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容也从船舱里钻出来,向杨千予冲过来,连声诉说这几日不见的思念。
杨千予向着身后张望的百姓们高声喊道:“潮安的乡亲们,咱们的救灾物资到了!大家可以把心放下来!有我和五皇子殿下在,定然不会让这些钱粮,被人昧下一分一厘!”
“万岁!万岁!”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把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奔走相告。
“真的吗?咱们有粮了?”有的百姓眼中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啊!”
云衣云畅看着暗卫们将物资都安排妥当,又吩咐了暗卫加强防守,看守那些物资,转头问杨千予:“王妃,殿下呢?”
想到齐景杭,杨千予也不禁有些忧心。
“我一个人先来的,殿下按说今天午时该到潮安。”杨千予将自己与齐景杭遭遇险情,但侥幸被白飞扬救下的事情说了。
“白飞扬?”云畅眉头紧皱:“那不是白国余孽?他会那么好心,护送殿下来潮安?”
杨千予说:“虽然白飞扬是白国人,但也是响当当的江湖侠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信他。而且若是白飞扬想对五皇子做什么,根本没必要救下我们,任我们自生自灭就是了。”
云衣点头道:“王妃说的有道理,白飞扬这个人心高气傲,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不怕他不把殿下送过来。我只是想,既然白飞扬对王妃和殿下没什么恶感,能不能争取一下,把白飞扬拉倒我们这边来?”
将白飞扬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这倒是个好主意,最初见到白飞扬的时候时机太过紧张,杨千予没时间去想这些,只想着保全齐景杭的性命和尽快赶到潮安,现在有了喘息的时间,她自然也开始思量能不能笼络住这个传说中未来百战百胜的不世之才。
云裳海,白飞扬。自己已经把握住了云裳海,没道理不能笼络住白飞扬。
正在杨千予暗自思量的时候,密林里的齐白三也在匆匆赶路。所谓齐白三,自然就是齐景杭、白飞扬和十三。
齐景杭这一路上不肯多做休息,明明是一个病号,却比十三和白飞扬更加坚韧,白飞扬内心也颇有几分佩服。而十三这个人这一路上可谓是让白飞扬烦不胜烦,一会儿说自己捉了只蝴蝶要白飞扬用剑刺破蝴蝶的触角,一会儿说自己走累了要白飞扬背,一会儿又去捅路边的蚂蚁窝,捉来蚂蚁丢在白飞扬身上。
要不是看在这家伙颇有几分功夫的份上......白飞扬握紧了剑。
忍耐,要忍耐,潮安城就要到了。
终于,潮安城的城门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角!白飞扬觉得自己的心灵都被这林外一角给升华了!他忍不住捅了捅身边一直不停地说着王府趣事的十三,指了指前面。
“嗳?这就要到啦?”十三张大嘴巴,惊讶地说。
齐景杭转头瞥了他们俩一眼,心里憋笑:“怎么,舍不得想再多走走么?”
十三是个男女通吃的,齐景杭早就知道,也尊重十三的性向,但这么多年了,根本没见十三对哪个男人或者女人上过心。他看了看白飞扬的刀疤脸,觉得上天的安排就是这么巧合,让十三这个玉面狐狸就对白飞扬这个冷面阎王上了心。
白飞扬抓紧走了两步,甩开十三。“快些走罢,等到了潮安见了王妃,你们跟我桥归桥,路归路。”
“嘿!你小子!”十三破口大骂道:“丑东西,你还嫌弃我们?”
白飞扬心里也气,他这一路上十三但凡叫他,总是叫‘丑东西’。白飞扬心里没觉得自己丑,但是脸上那些疤痕确实令人生畏,所以他才用斗笠遮掩。这样的事情被十三一而再再而三地拿出来说,白飞扬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要让十三知道厉害了。
白飞扬忽地转过头来,眼光凌厉,好像腊月冰锥一般直刺向十三。手一挥摘叶成刃,向着十三射出!
十三慌忙偏过头躲闪,讪讪地不敢说话了。
白飞扬真的生气起来,十三也不敢直面其锋。
齐景杭说道:“白公子,这一路上多亏了有你,其实我心里很想让你留下来,我愿意以门客之礼郑重地来请公子。但是想来公子始终对大乐国有所成见,应是不肯的吧。”
白飞扬噎了一下,扭过头抱着剑道:“当然!我是白国人,怎么会为你们大乐国做事!你想得也太不切实际,不要再提!”
白飞扬本以为齐景杭会再次邀请,没想到这一下好像石沉大海,齐景杭笑着点点头后,就再没下文了?
白飞扬郁闷的要死,心里咆哮着:“这个劳什子五皇子究竟会不会做人啊?不懂得三顾茅庐的吗?怎么不再坚持坚持多请求一下?虽然自己......依旧还是会拒绝,但好歹也要多问几次呀!”
白飞扬瞪着十三,又瞥了一眼五皇子,这主仆二人都是笑嘻嘻地,像两只狐狸一样讨厌!
大乐国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白飞扬愤愤用剑柄抡了抡树丛,敲散一地的树叶。
下午,齐景杭一行终于进了潮安城,齐景杭先是联系上了自己的暗卫,随后换了身体面的衣裳,才前往郡守府,白飞扬一声不吭跟在后面,与暗卫和十三并排,直到在郡守府见到了王忠仁和杨千予,白飞扬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戴上斗笠,想要离开。
“白公子请留步。”杨千予追上去,郑重地说道:“白公子,您是我和五皇子的大恩人,我非常希望您能考虑一下,留在这边。不过如果您不愿意,我也不是强求之人,只要公子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绝不推辞。”
齐景杭心里早就摸得白飞扬门儿清,上前来对杨千予道:“白公子是心系天下无拘无束之人,卿卿就不要勉强白公子了。白公子,咱们山高路远,有缘自会再见!”
白飞扬动动嘴唇,看了看齐景杭,杨千予觉得白飞扬这眼神有些奇怪,好像有些......哀怨?
最终白飞扬瞥了一眼正大口大口喝茶,看也没看他一眼的十三先生,向着杨千予和齐景杭一抱拳道:“不必客气,我已经将五皇子安然无恙的送到了,在下也不宜久留,这就走了。山高路远,不必远送!”
送走了白飞扬,杨千予有些嗔怪地说:“你怎么也不趁机留下他,他是江湖上传言很盛的白飞扬,错过这个机会要是让他去了别处,可怎么办?”
齐景杭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卿卿竟然还知道这些江湖浪子,为夫真是意外。不过放心好了,有十三在,白飞扬哪里也不会去。”
十三将师爷唤过来,叫他拿出这五年来郡守府大大小小的案宗和账簿,一样一样地翻看。不多时,便在这些卷宗里面发现了门道。
“阿齐,这个潮安郡守,颇有几分意思啊!”十三指着那些账簿说道:“这些账簿里面有人动过手脚,但是还是被我十三爷看了出来!前年,去年,这个郡守府里的亏空数目达到了百万两!再往前一定也有蹊跷,但是时间太久,难以查验。”
“还有这些卷宗。”十三拿出几个竹简,摊在桌子上道:“这些案件最终都是草草结案,并没有真正解决任何问题,而罪犯也没有受到任何惩处。”
“还有这等事?”齐景杭的兴致被十三勾了起来,凑过去看。
杨千予道:“有百姓告诉我,要我小心这个王忠仁,他做潮安郡守的五年里毫不作为,欺压百姓,恐怕这些卷宗账簿,都是王忠仁的罪证。”
“那么这个王忠仁,究竟是有何打算?这些东西毫不遮掩的拿过来给我们看,是觉得我五皇子府上的人都是白痴,看不出这账上的手脚和卷宗上的蹊跷么?”
十三合上账簿,说道:“不如把那个师爷叫过来问问,也许能够问到一些东西。”
那师爷被五皇子召进来,还没等发问,自己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着给齐景杭磕了三个响头。
“小人知道,殿下想要问什么!”师爷大声道:“小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在场诸人皆是一愣,齐景杭点头道:“这么说,你是故意将这些留给我们看的?”
师爷抬起头来说道:“正是!早在朝廷要派人来潮安的事传出后,王忠仁便吩咐小人将这些东西烧毁,账本也要做得天衣无缝!小人偷偷将这些东西保存下来,用假的账簿交了差,但是今日小人一定要将这些罪证,交给殿下和娘娘!”
“你这样做,是因为什么缘故?”齐景杭问:“你知道些什么,尽可以一一说出来,本殿下会为你做主。”
师爷的脸色露出痛苦万分的神情,他陷入回忆之中,沉重地开口道:“五年之前,王忠仁初来潮安,还算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官,但没过多久,他的丑恶嘴脸便露了出来!他有一个原配太太,非常凶恶,但貌若无盐,据说是个大官的女儿,王忠仁不敢得罪她,但又想要享齐人之福,强行霸占了几个姑娘后,就交给他的夫人做丫鬟,非打即骂,甚至活活打死!那里面,便有我的妹妹!”
“从那之后,我便发誓一定要取王忠仁这狗官的命,来祭奠我的妹妹!我苦读了两年书,想要考取功名,但我出身寒门,根本无路可走,最终没想到,靠着手脚伶俐懂得看人脸色,反倒得了王忠仁的信任!他最初让我在郡衙里做个文书,后来我靠着听话和能给他揽些财,做账本,被他提拔到了师爷。”师爷说道:“但我的心里,始终无时无刻,不想要生啖其肉!生喝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