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汝荟是真叫翁岚天生气了,一进门便见着苏堎脸色不好,有关裘净妍身世的话也没说出口去,既然都说到此处了,便也将话说出口来了。
“母后一向袒护慧茹,儿臣也由着她的脾性,可也不该将妍儿那事与她说,这于朝堂势必会掀起乱事。”语带埋怨,今日早朝被朝臣逼迫无路可退,可是让他下不来台。
听了这话苏堎便愣了,“怎么,慧茹与你说起这事了?”
“可儿臣不知母后为何要与她讲说。”接着问道。
苏堎沉下来脸来,默然没有回答,不过是给汝荟提个醒,要她安安稳稳的别把裘净妍放在眼里,怎这时候就沉不住气说出口去了呢。
在她心中乔念慈始终是外人,这后宫当中的嫔妃,更何况汝荟呢,都不曾当成一家人,在她心中也只有翁岚天一人。
苏堎实在忍受不住剧烈的头痛,将手按在头上,摆摆手道:“皇上快去忙着吧,哀家要歇一歇。”
她身上的难受都自顾不暇,再没心思操心汝荟了,这次的病情较从前更为凶猛,苏堎的心中七上八下,总觉得不安稳。
翁岚天见她这样忙道:“儿臣去给太后传太医,母后病成这样怎没来告知儿臣一声。”
“你去忙着就是了,你在这里哀家更不舒坦,快去吧。”便硬生生将他遣走了。
翁岚天没法便只好离开了。
江德全扶苏堎到床上躺着,她喘的厉害,伏到床上才好了些。
“太后,太医等下就会到了,您别急。“江德全一边扯开被褥盖到她的身上。
“哀家还有什么可急的,眼看着从前的人一个一个要落下了,哀家有心护着也是护不住了。”哀声道,接着便又喘息了起来。
江德全拿过安神的汤药喂她喝下一口,劝道:“太后还是不要再顾着那些人了,保全自身的身子才是最重,到今日宰相也该退下了,还有皇后,皇上不喜欢皇后您是一直知道的。”
他这话说的苏堎心中难受,可也没了力气发脾气,叹了声,“无论如何,只要哀家在一日,就要慧茹坐稳这个位子,至于宰相,朝堂之上的事情皇上心中有数,我只是怕宰相被弃心中不快会对皇上……”
“宰相他不会的,宰相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忙说道。
这安慰并不足以让苏堎放心,摇摇头道:“你去派人盯着,看看皇后与宰相那边有什么动静,皇上已经有动作了,只怕这只是开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当真是一日都安生不得吗,眼看着一切都要变了。
“是。”江德全答应着,便去交代手下人去做了。
殿中空无一人,陈草木提着药箱走进殿中,轻声叫道:“太后,微臣来给太后诊脉。”
听着床榻那边应道:“你来了,快进来吧。”从床上坐起,靠在软枕上。
自陈草木进宫以来,待他最好的人除非裘净妍便是苏堎,虽苏堎对裘净妍并不好,可陈草木对苏堎的心意从未改变。
见苏堎脸色惨白的,她的病似是复发了,心中担忧却也没摆在脸上,笑道:“太后的身子又不舒服,这是又与谁生气了吗。”
“哪有,哀家每日静心养着,哪有气可生,你啊尽是说这些玩笑话还哄着哀家。”说着便将手腕搭了出来,“倒是给哀家看看,这又是哪里不适,这次可要和哀家说明白了,不许搪塞。”
裘净妍出宫这段时间,陈草木日日都来苏堎这里请脉,她的身子却是又不好了,而且较之前更为厉害。
日日来诊脉也是无用的,陈草木为她调制的汤药根本失了效用。
将手收回来,宽慰道:“太后没事,微臣再想想办法,大不了再为太后做一次手术嘛,微臣在这里太后还不安心吗。”
“你在哀家当然放心。”苏堎强装出笑容来,“你和哀家说实话,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哀家的命数……”
听言陈草木便跪到了地上,忙道:“太后福泽深厚,只是小病而已,先前不也治好了。”他自知没这本事,苏堎的病除非裘净妍,再没人能治愈。
“哀家当你是亲人一般对待。”苏堎的脸上浮现少有的温柔,对陈草木她也是费心许多了,只是看着他投缘而已。
这话落在陈草木的耳朵里,眼睛便酸涩起来,应道:“微臣知道太后待微臣好,不过太后要相信我,我定会治好您的。”
“哀家当然信你。”微笑应道,“哀家身上实在不舒服,也没力气与你闲话了,去忙着吧。”她也叫不出,也发不出脾气,连气势冲冲的为身边这些人平定都没了力气。
陈草木揉了揉眼睛,说道:“那太后休息,微臣为太后按摩试试,微臣又寻了个古法,微臣为太后按一按。”
苏堎点了点头,陈草木便扶他躺下了,她侧卧着,陈草木在她身上一下一下轻柔的按摩,可他怕,这一次不知苏堎该怎么熬过这一关。
……
椒房宫内殿。
汝荟独坐于小桌旁,点着放于桌上的珠翠,翁岚天一句话便要被禁足三月,宫里的事情已经与她无关了,一切都是那位兰贵妃在打理。
“娘娘,该用午膳了。”灵儿端着饭菜进殿,见着汝荟在桌边发愣。
抬了抬手道:“拿来本宫瞧瞧。”灵儿端着饭菜到她手边上,汝荟打开盖子看了眼,青菜豆腐,真是素的很,她宫中何时有过这种吃食。
冷冷一笑:“扔出去吧,本宫吃不下这些。”
“早膳娘娘便没有用,多少也吃一口。”灵儿劝道。
随着便叹了声,抚着鲜红的长指甲,“内务府的是越来越出息了,这种吃食也敢往本宫宫里送,本宫若是用了,岂不是认了。”
摆摆手,“拿下去吧。”拉长调子,又吩咐道:“正昕呢,本宫想他了,叫乳母抱来。”
灵儿将手中的饭菜交到小宫女手中送了出去,在她身旁立着,回道:“皇上吩咐了,这几月不叫娘娘见大皇子。”恐怕这会让她动怒,怯怯的看着她。
听言汝荟便恼了,将面前的翠玉珠子都打到了地上,灵儿惊得退后。
“那是本宫的孩子,皇上为何不让本宫见他。”咆哮道,气恼的她全身都在颤抖。
“娘娘息怒。”灵儿慌张的劝道,她知道主子心中不痛快,这话与她说更是火上浇油,拉着汝荟坐下,“皇上只是一时生气,娘娘在禁足期间,对大皇子照顾多有不方便,娘娘不要多想。”
“若是皇上将孩子还给那个贱人,本宫一定要她求生不得。”恨恨的咬紧了牙关,按耐住心中的怒火。
灵儿倒了杯茶送过去,“娘娘不见外人也好,好歹心中清净,至于大皇子,那是太后吩咐交由娘娘养育的,再怎样皇上也不会再交由旁人,娘娘宽心就是。”
汝荟的眼中噙满了泪,眼睛看着上方,吸了吸鼻子道:“可不是宽心吗,本宫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宽心,皇上偏爱那贱人,欺瞒大罪也不发落,反而越加宠幸。”
再想想自己,不过是伤了一个不痛不痒,于朝堂无功空有美貌的女子,竟然狠心降罪。
说话间宫人进门来禀告:“江公公求见皇后娘娘。”
汝荟擦了擦眼泪,应道:“请进来吧。”在此时候也只有太后会念着她了,宫中众人,就是树倒猢狲散,连问都没人问一句。
听言灵儿便到外殿去请了,欠身见礼,“江公公请吧,娘娘在殿中等呢。”
江德全躬身见礼,问道:“皇后娘娘如何?”
“娘娘还好,只是心中有些不快罢了,公公请吧。”灵儿应道,主子的事情她一个奴婢不敢多言,便随着进去了。
江德全进入殿中,见着散落一地的翠玉珠子,也没多言什么,只是汝荟竟这样沉不住气,本身便是看不上这位皇后的,早知她会有今日。
“太后不放心皇后娘娘,便叫奴才特意来看望。”江德全至殿中恭敬说道。
汝荟的火气还没消,吐出口气应道:“总是姑母还念着我,姑母可求皇上了?”
现今求皇上又有何用处,即便太后维护也要不犯宫规之时才可,她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哪是一句求情就能轻易放过的。
这姑且不说,就论从前残害有孕妃嫔这一条,前错加后错,皇上心中本就有介意,哪能轻易放过。
她未免也太为所欲为了,一个本无身家的乔念慈竟然还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几番陷害都只冲着那人。
“呵,皇后娘娘不要心急,这回事太后也是无能为力,皇上到底没有着重处罚娘娘,不过几月禁足,只消娘娘安心就是。”江德全依然恭敬应着。
太后当真是一句话都没为自己说吗,听了这话汝荟心中便不满起来,“莫非姑母是要弃她这侄女于不顾了吗。”
江德全忙道:“皇后娘娘这是哪里话,太后一直对娘娘疼爱有加,见娘娘受难怎会不理,可皇后娘娘也要清楚现今处境,这并非是太后请求就能解开危困。”
“不过是一个还未给过位份的嫔妃罢了,皇上在意她,莫非姑母也给她这样大的颜面?”斜着眼睛问道。
被汝荟咄咄逼问,好像将她禁足的人是太后一般,江德全懒于应付,汝荟也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
江德全垂下眼睛,客气道:“这宫中皇上为大,皇上顾念乔主子,即便是宫中的奴才被人毒害也是有人追查的,更何况那位乔主子曾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与皇上还有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