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徐徐打开了,只见一上了年纪农夫打扮的人,背着筐子,走了进来。
“你们是……”他刚进门,却看到了蒋英和冯婆婆正在切菜,准备做饭。
蒋英极矮,冯婆婆又极丑,吓的他双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还以为自己家里来了两个妖魔鬼怪!
“又是被你给吓的。”蒋英见状,笑着对冯婆婆说。
他觉得这人肯定不是被自己给吓晕的。自己在秦王宫赶车那么多年,也没吓死一个半个的。这一切,肯定都是眼前这个丑女人的功劳。
“肯定是被你给吓的!”冯婆婆毫不示弱,反诘道,“谁见过这么老的孩子啊!看起来跟个树妖似的。”
他们经常斗嘴,彼此攻击着对方的缺点,可是他们并不生气,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其实有时候他们觉得,认识对方是件挺开心的事情。以前,只觉得自己奇丑无比,如今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要丑的,心里极为舒服。当然,他们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是最丑的那一个,都以为对方才是。
钟欣怡听到声音,连忙走了出来,看到了躺在地上那老者,嗔怪道:“你们别斗嘴了,快将他扶到床上!”
不管怎么样,躺在地上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极有可能是她的生身父亲,她又怎么能让这两个坏蛋将他给吓死呢?
蒋英连忙将那老者抱到了床上,如同抱着一个孩子般轻松。
他刚把那老者放下,冯婆婆便伸出了尖尖的手指,用那锋利的指甲,恶狠狠地向那老者的人中搞去。
“啊……”那老者疼的失声尖叫起来。
人中上,赫然有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冯婆婆那张恐怖的脸,吓的差点再度晕厥。
“你可不准再晕了!”冯婆婆连忙说,“你再晕的话,我就再掐你,当心把你的皮给剥下来啊!”
那老者听了,吓的浑身瑟瑟发抖。
“天啊,这妖怪果然恐怖,居然连晕的权利都不给我啊!”他心中绝望地想,“老天爷,为何如此待我呢!青天白日的,家里怎么多了妖怪啊!”
钟欣怡见状,连忙上前。她戴着斗笠,并看不清楚面容,所以那老者见了,还不至于太害怕。
“老人家别害怕,我们都是好人。”她连忙说,“我们此次前来,是有点事情想问您的。”
她看着那张苍老的面庞,细细辨别着。那农夫极瘦,眼睛只不过是一条小小的缝隙,简直都可以忽略不计了。显然,他们长的并无半分相似之处,难道,他的妻子会和自己相像?
钟欣怡打心眼里希望,眼前的这农夫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不想和夏太师有着血缘关系,不想和夏家再有任何纠缠。
“什么事?”农夫看着眼前这个戴斗笠的女子,战战兢兢地问。
“十九年前,你生过一个女儿吗?”冯婆婆心急,抢着问。
农夫听了,点点头。
“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蒋英问。
农夫想了想,说:“好像她六七岁的时候吧。”
钟欣怡听了,心中一紧。这和她被钟老爷收养时的年纪正好相吻合。
“在哪里丢的?”冯婆婆紧接着问。
“元宵看花灯时丢的。”农夫不敢看冯婆婆那张恐怖的脸,将脸侧到一边,连忙回答道,“那天人太多了,是我妻子带她去的,然后就走丢了,再也没有找到。’,只不过是个女孩,即使是走丢了,他也没太介意,并没有认真寻找。曼何况不久后,夏太师正在拼命寻找着夏离春,他也没机会再认真找。
“再过了一年多,我们就离开了太师府。”那农夫一五一十地说着,生怕遗漏了什么,会惹恼冯婆婆。
他总觉得,冯婆婆随时都有可能掏出他的心脏来打牙祭。她那锋利的指甲,肯定比自家的菜刀厉害多了,只需要轻轻一下,便可以划破自己的胸膛,要了自己的这条老命。
“那么她身上有什么特征没有?”钟欣怡这才有机会问。
农夫想了想,胡乱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个女孩,我也没太介意。她身上有什么特征,大概只有我妻子知道了。”
“那你妻子现在人在何处?”蒋英和冯婆婆抢着问。
“死了啊!”农夫无奈地说,“她死了好多年了!本以为她还能再给我生个儿子呢,谁知道自从那女孩丢了后,她便患了怪病,一病不起。后来夏夫人生怕这病会传染,便让我们搬了出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便找阎王去了,连这片桃林的桃子也没能吃一口呢!”
一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妻子,农夫那干涸的眸子里,隐隐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这些年来,他一直一个人过,并没有再娶妻生子。当然,这和他专情并无半点关系,因为他实在是大穷了,人长的又丑,没有哪个女人肯嫁给他。
冯婆婆听了,不禁有些失望。
那么,夏太师的小女儿死的时候,多大?”蒋英想了想问一听这话,钟欣怡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
“比我女儿大一岁。”农夫连想都没有想就说,“我女儿失踪后,太师的小女儿当年就死了。”
虽然他连想都没有想,不过蒋英却敏锐地发现,这农夫的脸色微微变了。
“怎么死的?”钟欣怡问。
农夫的脸上露出了一缕不自然的笑容:“病死的呗。二夫人和二小姐身体一直都不大好,所以先后便都走了。当然,具体什么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清楚的。”
“问他家的事干什么?”冯婆婆性子急,她直接拿来一只盛满清水的碗,用尖尖的指甲,划破了农夫的指尖。
一滴殷红的鲜血,落到了清水中。
“疼……”农夫疼的几乎流下泪来。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指甲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如此锋利呢?简直都可以拿到战场当兵器了!
钟欣怡会意,她缓缓伸出手来。
她的手很漂亮,十指纤纤,只不过掌心里,赫然多了粗糙的老茧。这双手,拿过十八般兵器,做过许多粗活。别说是普通女孩子了,就算是常年干活的这老农夫看了,也暗自咂舌。
“这姑娘到底干过多少活啊!”他心中暗暗地想,“看来,这也是个苦命人。不过,他们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这些怪人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次,冯婆婆并没有那么粗鲁地对待钟欣怡,而是从发间取下一枝银簪,小心翼翼地扎在了钟欣怡的手指上。一滴殷红的鲜血,落在了那只碗中。
两滴鲜血,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这是干什么?滴血认亲?”这农夫吓了一跳,心中胡乱地想,“我这辈子只有过一个女人啊,不可能在外面还有女儿的^难道,这是我多年前失踪的那个女儿?如果是真的话,那可大好了!本来我还在愁无人养老送终呢,如今凭空多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女儿,那可真是件好事!”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落在那两滴血上,尤其是这老农夫,他的心情比任何人都紧张。他并不关心眼前的钟欣怡到底是不是他遗失多年的那个女儿,只希望这两滴血能够快点相溶,日后自己就可以跷起二郎腿当老大爷了!
钟欣怡的心七上八下的,她多么希望这两滴血能够相溶。其实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农夫,她的心里并没有任何亲近的感觉。她觉得,自己面对这老农夫时的感觉,和看任何陌生人无异。
那两滴血,渐渐溶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看着那渐渐溶合在一起的两滴血,钟欣怡的心里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没有任何欣喜,也没有任何失落。
“太好了!”那农夫高兴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紧紧握着钟欣怡的手,浑浊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果真是我的女儿?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找爹对不对?”
他紧紧地握着那双粗粒的手,心中狂喜不己,胡乱地想:“大好了!这血居然相溶了!看来,她果真是我的女儿。这后半辈子,我可终于找到个依靠了。现在,我可以高枕无忧了,再也不用种地了!”
这些年来,他自己打理着这一片桃花林,累死累活的,也赚不了几个钱,只不过勉强糊口而己。他上了年纪,虽然身体还算不错,再干个十年八栽的不成问题,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干了,自己劳碌了大半辈子了,也该享享清福了!
“快,快叫爹啊!”冯婆婆激动的热泪盈眶,连忙推了一把钟欣怡,激动地说,“这么多年了,小姐,你终于找到亲人了……”
一听冯婆婆的话,那老农夫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小姐?”他心中欣喜地想,“看来,这丫头后来被有钱人家给收养了,都当了小姐了!既然是小姐,身上肯定会有不少钱的!”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钟欣怡,只见她穿着粗布衣裳,身上看不到半点奢华。尤其是,她的那双手,一摸就知道肯定干过不少粗活,这让老农夫迎头泼来一盆冷水。
“干过那么多粗活,又怎么会有钱呢?”他心中有些失落地想,“想必早已经败落了吧。不过也好,既然能干活,就让她替我打理这片桃林。她还带着两个仆人,我也可以当个老太爷,有人伺候了!”
这老农夫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虽然那两个“仆人”长的奇丑无比,但是好歹也能做做饭,捶捶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