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灏害怕杨千予听到什么流言,尤其是关于齐景杭的,便犹豫着开口问道:“千予,最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话?”
杨千予皱皱小鼻子,问道:“是什么话?”
齐景灏见杨千予不知道,便转移话题道:“无事无事,朕只是随便问问的,没什么。”
“陛下好生奇怪。”杨千予的大眼睛湿漉漉地盯着齐景灏,倒是叫齐景灏心里乱撞,悸动不已,他低头想要去吻杨千予的唇,却被杨千予的手指拦住去路。杨千予的两根玉指按在齐景灏的唇上,笑着说道:“陛下,臣妾可还怀着孩子呢,陛下若是兴味来了,还请移驾到别的宫里去吧!”
齐景灏的动作顿时一滞,他拉开与杨千予的距离,审视般地看了看杨千予,突然问道:“予儿,若是我当真去亲近别的女子,你不会不开心么?”
杨千予笑着说道:“瞧陛下说的,臣妾又不是陛下的什么人,哪里轮得到臣妾开心或者不开心?您现在是陛下了,臣妾与孩儿的性命都攥在皇上手里,自然是皇上想如何便如何,臣妾都开心。”
杨千予这番话中透露出疏离与讽刺的意思,叫齐景灏内心大怒,他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抓握成拳,俨然是要控制不住怒气了,可他好歹还记着不能对杨千予发火,怕惊着她跟肚子里的孩子,狠狠地瞪了杨千予一眼,扭头甩手便向外走。
杨千予可无所谓齐景灏生不生气,在她看来能惹齐景灏生气反倒是件挺不错的事儿。杨千予见齐景灏走远了,跳到床上翘着脚儿,将被子枕头都踢开,在床上打了个滚儿。
微蓝说道:“娘娘何苦惹陛下不快,要知道,您以后的日子可都得仰仗着陛下,若陛下当真不再这般对娘娘,娘娘岂不是自讨苦吃?”
杨千予可无所谓,说道:“我本就不是他的妃嫔,难不成他强将我囚禁在此,我反倒要迎合他的喜乐?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人不在皇宫里,在莳花馆,喜欢这样的,找妓女去。”
微蓝脸上露出古怪之色,越是与这位贵妃娘娘相处,她就越觉得这位的思路不同常人,不过这种古灵精怪的奇思异想非但不怪异,反倒是分外叫人觉得有趣。
难怪皇上对这位娘娘念念不忘。
微蓝摇摇头,关上门退了出去。
杨千予在床上仰面躺着,齐景灏方才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流言,她确实是听到了一些,这些宫里的下人们都是人精,说话都留着尾巴,她听了一半猜了一半儿,隐隐明白过来似乎是齐景杭尚未死去。
若是齐景杭未死,他会在哪儿?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受伤?这些问题挤在杨千予的脑海里,她摸摸小腹,哪儿孕育着她与齐景杭的小生命,若是亲人之间会有感应,齐景杭会否知道他在这世间已经有了传承?
杨千予正胡乱想着,突然她耳中隐隐听到前殿似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那人显然是内力深厚之人,脚步声几近于无,若不是杨千予向来警醒,几乎听不见这些微小的声音。若是宫里头的下人,不应当这般小心谨慎地行事,一定是有蹊跷!
杨千予警惕起来,抽出发上的朱钗握在手心,藏进被子里,翻了个身假寐,眯着眼睛绷紧神经等着,就看看到底是谁摸进承乾宫来。她身子弓着,时刻准备着弹坐而起,若是当真有人行刺,她就会第一时间逃走。
内殿的门开了,一个男人的轮廓一闪而入,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蒙着脸看不见面容,杨千予手心里头都是汗,她几乎已经断定这人就是一个刺客。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来的?是杨千爱,是德妃,还是那些看不惯她的大臣,或是杨诚国?
那所谓的刺客向着杨千予的方向过来,杨千予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朱钗,待到那人距离床铺只有一步之遥时,瞬间睁大眼睛向着那人脖颈处刺去!电闪雷鸣之际,那人头一歪闪过这一袭击,随后欺上一步伸手制住杨千予的手腕,小声喝道:“主人!是我!”
“……夜刃?”杨千予听出了这声音的来历。
那人摘下面罩,赫然是与杨千予失散了许久的千绝卫统领夜刃。原来夜刃自从与白飞扬谈过之后,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意图与杨千予相见。这皇宫之中警卫森严,他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有这样的机会潜入承乾宫来。
“主人。”夜刃松开手,杨千予便放下手中的朱钗,惊讶地看着他。
“你是如何进来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主人,我是来带你走的!”夜刃急切地说道。
离开这里,逃离皇宫,若是放在从前,杨千予做梦都想这样,但现在,她怀着一个孩子,这个脆弱的生命,只要经受一点点的意外,这个脆弱的生命就会随之陨落。杨千予攥紧床单,忍不住咬紧下唇。
“对不起……但我现在,不能走。”杨千予抬起头对夜刃说。
“为何?”
夜刃是当真没有想到杨千予会拒绝。
杨千予眼神温柔,说道:“我,怀了五殿下的孩子,现在逃的话,意外太多,我不能拿孩子冒险。只有呆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不,这里怎么可能会安全!”夜刃说道:“那新帝,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杨千予道:“确实是我们的敌人,但他……暂时不会伤害我,你大可放心!”
“您有把握?”
杨千予点点头。
夜刃沉吟了一下道:“那好,那主人便先在这里委屈一些日子。您知道吗,五皇子还活着,现在就在西北。”
杨千予道:“我也略有耳闻,他现在怎么样?”
可夜刃也是听到传言,齐景杭面见白飞扬的时候他已经离开西北,自然不能给杨千予一个准确的答案,可想来既然已经有这样的传言,齐景杭定然还怀着回京的决心。
有决心就好,就怕他经受父皇去世的消息后一蹶不振。杨千予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说来也是怪,先帝其实应该是她的仇人,他打压千家,逼死千老将军,可现在他被齐景灏害死,杨千予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组建千家军,在草原和西北忙忙碌碌地奔波,为的就是当面问一问皇帝,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未来得及,他便突然死去。这世事当真是无常,这人命当真是善变,即使是皇帝也逃不过这个宿命。
夜刃说道:“既然主人心里有主意,那在下也就不多说了,这宫里在下不能久待,恐怕不能随时守护主人安全。”
“我也不必你随身。”杨千予道:“你且回西北去,帮着我保护好五皇子。”
“是。”
夜刃应了,立时便想走,可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喧闹起来,许多卫兵将承乾宫包围了起来!
杨千予面露惊色,听到外边竟然是德妃的声音。
“把这儿给本宫围起来!不要走脱一个!”德妃冷笑着大声吩咐道:“这个贵妃当真是不得了,竟然私藏男人!现在本宫就要拿住那野男人,看看皇帝怎么说!”
这话显然就是针对着夜刃说的!杨千予惊疑不定地望向夜刃,夜刃的脸色也是一变,全然是茫然和惊讶。
“你来的时候是怎么进来的?”杨千予问。
夜刃说道:“是靠着一个小宫女掩护。”
“那宫女定然是德妃的人!”
杨千予笃定地说,这一切不过是德妃撞到了自以为拿到了杨千予的把柄,便顺势来了这么一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夜刃问道。
杨千予冷冷一笑:“德妃,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你屡次犯到我头上,我饶不得你!”
杨千予披上衣服,外头毕竟冷,她又在衣裳外套了一件银狐皮对襟长褂子,再系上大氅,这艳丽的容色被这毛皮一衬,更显得艳色逼人。杨千予本不是艳丽无双的长相,但不知为何,也许是怀着孕,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慵懒妩媚。
她大步走出去,昂着头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下面的德妃等人,许是不喜欢被人这般低头俯视着,德妃皱着眉头避开了杨千予的目光,对着身旁的侍卫们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这个贱人绑起来!”
这些侍卫们原本很有勇气的神情,在看到杨千予那威严仿佛不可侵犯发面容时,变得胆怯不前了起来。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奉的乃是皇上的母妃,当今的皇太后之命,而面对着的,乃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这份差事当真是要人命。
杨千予冷冷一笑,开口说道:“太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臣妾先给太后赔罪了。”
德妃哼了一声道:“杨千予,你少在这里装蒜!你屋里的人呢,给本宫叫出来!”
“臣妾这屋子里可是有很多人呢,值夜的倒水的擦地的煮饭的,噢对了还有熬药的看门儿的,还有臣妾无聊了给臣妾唱小曲儿的。不知道太后想找的是哪一个?”杨千予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给德妃清点着,那悠然的模样看的德妃牙根痒。
她最讨厌的就是杨千予这副优游无事的样子。
“装傻?”德妃冷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奉劝你最好爽快一点,不要让我把话说的太直白,免得大家面子上难看!”
“原来太后还知道大家面子上难看?”杨千予道:“臣妾还以为,太后一心向着要对付臣妾,早已经忘了粉饰太平呢!太后,你针对臣妾不要紧,千万可别做的太过火,把皇上给惹毛了!”
“杨千予,你少拿皇上来压我!”德妃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