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灏的烦躁当真是无法抑制,他在殿中央踱步,一甩衣袖掀翻旁边的一个花瓶。
下面的大臣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接二连三的战报都让齐景灏的怒火燃烧着,其中一个大臣鼓起勇气大声说道:“皇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五皇子尽快退兵,臣有一计,但不敢说!”那大臣抬头看了看齐景灏的脸色,又连忙低下头去。
“说!”齐景灏此时也等不及了,连忙叫那大臣献策。
那大臣正是杨诚国,齐景灏即位之后,杨诚国本以为自己会更上一层楼,可却没料到,齐景灏的 疑心病比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面对杨诚国他根本不会交心,反而是渐渐疏远了他。齐景灏既然对杨千爱毫无感情,那么对一心扶女儿上位的杨诚国,自然也不会心存好感。当初他继位确实是借用了杨诚国的力量,但那之后,杨诚国自然就没用了。
杨诚国心急如焚,自然很想重拾齐景灏对自己的信任,为表忠心,他开口献策道:“皇上,在下听说,在下的次女杨千予也在陛下的后宫之中,虽然陛下很是宠爱她,不过她毕竟是五皇子的王妃,五皇子对她,也很是有些感情……”
提起这件事,齐景灏的面色不善:“杨相国,你究竟想说什么?”
杨诚国害怕齐景灏发作,连忙说道:“陛下,老臣的意思是……既然五皇子在意这个杨千予,不如我们就以杨千予为人质,威胁齐景杭退兵如何?”
“不可!”齐景灏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杨诚国大为不解:“陛下,您难道要为了一个女子,耽误了江山社稷吗?”
齐景灏此时想起杨千予的神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眼波流转间泄出来的温柔眷恋,当真是能够令天下男子为之折腰。
当真要用杨千予去威胁齐景杭?
齐景灏舍不得。他抬手制止了还想接着劝说的杨诚国,说道:“你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朕会亲自出战,去阻挡齐景灏。”
“皇上亲自上阵?”千少天不可思议地问:“杨相国,您没听错吧?”
杨诚国从宫里出来,便去了小茶楼,与千少天详谈。听到皇上的决定,千少天不禁惊叫起来。
“唉,要真是听错,那倒是好了!”
杨诚国一捶桌子。
千少天其实对杨诚国的那个计策不是很赞同,虽说他一直偏心杨千爱,但毕竟杨千予也是她妹妹的女儿,况且那个少女,虽然最初的时候唯唯诺诺的不讨他的喜欢,但后来一下子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聪明伶俐又知情识趣,他倒是也愿意照顾这个侄女儿。
千少天其实一直不是很懂杨诚国,在他看来,两个女儿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妃,杨诚国本应该是满心欢喜,可不知为何,自从杨千予成了贵妃,杨诚国整日愁眉不展,忧心忡忡,仿佛是大祸临头了一般。
千少天不由得问道:“杨相国,其实有一事千某一直未明,烦请相国未千某解惑。”
“将军请说。”
千少天说道:“杨相国,按说这当今贵妃杨千予,可也是您的女儿……怎么您待两个女儿的态度竟然如此不同?杨千予得势,收益的不还是你们杨家么?”
杨诚国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千将军可信命?”
“在下一介武夫,自然是信的。”
这些达官贵人,官做得越高,便越是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事。千少天年轻的时候也不信命,但越是年长,见得多了,生死关头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相信了。
杨诚国拿出一张红纸,推给千少天。
“这是何物?”千少天奇道。
“这乃是千爱与千予的生成八字与空空道人的批文。”杨诚国叹了口气说道:“自从在下得了这偈语,这张纸便片刻也没曾离了在下的手。在下一直带着它,千将军看了,就知道杨某为何这般待千予了。”
千少天打开那页纸,看到上面写着寥寥数语,杨千爱的命格下批注着:“天府星归,无上尊荣。”杨千予的命格下面批注着:“紫薇入梦,帝后相生。”
“这……这是何意?”千少天仔细品了品这两句话,在他看来这两句话无非就是说杨诚国的这两个女儿都是无比尊贵的命,可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杨诚国深吸一口气说道:“少天,这两句话的意思是……我这两个女儿啊,都是凤凰之命,是天生的皇后命格。这本是大喜之事,可难就难在,这皇后命格竟然一下子出了两个……天下至尊无比的命格向来相生相克,老夫这两个女儿啊,只怕是要互相厮杀,至死方休!”
杨诚国将那纸收回来道:“老夫培养千爱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让她为我杨家争得无上荣光,这绝不能被任何人搅乱!当初老夫也曾给予千予厚望,可现在……老夫既然已经站在了三皇子的队伍里,就再也不能站回去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千少天撇撇嘴,觉得杨诚国有些不智。
就在这时,突然他们看见外边的大街上经过了一个男子,那男子分外的眼熟,让杨诚国一时间觉得看错了人!
“怎么可能!”杨诚国拍案而起,惊讶地向外张望。
“怎么了杨相国?”
杨诚国说道:“方才老夫好像看见……老夫唯一的儿子从街上走过。不可能,一定是老夫眼花了,晨玉怎么可能会……”
杨晨玉已经失踪数年,杨诚国已经觉得这个儿子定然是遭遇了什么不测了。
可方才那街上一闪而过的身影,又确实依稀就是晨玉。
杨诚国觉得自己是眼花了,但还是不放心,跑下茶楼到大街上张望着。
杨晨玉确确实实刚从这条街上走过,他经过一个买首饰的铺子,走了进去。
“老板,那个镯子,拿下来我看看。”
杨晨玉近些天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暗中帮西北那边传递着消息。西北军接连的胜利,已经叫京城里面呈现出了分外紧张的氛围。杨晨玉心里高兴,想着给八公主带些首饰去。
突然,一个颤抖着的声音呼唤他。
“晨玉?当真是你?”
杨晨玉愕然地回过头去,看见杨诚国颤抖着站在门口,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杨诚国这两年多来也没能再有子嗣,杨晨玉便是他唯一的,且已经记为嫡子的儿子。这样突如其来的重逢,巨大的喜悦冲昏了杨诚国的头脑,以至于他没有看到杨晨玉眼中的疏离。
“晨玉!这两年你去哪儿了!你既然在京城,为什么不回家?你知道为父有多着急么?”杨诚国此时的关切之情倒是分毫也不作伪。他上前去,拉住杨晨玉的衣袖,怒气冲冲地说道:“走,跟我回家!”
“我不回家。”
杨晨玉漠然说道。
“你说什么?”杨诚国愤怒地大喝道。
正在此时,又有一人走入这家首饰铺,却是户部的徐大人。杨晨玉正是徐大人手下的官吏,徐大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非常的惊讶,指着杨晨玉问杨诚国道:“相国大人,您这是……您拉着在下的下属做什么呢?”
“你的下属?”杨诚国皱着眉头,户部的小吏当真还不值得他留意,他疑惑地说道:“这分明是我儿子,老夫要拉他回家!”
“您的儿子?”徐大人看了看杨晨玉,笑着说道:“好啊,魏子虚,你竟然跟杨大人是这样的关系,你可瞒得下官好苦啊!怎么,杨大人,您这公子是乔装改姓来体验官场疾苦来了?当初的进士魏子虚,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杨家公子呢?”
杨诚国还不知道杨晨玉改名换姓入朝为官的事,听闻此话,也是吃了一惊。不过杨晨玉既然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了进士,杨诚国心里也是有些得意,毕竟是他的儿子,能够这般有才干,他脸上也光彩。
“唉,说起来叫徐大人笑话,这孩子从小便有主意,这不,越发的胆子大了。”杨诚国说道,将杨晨玉离家的事情含混着带过。
杨晨玉回杨家的事,叫千玉天大吃了一惊!
“什么?你说谁回来了?”
千玉天喝问道。
“回夫人的话,是少爷回来了。”
“少爷?”千玉天难以置信,难不成是那个杨晨玉?可他不是已经失踪两年多了么?怎么又会突然回来?千玉天心里发虚,忙扯过丫鬟询问。
“夫人,好像是老爷在街上撞见的,听说现在少爷出息了,还做了官,考了进士。”丫鬟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千玉天哆嗦着在座椅上坐下。
杨晨玉的突然回归,对于她的地位来说无疑是一次不小的打击,若是放在两年前,她还有信心将杨晨玉攥在手心里,可现在……两年过去了,杨晨玉被当作一个宝贝似的从外面接回来,杨诚国究竟对他这个儿子是个什么态度?千玉天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