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当初杨晨玉失踪,杨府的上上下下可是紧张了好一段日子,甚至千玉天也被杨诚国盘问了很多次,杨诚国也怀疑是千玉天待杨晨玉苛刻了,毕竟当初姨娘的事儿闹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千玉天虽没留下什么把柄,但谁心里头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吗?
千玉天赶到前厅去,看到杨晨玉跟在杨诚国身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哎哟!儿,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千玉天大叫一声扑过去,拉住杨晨玉的衣袖。
杨晨玉皱着眉头将袖子从千玉天的拉扯中抽出来:“放手!”
他每次看到千玉天的脸,都会想起当年那个夜晚,娘亲被害的那一幕幕。杨晨玉心里的愤怒和仇恨一下子涌了出来,但他也没有失去理智,他没有忘记杨千爱如今是大乐的皇后,若是杨千爱不倒,她就动不了千玉天。
杨晨玉强忍着怒火说道:“您说让我务必回来看一眼,如今孩儿看也看了,可以走了么?”
“走?你要回哪儿去?”杨诚国厉声喝道:“你两年多没回来,这儿是你的家!你想去哪儿?”
“这儿曾是我的家,但这里住着杀害我母亲的凶手……”杨晨玉强忍着眼泪,大声说道:“父亲,你不能让孩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做不到!”
“是谁?是谁跟你胡说八道的?”杨诚国大声问:“是不是杨千予?”
“不,不是姐姐。”杨晨玉一边说一边后退:“父亲,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么?你还想给这个女人遮掩么?是了,您舍不得失去一个已经是皇后的女儿,您舍得失去我!”
杨诚国还没来得及说话,千玉天却先开了口道:“晨玉,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自从杨千予来了我们家,这家里的事儿样样都不对劲。晨玉,母亲和你大姐是一起跟你生活了十多年的,杨千予她算什么,她才在家里过了几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地被她收买了?杨千予她就是一个扫把星啊!自从她进了家门,咱们这日子就越发的不顺,先是千爱的手出了事,后面月如和何姨娘也出了事,最后晨玉也失踪了……这好不容易她走了,晨玉也回来了,结果咱们一家人又在因为她的事儿吵架。相爷,要我说,我们早先就不该让这个杨千予进门!”
千玉天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堆,其主要思想就是这一切的祸事,都是杨千予引起的,与她毫无关系。杨晨玉听了直想笑,这些为恶的人啊,总是为了自身的邪念来找借口,推脱自己的责任,若是这一切不是她自己作恶多端,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杨晨玉只觉得讽刺,可杨诚国却似乎听了进去!
可不就是,自从把杨千予从千家接了回来,这杨府了日子是每况愈下!先是他给予了厚望的大女儿杨千爱被污了名声,后来杨千予又搞出来什么救灾的事情让杨千爱丢了面子。再后来,这种种事情,似乎每一样都少不了杨千予的影子!
可他也不想想,这么多事,哪一件是杨千予去主动害人的?还不都是这些人恶有恶报,自食其果?
可杨诚国的心思早就歪了,根本不去想究竟是非如何,而是将这一切的过错都归结到杨千予的头上。
杨晨玉只觉得这杨家已经是腐朽到了极致,这里的空气里充满了腐烂的臭味,仿佛这整间宅院都是一座牢笼,里面住着的,乃是食人的猛兽。这些猛兽的名字叫饕餮,他们眼里没有对错,只有利益。
杨晨玉不想与他们做无谓的争辩,他转身欲走,杨诚国在身后喝道:“站住!杨晨玉,你难道当真想要离开杨家么?你要知道,你是杨家的嫡子了!”
嫡子?那又如何?杨晨玉轻蔑地笑了笑:“这个嫡子,做不做恐怕没什么两样。”
“怎么会没什么两样?你不是想做官么?”杨诚国沉着脸说:“你要知道,为父可以帮你,在仕途上走得更高,更远!”
“不必了。”杨晨玉断然回绝道:“我还有良知,不想变成第二个你的样子。”
“你——”杨诚国气结,却见杨晨玉毫不留恋地走了。
杨诚国招来小厮:“快,悄然跟上去,看看他住在哪儿!”
那小厮正好是千玉天的人,只见千玉天使了个眼色,那小厮瞬间会意。相国大人想要知道自己的儿子身在何处好能够随时联络,但主母却不想让这个未来的威胁再次回来。
小厮暗中跟上杨晨玉,这个小少爷显然是被气坏了,走路的时候带着情绪,根本没有留意身后的尾巴。小厮想了想,看杨晨玉走到小巷子里,快步跟了上去,从腰间拔出一柄牛角刀。
不知道若是解决掉了这位夫人的后顾之忧,夫人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奖赏呢?他越想越兴奋,看四下里无人,便几步冲上去,向着杨晨玉的后心刺去!
“啊——”一声惨叫响起,却是杨晨玉一个闪身躲过这惊险的一刺,反手一个折梅手拿住那小厮的手腕一折!那小厮吃痛惊呼,牛角刀掉落在地。杨晨玉动作极快,一脚踢开那牛角刀,绝了那小厮的心思。
其实就算是那小厮手里还持有兵刃,就单凭这杨晨玉的身手,他就已经对刺杀杨晨玉不报以任何希望了。
天哪这五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功夫,怎么两年不见厉害到了如此地步?小厮一边痛呼,一边绝望地想。
“真当你跟了我一路我不知道?”杨晨玉冷哼一声,松开那小厮的手腕,将其推倒在地。
那小厮屁滚尿流地爬起来道:“五少爷饶命,五少爷饶命,小的也是听命行事,再也不敢了!”
杨晨玉懒得与这下人纠缠,喝道:“告诉你主子,不用她现下急着找我,等到时候到了,我与她之间的账,我们慢慢算。滚——”
“是是是,小的一定带到,一定带到!”小厮忙不迭地跑了。
杨晨玉这才从小巷里出来,向着自己的府上走去。他与八公主早已经置办了田产,府邸就坐落在朱雀街尽头,那朱漆大门一推开,里面种满了八公主喜爱的腊梅。
“回来了?怎么去得那样久?”齐悦蘅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披着雪狐大氅走出来,为杨晨玉紧了紧领口。
“遇到了杨相国,聊了两句。”
齐悦蘅有些惊讶,既然是父子相见,想必一定是说了很多,齐悦蘅有些担心,又不想给杨晨玉压力,只是抬眼望着杨晨玉的面容,想从他的神情上找到一些痕迹。
杨晨玉握紧了齐悦蘅的手道:“悦蘅,别担心。”
“我不担心,相公自然会将一切都处理好的。”
两个人幸福地相拥。
而此时,在皇宫之中,杨千爱正在大发雷霆。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贱人竟然没死?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运气,竟然是欣贵人替她受过?”杨千爱每每想到那德妃精心准备的梅子饼进了欣贵人的口,就觉得心疼。
“皇后娘娘,小点声吧……”宫人担忧极了,生怕皇上突然闯进来,那这整个翊坤宫都要跟着遭殃。跟错了主子,不禁这一辈子都要吃苦受累,还随时都有掉脑袋的风险。
现在谁不知道皇后已经失了圣心,承乾宫的贵妃娘娘才是皇上的心尖尖,可偏偏皇后娘娘似乎还是搞不清状况,一直叫嚷着要弄死贵妃……当真是令人心累。这些个下人奴隶每天都要担忧,祈祷着皇上不要突然大驾光临听到皇后的这些话语。
偏生杨千爱丝毫没有为他人添了麻烦的自觉,还是自顾自地说道:“不行,杨千予没道理这么命大,我偏不信她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
“来人呐,摆驾承乾宫!”杨千爱决定要去承乾宫找杨千予的麻烦。
这可苦了那些看得清形势的宫人们:“娘娘,您去承乾宫做什么?贵妃娘娘如今是有孕在身,论理您应该避讳这点儿!”
“避讳?笑话!”杨千爱大笑:“要说避讳也该是她避着我才是。不过是得了点宠爱,还真能翻了天去不成?再说了,现在的时局,可不比之前了!现在有多少大臣轮着班的上奏要她死?皇上早晚要保不住她的!”
杨千爱不听阻拦,执意要到承乾宫去,宫女们无法,也只得备了步辇,载着杨千爱去了。这冬日里甚是寒冷,呵气成冰,到处都覆盖着白雪,而唯有承乾宫这里已经将雪打扫干净,到处都是整整齐齐的。杨千爱很是嫉妒,紧咬贝齿,这与众不同的待遇很是令人眼红。她作为后宫之主,都无法享受这等待遇,她杨千予凭什么?
就凭她怀着的孩子么?
杨千爱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齐景灏的,她还以为杨千予早就同齐景灏睡过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如此的嫉恨杨千予。
“进去。”杨千爱咬牙说道。
“是,娘娘。”
“皇后娘娘嫁到——”
杨千爱很是威风地抬起头,周围的宫人不敢造次,都跪下来给皇后行了大礼。
“都起来吧。”杨千爱扶着宫女的手下了步辇:“贵妃何在?怎么本宫来了,也不见她前来迎接啊?”
微蓝说道:“回皇后的话,贵妃身体不适,还请皇后娘娘稍等片刻。”
正说着,就见到杨千予穿着一袭深蓝色衣裙披着大氅出来,虽然已经显了怀,但也能看出那窈窕动人的身段,这般的容色即使是在自负容貌的杨千爱面前,也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