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朝堂上关于杨千予的争吵就没有止息过。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后宫之中,皇上为了杨千予惩治皇后的事,又一次在朝堂之中掀起波澜。杨诚国当真是忍无可忍,他无法想象一旦杨千爱失势,杨千予得势之后,他会处于一个怎么样尴尬的境地,只是当年他对杨千予做的事,便让他对自己的未来丝毫也乐观不起来。
齐景灏一连处置了近十个大大小小的上书参杨千予的官员,这些折子里有说她乃是五皇子王妃不该入主承乾宫的,有说应该把她架到城楼上枭首示众以震慑乱军的,还有说她以下犯上逼迫皇后的。
“皇上,自古乱始后宫,祸出红颜!皇上切莫因小失大,因为一个女人,而葬送了这大好江山啊!”又有官员上书觐见道,这个大臣名叫李玉琪,乃是大学士傅西棠门下的弟子,现在在礼部任职。
这些礼部的官员,平日里最是在意这些繁冗礼节。皇帝因贵妃而惩皇后,这种行为在礼部看来无疑是荒唐的。
齐景灏当真是听腻了这千篇一律的进言,他大声喝道:“李玉琪,你是觉得朕是纣王还是周幽王?朕也会是那昏庸无能的暴君,因为一个女人而失了江山么?”
李玉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臣不敢如此言,但皇上……贵妃杨千予,她却却实实没有能够当得起皇上如此袒护的理由啊!她是五皇子的正妃,曾经还侍奉过那白国乱臣贼子,她本是一个不祥的女人!皇上千万不要被她迷惑心智啊!”
“朕被迷惑心智?朕看你才是失了心智!朕告诉你,贵妃乃是朕心中挚爱,且贵妃现在怀有身孕!你这些话,是想让朕杀了贵妃,再杀了孩子?”
齐景灏大怒,将手中的砚台砸了下去,正砸在李玉琪的胸口:“给朕滚出去!现在就滚!”
这些大臣都不敢去触暴怒的皇帝的逆鳞,纷纷退出金銮殿。
贵妃竟然有孕了,这些大臣纷纷摇头,之前国宴的时候虽隐隐有些猜测,但皇上亲口确认还是第一次。怪不得皇上对贵妃这般爱护,原来是已经怀了龙嗣。
大臣们还不知道这孩子不是齐景灏的,乃是齐景杭的血脉,若是知道了,估计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齐景灏日益暴戾听不进去谏言,这些言官们也是无奈,他们纷纷摇头叹息。
“这西北军都已经到了赣州,皇上却还是如往常一般,宠爱妖妃,京城怕是……”
“西北军到了赣州?怎么会这么快?”
“五皇子本就得民心,那些守城的官兵听说是五皇子的军队到了,都纷纷开城门献降了,现在到赣州,都已经是慢的了!”
这些大臣议论着,摇着头叹着气,一路出了皇宫。杨诚国当真是沮丧无比,这情势发展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照这样发展下去,五皇子攻入京城也只是时间问题,齐景灏拿什么去挡住五皇子的兵马?
靠他御驾亲征么?
正在这时,突然他看到转角处的道袍一闪,一个道士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不远处。
那道士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站在街头高谈阔论,直言道:“贫道乃是九霄宫上清三重天重元子的师弟,你们可知道上清白云观么?上清白云观的观主空空道人,那都是贫道的师侄!不瞒你们,别看贫道现在这副样子,抛去了这返俗肉身,贫道已经整整两百岁了!这双眼可谓是上看玄机天命,下断恩怨红尘!”
周围围着好些个百姓,都面露惊疑之色,问了那道人很多各式各样的问题,那道人都用玄之又玄的语气一一解答,似乎还颇为像模像样。
杨诚国眼珠一转,也走上前去,分开那些百姓打量了那道人一番,开口问道:“这位道长,看样子您可是个得道高人,在下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道道长能否给在下解惑?”
那道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得意的神情,指着杨诚国道:“这位檀越!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你可能不知道,贫道乃是九霄宫上清三重天重元子的师弟,太上老君坐下童子,这天下就没有贫道不知道的事!”
杨诚国一拱手,高声问道:“道长,您是高人,您给在下指点指点,现如今这时局,当今圣上跟五皇子,到底谁才是能够入主紫薇的那位真龙呢?”
“嗳——”那道人脸色一变,这样大的事儿,他可不敢乱说,说的不对那是要赔上性命的。他哪里是什么得道高人,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根本算不出来这种事情。可骑虎难下,他也只等推脱道:“这样的大事,贫道可不敢乱讲乱算,算国运,是要折寿的!不算不算!”
杨诚国了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来,说道:“这位道长,在下有一件事,想请道长帮帮忙,事成之后,在下定有重谢!”
这一日阳光甚好,冬日难得有这样好的日头,后宫也难得有这种悠然的安宁。杨千予懒洋洋地躺在窗边看书,微蓝进了屋来说道:“贵妃娘娘,您的父亲,杨相国带着一个道士,到养心殿里去了。”
杨千予没当一回事,只当这杨诚国心里慌,想忍不住求求神,拜拜佛,给自己找一点心理安慰,她懒洋洋地挥挥手道:“去就去嘛,这点事值得你特地来通禀。”
微蓝道:“娘娘,今日早朝上李大人又参了娘娘,说娘娘有碍于国运,奴婢觉得,杨相国跟那道士,很有可能是针对着娘娘而来的。”
杨千予一轱辘爬起来,皱着眉头说道:“本宫还没想着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反倒凑到本宫面前来了?走,咱们去养心殿看看去。”
杨诚国说的天花乱坠,将这道人说的好比是太上老君下凡一般,对着齐景灏好一通吹捧。齐景灏皱着眉头,大乐国本就信奉黄老之学,这道人看上去又颇有仙家风姿,他也忍不住心生敬畏。
“道长请坐。”齐景灏赐了座,那道士道了一声“多谢皇上。”便在椅子上坐下,脸上毫不见谄媚之色,反倒是一片高傲神情。
也正是这般的样子最是令人信服。齐景灏忍不住问道:“道长是哪里人士?来这皇宫,有何见教?”
那道士高呼一声道号,说道:“贫道乃是泉州人,游历四方,正好路过京城,见这皇宫之中有龙象之气盘卧,但……在这紫金气象之中,隐隐有一团黑气扰乱帝王之脉。贫道心中不忍,便决意来这皇宫之中,一探究竟,把这妖物捉住!免得它遗害人间!”
那道士说的煞有其事,齐景灏也不禁有些紧张,连忙问道:“这妖物要如何捉?”
道士一甩拂尘刚要说话,杨千予与微蓝便到了。
“皇上,方才微蓝看见有道人在,嫔妾觉得稀奇,便来看看。”杨千予笑着走入养心殿,她穿着一身藕荷色长裙,裙摆上缀着金色的蝴蝶,映着阳光闪闪发亮,晃得人心都醉了。那道士见到杨千予的容貌,也是晃了晃神,趁着齐景灏没发现连忙转过头去。
杨千予打量了一番那道士,看到他心虚的眼神,便知道这道人定然有鬼。她在齐景灏身边坐下,开口说道:“这位道长,方才你说,这宫中龙象之气被一团黑气扰乱,不知道这黑气是由何而来?”
道士之前已经得了杨诚国的指示,听闻此问立即高声说道:“这黑气,乃是红颜祸水之像!定然是来自于后宫之中的妖邪!”
杨千予笑容灿烂,开口状若无意地问:“哦?那么不知,道长觉得本妃是否就是那妖邪之物呢?”
“这……这……”道士扭头看了看杨诚国,再得到杨诚国肯定的目光后,大着胆子说道:“放肆!你这妖物竟敢如此猖狂!看到贫道在此,还敢这般现身?贫道这就收了你!陛下,这女子就是那妖物!若是她在,恐怕整个龙脉都会不得安宁!大乐国的气运,就会被这妖物吞噬殆尽啊!”
齐景灏的脸色也是一变,有些惊疑地看着杨千予。杨千予却镇定自若,站起身来,走到那道人身边,眼珠一转,对着那道人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话。
“蠢才,你认错人了!本宫乃是杨相国的嫡女!”
杨千予在赌,赌这道人根本就不知道杨千予的长相,杨诚国肯定会告知他他要陷害的目标是他的次女,这道人方才转头去看杨诚国,定然是在询问杨诚国是否目标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但当着皇上的面,杨诚国也只能以目示意,根本没有准确的告知。
果不其然,在听到杨千予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后,那道人的脸腾地红了,他目光闪烁,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嗯……皇上,贫道又好生感受了一下,似乎……这黑气并非是从这位娘娘身上感受到的。贫道还是再算算,再算算……”
杨诚国心里一急,刚刚不是很顺利的,怎么这一下的功夫这道人就改了口?杨千予方才对这道人说了什么?
杨千予却笑了起来,走到皇上身边,手掌一翻露出一个荷包,里面装满了银钱,她笑着说道:“皇上,方才嫔妾对这道人说,只要他肯改口,杨相国给了他多少钱,本宫双倍奉上,这道人果真改了口。他哪里是什么得道高人,不过是江湖骗子罢了,您瞧,本宫方才趁他没留意,从他身上摸出来了什么?这荷包,是杨相国的吧?”
那荷包上一个大大的杨字,杨相国就算是想要狡辩,都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