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蓉不等杨千爱说话,接着说道:“不过姐姐方才倒是说的没错,这嫡子究竟如何定,是我们杨府的家事,哪怕杨夫人,我的母亲当真生不出儿子,那也轮不到各位夫人说话不是?毕竟各位夫人又不是杨家人,有些热闹能看是能看,但是安静一点对大家都好,不然的话各位也瞧见了,未来的三皇子妃可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杨月蓉!你放肆!”杨千爱拍案而起,大怒道。
“妾身给未来的三皇子妃陪个不是,三皇子妃可千万别记恨妾身,也别记恨祝王府啊!”杨月蓉翻了个白眼,也起身拜了一拜。
这样的一出闹剧可谓是丢进了杨家的脸面,杨月嫦埋头吃饭,脸涨得通红。
杨千予也心烦,她起身离席,不管身后杨月蓉与杨千爱大吵的声音,自顾自地向着东院的方向去了。
这院子里多了几分萧瑟,毕竟人去楼空,何氏已经再也回不来了。这些开着的杜鹃,蓬松的芦藤,遒劲的松树,都还跟往常一样,只不过少了许多人气儿。
一个女婢背着身走着,见到杨千予愣了一下,立刻拜了拜。
“二小姐。”
这个女婢的声音让杨千予觉得分外熟悉,她辨认了一下,认出是以前何氏的大丫鬟,如意。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怎么不在宴席那边伺候着?”
知道是何氏的人,杨千予神色上便有了几分温柔,开口问道。
那如意神色凄然,又拜了拜,说道:“如今除了二小姐和少爷,也没有谁会在这时候来东院了,奴婢不想去宴席那般热闹的地方,何姨娘走了,这全府上下除了您跟少爷,也没有谁真的记挂她,为她申冤诉苦。”
杨千予想起之前何姨娘对她的维护,不由得心中不忍。她扶住如意,说道:“只愿何氏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晨玉,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好为她报仇。”
杨千予此时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悲悯,仿佛充满了善良和慈爱的光辉,她身上素色的罗裙是专门为了何氏的丧期添置的,薄薄的白纱如同蝉翼,轻风拂来,那素纱便如云霭般蒸腾飞扬。
这样清新而圣洁的美色,只怕任何一个男子见到,都会看的痴了。
而这一场景,也恰好被路过的一人,尽收眼底。
三皇子齐景灏愣愣地看着前方的杨千予和如意,只觉得被这般美貌迷了眼,那前面不远处的,哪里是什么五皇子妃,分明是从天上降下的妖魅,能够惑了人的心神,让人无法自拔!
他很早以前便知道,这个娇笑而倔强的姑娘,有这般能牵动他心的魔力,但从未有一刻像今日这样,这般强烈地想要将她据为己有。
可惜,他晚了一步,她是五弟的妻子了。
如意看到了三皇子,忙扯了扯杨千予的衣袖,向着三皇子拜了拜。“奴婢见过三皇子。”
杨千予向来对齐景灏敬谢不敏,见到了他,眉头微微皱起。“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好歹也是杨府的内院,三皇子一介外男,怎么能够一路走到这里?
“外面宴席上太过嘈杂,本王随便出来透透气,走了一走,竟在这里迷了路。”齐景灏说道。
“如意,领三皇子出去。”杨千予吩咐道:“三皇子,虽说您就快成为这杨府的姑爷了,但毕竟现在还是外男,这内院能不进,便不要进吧。”
杨千予说罢,转身想要离去,却没料到,三皇子上前几步,伸手拉住了杨千予的手腕。
“三皇子殿下!快放开二小姐!”如意一急,忙去拨齐景灏的手。
这样的接触,已经是越了男女大防,更别说杨千予如今是齐景灏的弟妹了。
“千予,我有话同你说。”齐景灏直视着杨千予的眼睛,说话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没话同你说!”杨千予有些急,连忙用力想要挣脱,可齐景灏的手像是钳子一般,牢牢地箍着她,根本挣脱不开。
“你先下去!”齐景灏想要喝退如意,但如意如何肯在这时候走开,独留千予一个人与齐景灏独处?
“齐景灏!”杨千予是真的动了气,高声喝道:“你放不放手!你信不信我立刻大嚷起来,叫前厅和后院的那些人都知道,原来三皇子是一个下流胚!缠着杨府出嫁了的女儿不放?”
“你不敢喊的。”
齐景灏笃定杨千予不会这样做。
杨千予的聪明,他是早有领教的,如果这个时候大喊大叫,惊动了旁人,那么不管他们两个有没有私情,流言都会将她们绑在一处,传的天花乱坠。到时候,人言可畏,皇室便要不容她。
至于齐景灏自己,反倒没什么影响,不过会是与五弟齐景杭的关系更差一步罢了。以他与齐景杭的关系,这点差别也无甚所谓。而调戏弟妹之事,也不过是给他的风流史上面再添一笔,总归他添这一笔的名声,也臭不过太子去。
这样稳亏不赚的事,杨千予不会做。
杨千予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是打定了主意,便挥挥手示意如意下去,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事同我说?三皇兄,我记得我们之间不是这样能够说什么悄悄话的关系啊?”
见四下里无人,齐景灏松开了杨千予的手腕,说道:“千予,你离开五弟吧。”
“离开他,去哪里呢?”杨千予冷笑道:“三皇子府吗?”
“只要你愿意,三皇子府便是你的家。”
杨千予嘲讽地看着一脸认真的齐景灏,站的远了些,说道:“若是我没记错,三皇子马上就要迎娶我大姐为王妃了吧?这个时候三皇子对我说这些话,莫非三皇子想悔婚?”
齐景灏沉默了一会儿,阳光在他脸上打出阴影。
不可否认,前一世若是齐景灏对杨千予说这样的话,那么杨千予保准会毫无理智地听从齐景灏的吩咐。她曾经那样盲目地爱着这个人,哪怕他将她一次有一次地利用,哪怕他待她并不周全体贴,她也未曾怀疑过自己的爱。
“若是你愿意同我在一起,我便为了你悔婚又如何?”齐景灏的话语那样的深情,他的眼睛是那样的专注。
可是这些在杨千予的耳中,眼中,都是那样的嘲讽。
“我若同你在一起,必定已经更名换姓,不再是杨府的小姐了。这样的我,对三皇子又有什么用处?还是说,三皇子只要得到我身上的那枚玉佩,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杨千予的眼睛又大又亮,灼灼的光彩似乎能够烫伤人的心一般。
她盯着齐景灏,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
齐景灏只觉得那笑容,那神色,那发丝手指,无一处不美!那手中持着的玉佩,羊脂的质地,竟然比不得她的手腕通透细腻!
那便是他梦寐以求的阴阳玉佩么?
可为什么近在眼前,他却全然不见呢?
该死,这个女人究竟是有什么妖法?
齐景灏的心,乱了。
齐景灏曾经也认为,自己之所以这样对这个杨千予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千老将军最宠爱的外孙女,又是杨相国的嫡女,手中很有可能持着那枚能够调动千家军的阴阳玉佩。
但现在,他问自己的心。
似乎之前所想的,都是他想要拜托事实而想出的借口!
而那无法挣脱的事实就是,他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这个女人,哪怕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也想要得到她!
可偏生,他这般痴狂执念,那女人的声音淡漠,传入他的耳中。
“真可惜,三皇子。”杨千予将玉佩收好,眉眼如初。“我,和我的玉佩,一样都不会是你的。”
三皇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先前离开的如意,已经带着云衣云畅还有五皇子大步赶来了,原来方才如意离开后,便去前厅找到了五皇子,附耳告诉他后院的事情。五皇子立刻便离席,带上云衣云畅一同赶过来。
“三皇兄,本王倒不知道皇兄什么时候这样喜欢拉着本王的王妃谈天了。”齐景杭将杨千予护在身后,轻笑着与齐景灏对峙。
“不过是说些家常,皇弟不必在意。”齐景灏见时机已逝,也不便逗留,便拱手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齐景灏走后,齐景杭沉着脸将身后的杨千予拉出来,狠狠地打了她屁股两下。
“齐景杭!你竟然打我!”杨千予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捂着屁股,又是羞又是气!
“该打!明知道他不怀好意,怎么还能放他与你单独相处!若是他有歹意,如意回来的晚了,或者如意找不到我,你怎么办?”
齐景杭明显是有了怒意,声音中的焦急分外明显。
杨千予嘟着嘴刚想给自己分辨,却又立刻被齐景杭扯进怀中去,紧紧抱住。
“别信他,也别离开我。”
齐景杭紧紧拥着杨千予,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杨千予才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一直以来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也有这样脆弱和恐惧的时候。
杨千予回抱住齐景杭,轻轻拍了拍他。
“你放心,我不走。”杨千予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是盟友呀!”
齐景杭可不仅仅想与杨千予做盟友,只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怕贸然激进,吓坏了她,又怕吓跑了她。
齐景杭松开千予,拉着她说道:“我们快些去宗祠吧,认子仪式马上就快开始了。”
“好”杨千予的笑容灿烂。
不管今后如何,至少现在,她依旧是眷恋着这个人的。杨千予回握住齐景杭的手,他那手掌温暖,似乎能够包容她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