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花的脸色非常难看,只见她信手从盘中取出一颗酸梅,放在了口中。此时是冬天,车迟国并没有酸梅,是吐蕃国送来的贡品。
“她喜欢吃酸的!”南郭雄见状,心中一喜,“看来,她果真怀孕了!这女人不能死,我也不能死,我们以后还要指望着那孩子享福呢……”
想到这里,南郭雄连声喊冤:“奴才并不知道那枕头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奴才的箱子里!奴才只不过是个乐师,又怎么敢有那胆子,淫乱后宫呢?纵然奴才狗胆包天,敢做出那种事情,可是也不至于傻到将鸳鸯枕放到箱子里啊!七八个乐师同住一间屋子,大家经常混着穿衣服,若有这种东西,难免不会被发现,肯定得藏在更加隐蔽的地方啊,又怎么会放到箱子里呢?那地方,实在是不安全。”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那人才会如此害他。
“好像除了钟欣怡,我再没得罪过什么人吧?”南郭雄心中胡乱地想,“不过那女人现在生死不明,又不在宫中,她的手应该没那么长的。难道,是王石或者张威干的?这两个男人,对钟欣怡特别的好,可是这鸳鸯枕是嫔妃所用之物,他们又是从何得来的呢?”
一时间,南郭雄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得罪了谁,那人为何下如此狠手要置他于死地呢?
“可是,鸳鸯枕又怎么会在你的箱子里出现,而不是在别人那里?这一点,你如何解释?”田云青的声音依旧无比冰冷,赛过窗外的瑟瑟北风。
“奴才觉得,只有两种可能性。”此时,南郭雄心里的恐惧已经减少了许多,他正色道,“一是奴才得罪了人,有人故意陷害;二是那人并不是针对奴才,而是冲着后宫某位嫔妃去的。”
听了这话,陈公公有些疑惑地看着夏如燕,他不相信在后宫之中,居然还会有人那么无聊,非得置她于死地。夏如燕是个极其单纯的女孩,如果说得罪人的话,她也只得罪过夏春花一个。难道,这件事情是夏春花做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又看了看夏春花。只见她脸色蜡黄,精神萎靡不振,似乎生了病。
“你这话也不无道理。”田云青听了,眉毛微微动了动,目光落在了夏如燕身上,“不过燕妃得解释一下,那绣春囊是从何而来?”
那只绣春囊,做工虽然粗趟,不过用的却是上好的绸缎,乃吐蕃国的贡品。显然,这绣囊并非宫外传入,而是宫中之物。这批绸缎,田云青赐给了许多人,除了钟欣怡之外,夏春花及新进宫的美人们皆有。
“真的是我捡的啊!”夏如燕听了,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对天发誓,这绣囊真的是我捡的,如果我有半句谎言,就让我变成小狗!”
一听她这不伦不类的话,刚才还绷着脸的众嫔妃们不禁掩口而笑。虽然她们的出身不及夏如燕高贵,可是绝对都比她有涵养,即使算不上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绝对是淑女。
“如果真的是燕妃捡的,那么刚才又为什么踩在脚下,不让大王看到呢?”王美人媚媚地笑着,一脸邪恶地说,“不是燕妃的东西,按理说不应该如此紧张啊。可是刚才,燕妃好像非常紧张,说话呑呑吐吐的,脸色都变了呢。”
这女人新近比较受宠,气焰难免有些嚣张起来。当然,夏如燕脑子有些不够使的,这就更加让那些女人们鄙视她了。
“我……”夏如燕听了,顿时急了,“我是怕大王误会那东西是我的好不好啊?你这女人,专门挑拨离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生性粗鲁,情急之下,经常说出些不大合规矩的话。
“大王,您看……”王美人连忙站了起来,故意装出害怕的模样,娇滴滴地说,“人家刚才只不过是说了实情罢了。刚才在御花园中,大王您也亲眼看到了,燕妃当时的神情有多慌张啊!”
“你消停一下行不行?”一直沉默不语的夏春花终于发话了,声音并不高,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一副病秧秧的模样,“燕妃的位分比你高,你不尊重她倒也罢了,何苦在大王面前说三道四呢?刚才你也说了,大王当时也在场,那还用得着你再重复一遍吗?难道,大王的眼睛或者记忆有问题,需要你再重复一遍?”
她每说几个字,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似乎非常难受。那憔悴不堪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的一阵心疼。
王美人气焰虽然嚣张,可是却不敢得罪夏春花。所有人都知道,夏春花在田云青心中的分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夏春花还会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
一听夏春花开口了,南郭雄不由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看来这女人并非那么无情!”他心中暗暗地想,“原以为她会明哲保身,想不到还敢站出来说话。”
田云青看着夏春花那张蜡黄的小脸,问:“不舒服?”
虽然近来他很少去水月宫,不过在他的心底,还是无法将夏春花完全忘却的。她的救命之恩,足以值得让他用一生去偿还的。可是田云青却从未想过,如何去偿还欠钟欣怡的。其实这一点,他和钟欣怡是非常相像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在拼命报答夏春花的恩情,就像钟欣怡在拼命报答他一样。
夏春花无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最近胃口不大好。”
“要不要传太医看一下?”田云青关切地问。
“不必了。”夏春花摇摇头,冷笑道,“死不了人的。”
听了这话,田云青知道,夏春花的心里还有怨气。其实夏太师刚死的时候,他也经常去安慰她,只不过她总是摆着一张臭脸,让他不得不退避三舍。而且,他急需要有位王子,替田家开枝散叶,所以便很少去水月宫。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田云青淡淡地说。
“不!”夏贵妃听了,冷笑道,“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得不管!既然后宫现在都由我来打理,我就得管这事。如燕虽是我的表妹,我也不会因此而循私的,更不会为了显示我的公正,拿她来开刀的。”
的确,后宫一直由她打理。只不过自从夏太师死后,田云青又渐渐不来水月宫,她便自暴自弃,后宫的事情也不管了,一切都由陈公公打理。陈公公在宫中呆了多年,处理起后宫事务,也井井有条,不过现在夏春花安分了,也不再闹事,后宫平静的犹如一池春水,从未有过太大风浪。
“那依爱妃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田云青听了,问。
夏春花听了,笑道:“此事先不急着处置燕妃和这人,关起来再说,慢慢调查清楚。不管是他们有私情也罢,还是有人故意陷害也好,都得找出证据。眼前这证据,显然有些不足,不足以服人。”
她虽然不如夏夫人聪明,可是也绝非愚笨之人。此时的夏春花,在王美人的眼中,无疑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颇有几分王后的气息。
看着夏春花那张蜡黄的小脸,王美人突然间觉得她的身材格外高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女人,依旧是在后宫中可以翻云覆雨的。只要有她在,车迟国后宫中肯定是她一枝独秀。
田云青听了,不忍拂夏春花的意,便只能同意。其实这件事情,他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可是夏春花既然将此事揽下,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竞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确冷落她了。
“那好,将燕妃和南郭雄关起来,严加看守!”他冷冷地说,“以后一切事情,都有贵妃处理!”
天牢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发霉气味,这里光线极为昏暗,又脏又臭。虽然和魂狱相比,这里已经算是比较干净的了,可是最近过惯了悠闲日子的南郭雄,一时间还是不能习惯。
“给我口热水喝!”南郭雄看着那只脏碗里冰冷的水,对看守的牢头说,“这碗太脏了!”
看守牢房的,正是昔日看守钟欣怡的那个上了年纪的牢头。他听到南郭雄的话后,冷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有口水喝你就知足吧!”那牢头冷笑道,“昔日王后娘娘在魂狱时,可否有口热水喝呢?”
钟欣怡在魂狱中被铁钩锁住琵琶骨的事情,此时已经是人人皆知了。这牢头知道,那件事情就是这个可恶的南郭雄干的,能给他一口冷水喝,那还是这牢头大发慈悲呢。
“什么王后娘娘?”南郭雄听了,脸上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大王早已经把她给废了!现在的车迟国,哪里有什么王后啊?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王当初之所以会娶她,不就是看中了她会带兵打仗吗?现在大王有了张将军和孙军师,自然用不着那个丑女了。”
“你才丑呢!”那牢头听了,恶狠狠地往南郭雄的脸上啐了一口,“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空有一副好皮囊又有什么用?王后娘娘出生入死的时候,你这家伙又躲在哪里?没人性的家伙,连条狗都比你可爱多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脚去,恶狠狠地将地上的碗踹倒,碗中的水,顿时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