
顺便坐等方瑾吃个大瘪。
想起来这事就等着一个月之后见真章了。
她倒是挺乐意方瑾嫁到远远的地方去做小妇的,可为了程瑶,那方瑾只能继续嫁不出去了。
吴氏吃了张静安这一气,自然身上又不舒坦了。
她本来得的就是个肝气郁结之症,除了养着,就是养着,最忌讳的就是生气。
偏生吴氏这个人,就是个心思重的,袁家的烦心事也不少,长此以往啊,就怎么养也养不好了。
不过袁家人都知道她这个毛病,真的敢气她的,可真是不多,大约也就是正院的老太太,还有双榴院的张静安敢了。
袁恭从外头回来,这就知道了张静安又把他娘气得请了大夫。一问之下,居然还是方瑾的事情。
说起来,这么长时间了。
他几乎都有点麻木了。他不知道如今还提表姐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他的母亲,还有张静安,不依不饶地在为此事明争暗斗,大约是谁也没有想过。他夹在这中间是多么的尴尬。
母亲,生他养他的母亲,就因为他娶了别人没娶表姐,就一直对他长吁短叹,仿佛他做了多么天怒人怨对不起表姐的事情一样。
他承认,他是辜负了表姐。
但是那时候……祖父和父亲亲自进宫迎来的圣旨,他是必须和表姐私奔才能遂了她的心意?
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她又会觉得自己毁了家里的声名,害了父亲和大哥的前程,是那罪大恶极的人吧。
他总归做什么都是错的。
再如何弥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也始终不明白张静安。
张静安平素里对朋友,对下人,甚至对她压根不认识的人,都是宽容有余的性子,有的时候甚至到了有些神叨叨的地步。偏生有的时候执拗起来,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她对他的母亲,从一开始就全无恭敬!
对方瑾,更是到了非要踩到地底才甘心的地步。
平素里,张静安傻得连处置个下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当真惹到了她的逆鳞,她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他可以想象,张静安是故意隐瞒程瑶要嫁给靖江王的消息,就等着方瑾落到程瑶的手里,一辈子再无翻身的机会……
哪怕他们已经成婚了两年多,她对他也从来没有什么信任。一点都没有。
自他们成婚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表姐。
可她现如今,却欢欣鼓舞地看着表姐去受罪……
而他呢?
可他都不能为了此事跟张静安争吵…….
不想和张静安吵了,再吵下去,他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结局。生活便是如此,大理寺尚且不能黑白分明,自家屋里,你能做那青天大老爷给人人一个公道吗?
他百忙当中又去吴氏那里伺候汤药。
可吴氏看到他,也只有生气的。
他伺候吴氏吃药,在榻前跪了一个多时辰,吴氏都没让他起来。
他也就这么跪着,无可解释,也无话可说。
他爹进出过两次,不能不说那脸上是不冷淡的。
来回两次之后,把他叫到了书房,又去问了他去正定的事情。
袁恭不乐意去正定,他和安国公说,“爹,儿子不愿意去正定,正定那里还不如京里,固定的就是给上京里来人混资历的。官管不了兵,兵也不在乎官,去那里,除了离家近外,连西山大营都不如。根本无事可做,无仗可打……”
安国公就打断他,“你想做什么事?你还想上阵打仗?你觉得你是那块材料?”
连续几句话,问得袁恭是哑口无言。
不是他不想分辩,而是他父亲眼里的轻蔑和不耐让他无话可说,他突然觉得,也许在父亲眼里,他不仅和大哥不一样,他还就只配去正定那样养废物的地方。
安国公看他不说话,就更加不耐烦,“去了正定就是个四品,就不错了。大同,不要想了,我已经和韩毅打过招呼了,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我的。”
一席话,就仿佛一记记重拳击打在袁恭的心口上。
他自觉痛不可当,却又仿佛痛得麻木了,反而产生不了反应。
这一个多月,他一直在奔波,想在大同军前弄一个合适的位置。
袁毅是要调任大同总兵的,其实这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他关爱有加的韩毅却一直不肯表态。
现如今这一切终于有了解释。
是他父亲和韩毅打了招呼。
是他亲生父亲不肯让他去,所以韩毅也不好插手……
他突然觉得绝望,他的父亲,看他每天奔忙,一门心思想谋一个出路,却不出声只是看着,只是吩咐他去看家里的农庄……去看家里在张家口的马场……去看收拾在京中的那些佃户的柴米……
然后一句话,就断了自己的念想……
安国公已经不想和他纠缠了,甩甩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屋里的事情都管不好,你还想干什么?赶紧回去准备吧。”
安国公是打定了注意,不肯放袁恭远去的。
早先没分家的时候,在袁兆的劝说下,他还有几分的松动。
可现如今分家了,就绝不可能了。
理由也很充分,家里刚分了家,什么事情都不顺,袁恭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和那几个叔叔隔着一层不一样,难道还能这个时候扔下家里什么都不管吗?
袁恭从正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旁人家里,都希望儿子各个有出息,自己那么努力,可在父母眼里,就是个在家里管着庶务,每日里各府邸转圈的闲人的料子呢?
他十二岁去的大同军营,十五岁回来中了武举,十六岁进的鸾仪卫,年年考核都是优,十七岁提的千户,虽然身上带着恩萌,可人人都说他有出息,偏偏只在自家里,从来没听过父亲一声肯定,母亲一声赞扬呢?
大哥是世子,可以一心只侍奉皇帝太子,家里的事情甩手不管。可难道他就不能图谋自己的一方天地吗?
回到屋里,张静安略带点小矜持地在等他。
给他烧了他喜欢吃的带子烧丝瓜,黄酱焖牛肉,左顾而言他地说着些京里的闲话。
可张静安不是个爱出门的,明显就是没话找话。
她就是那个性子,不肯认错的人。得罪了他娘,知道他要生气,可就是执拗地不肯跟他说一句软化,越闲扯,越让他心里恼火。
吃完了饭,张静安居然还敢拱到他怀里跟他撒娇。
巴巴儿的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求他搭理。
她向来少这样主动的。
可是袁恭的心绪,却只察觉到烦躁。
那一阵阵的火拱起来,他压都压不住得难受,一把把张静安抄起来,就往床上扔了过去。
张静安自然是吃了一惊的。不过也随即坦然了。
她现如今虽然还不时不时想起上一世方瑾肚子里的孩子,身体也还娇嫩,在床第之间有些跟不上袁恭的节奏,但是如果她惹翻了吴氏和吴家人的事儿,能靠跟袁恭滚一番床单就混过去,那倒是省心的。
所以她乖乖地任凭袁恭施为。
屋里的丫头看着不对就全出去了。
门关上了,帘子放下了,红烛摇曳,静得只听见两人的喘息之声。
可张静安渐渐地就觉察出不对了来。
袁恭是急躁的,她撒娇他也不理,她叫疼他也不在乎,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却只埋头在她颈间,似乎是完全没有看到。
一次又一次的。
张静安渐渐就不动了。
只任凭袁恭折腾了小半夜,这才和往常一般,袁恭叫人送了水过来,两个人一番擦洗,再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袁恭醒了。
张静安静静地裹着被子在一边睡得正香,半边小脸露在外头,披散了一枕乌丝一样的长发,怎么看,都怎么惹人爱怜。
袁恭很想把她叫起来再亲热一会儿,问问她身上可好。
可看她睡得那么香,就没舍得动。
自己悄无声息地起床更衣走了。
临走,又忍不住折返回去,掀开帐子再看看,但见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心里噗通通跳的不安,看了好半天,看她一直不醒,这才轻轻摸了摸那冰凉的发丝,悄悄走了出去。
?
张静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醒来也不想起床,就这么抱着被子在床上坐着。
红宝怕她着凉,劝了几回让她起身穿衣服,她也不想理。
坐累了,就让人重新打了热水,要泡浴。
滚烫氤氲的浴桶里,张静安算是放松了。放松了之后,就觉得鼻子眼睛都有些酸。
她向来是个敏感又脆弱的人。
袁恭昨天晚上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她当时就觉出不对来了。
他一向是个体贴的人,这种事情一向纵着她的。
张静安想他们圆房了以来,每次她哼哼唧唧这里那里不舒服了,他向来都是忍着自己宠着她的。
所以这事儿两个人时常折腾得一头的大汗,事后袁恭总戏谬她说她矫情,累死他了。偏又腻着她又咬又亲。
张静安往往羞恼,不想理睬他。
他只咬着她的脸蛋,“你就是个折腾人的小妖精,每次都把我折腾得半死,偏生还勾得我天天想着这事儿。”
他怎么能和她说这样的荤话呢?
张静安就恼了,“你不要脸。”
袁恭总是哈哈大笑,“不仅想,每天想,一天还想好几回呢?”
抱着她在怀里,总是腻不够的意思。
可昨天晚上呢?
他是生了她的气吧。
他这是在惩罚她顶撞了他的母亲和舅妈吧。
他是烦了她,都不想跟她说话了吧。
所以才那样!
她抬起手来看看手腕上那淡淡的红痕,其实也并不是很疼,可是她的心里,却仿佛是有个什么东西似的。也不是很疼,就是……就是很难受,很难受。
床底之间的事情便是这样,纯粹的灵欲交融,那是欢爱,如果参杂了些许别的东西,那么就全然变了味道了。
得意忘形了的张静安似乎又一次没有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只以为他是她的了,可实际上,他从来都并不想容忍她的“任性”。
可他这样“惩罚”她的方法,她也很难过。
她是更讨厌他对她怒目而视,漠然厌恶,还是更讨厌他这样默不作声只在床上折腾她呢?
她居然不知道。
她都很害怕,怕他不理她,不管她,她之前两年,明明自己都活得很好了。可他只跟自己好了半年,她就再不想过之前那样的日子了。
可昨天晚上呢?她只感到屈辱。
她只想哭。
就是忍着不哭而已。
水冷了,她从浴桶里出来,默默地穿上衣服,可还是觉得,自己这副身体,有些和往常不一样的感觉。
她讨厌她自己。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把自己往自厌的方向上去推?
袁恭这一日,也有些心神不宁的。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
可这一日,却又和平日里不同。
他莫名地就想回家呆着。
鸾仪卫里的人都知道他要外放了。
所以他溜号,也没人会管他。他胡乱应付了差事,就回到了家里。
可玛瑙和他说,张静安出门了,午饭都没吃。是因为程家的老太太突然进京了,程小姐送了信过来,张静安就匆匆赶了过去。‘
他很失望,但是也有一丝的松快。
他虽然不喜欢程瑶,可程瑶是张静安的好朋友。朋友这个东西,也许会带来麻烦,也许会性味相投无限欢愉,总归有比没有的好。
张静安没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的发呆就是好的。
他昨天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今天回过神来就后悔了。也不知道张静安察觉了没察觉。
要是张静安出去玩了一圈,把彼此那一点点的不适意都忘了就太好了。
可张静安居然晚饭都没有回来。他一个人在屋里呆着,怎么都觉得心慌。
张静安回来的时候,恰恰都要到了封城的时候。
眼睛还有些红,情绪也恹恹的,问她,只说是见到程家老太太难过了。
洗漱了就径自睡了。
背对着袁恭,袁恭想劝她,想问问是什么情况。
可想到那天自己莫名发的那些疯,他就觉得自己有些问不出口。
而张静安明显也是并不想和他说话的。
她默默地躺着,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袁恭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她恬静美丽的小脸,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只能背对着她,躺下睡了。
一连几天,不管张静安是不是去了程家看程瑶和程家老太太。
她的情绪都不大高。
袁恭担心的事情似乎是没有发生。
他不在家的情况,他也都问了屋里的丫头,都说张静安并没有一个人关在佛堂里几个时辰不出来,也没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发呆,更没有流露出什么哀戚难过的神态来。
郡主一向是不爱说话的。这几日也一样。
可是袁恭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知道张静安是多么娇气的一个人,一个娇气的人受了委屈,却不声张那是为了什么?
他有点不敢去想。
她真的是太平和了。
似乎是从前段时间那欢快的小女孩,一下子就变成了个沉稳安静的小主妇了。
她没有了之前的兴奋,没有了之前那从心底里绽放出来的,让他觉得刺眼闹心的那股子欢腾劲儿。
可她失去那这些让他刺眼的欢腾劲儿,却让他如今如此的沮丧。
他貌似不经意地摸了摸她的发髻,她没躲,没恼,没嗔怪,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似乎他已经不在她心上了一样。
他问她,“怎么不高兴了?”跟他发发脾气就好了。骂他吧,骂他吧,骂他是个卑鄙小人就好了。
可张静安只摇摇头,温顺而漠然,“我没有事。”
袁恭心里瞬息万变,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变色,就那么映在张静安那黑水银一样的瞳仁里。可张静安却只奇怪他为什么变了脸色,她有些奇怪地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袁恭说不出来自己是怎么了,他只想紧紧地揪着她,说,别说自己没事,别这样看他。
可是他说不出来。
他只抓着张静安的小手贴在脸上,“我没事。”声音那样怪异,干涩,仿佛不是他的一样。
张静安抽回手,不明就里,只“哦”了一声,转头走开了。
只留下袁恭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倒是不烦了。
因为全然空落落的,只剩下难受了。
袁恭活了二十二年,只有这一刻是最难受的。
他把张静安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竟然痛苦的想要去死。
他突然发现,自己再不会去想父亲的冷淡,母亲的责怪,不会去想自己要到哪里去才最容易混的好。
他只想告诉张静安,他是多么宝贝她,心疼她。
让她能毫无顾忌的到自己怀里来,高兴的,不高兴的,恼怒的,欢喜的,都跟他说。
袁恭啊,你总归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