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杰对于她的情感并不似钱韵芯自己认为的那样淡薄,正如悠儿所说,这个女子心思浅,与她讲话不必做怎样的考虑,从前越儿也是如此,只是更温婉柔和,静一些罢了。何况钱韵芯一副耿直霸道的脾性有时瞧着的确很可爱。
手指轻轻在她的额头一抵,臻杰口中道:“怎么,还觉得委屈,连话也不要与朕讲了么?”
“皇上当真不生韵儿的气了么?韵儿以为您一辈子也不要见我了。”钱韵芯委屈地应了一句。
臻杰笑了,摇头道:“你明知道朕会生气,做什么还要那样闹?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历朝历代有没有妃嫔敢像你这样跑去涵心殿厉声质问皇帝,更有没有胆敢在皇帝面前就要抬手打人的?”
钱韵芯羞的满脸通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低声问:“既然皇上那么生气,怎么还来这里呢?”
“听说韵儿今日念太后饮食不济特地送了点心过去,难为你晓得为朕分忧了,少不得也想起你这儿的东西好吃。不然朕恐怕还要气一阵子。”
“那皇上吃完了就走吧,反正惠嫔温柔贤惠才是伺候皇帝的。”钱韵芯忍了半日,还是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了。她本想了好多从来没说过的话预备今日与臻杰讲,可方才臻杰那一个亲昵的动作又惹得她把什么都忘了,此刻说出口才后悔不迭。殊不知一旁伺候的嬷嬷早已替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哈哈哈……”臻杰竟笑了,他伸手轻轻捏了钱韵芯的脸,又爱又恨道,“何时韵儿改了这脾气,朕还怕朕的昭仪是不是叫人给换了呢!”
钱韵芯心中大热,又喜又羞忍不住落出泪来,却被臻杰揽在怀里轻声哄了几句,可一刻她觉得安心极了。
“吩咐下去,今日除了朝廷急务,任何人不得来丹阳宫打扰。”臻杰挥手要宫人下去,亦不忘嘱咐了这句话,让他怀里的钱韵芯大大地感动了一回。
然而丹阳宫的大门关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叩响了门环。“栖霞殿急事奏报皇上。”
小福子却隔着门朗声道:“皇上口谕,除朝务,今日任何人不得前来丹阳宫打扰。”
门外的宫女似乎并不买账,依然嚷嚷道:“惠嫔娘娘晕倒了,难道也不能报皇上吗?”
小福子冷笑道:“这位姐姐糊涂了吧,主子有病您往御医馆去啊!何况这是皇上亲口下的口谕,要是回头打扰了皇上休息,惹得龙颜大怒,您担着还是我担着?”
门外人沉默了半刻,继而便听到急促地脚步声离开了。
“怎么了?吵什么呢?”陪嫁嬷嬷听见动静出了来。
小福子赔笑道:“栖霞殿来人要见皇上,说是惠嫔晕倒了,估摸着想请皇上过去呢!”
“哦!”嬷嬷将信将疑,她自然不会担心班君娆的身体,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不能让主子糊里糊涂叫人推了坑里去。于是一转身,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内室外。
内室里传来阵阵的笑声,不知臻杰与钱韵芯说着什么,却听得出皇帝笑得很舒心畅意。
“启禀皇上,奴婢有事请奏!”嬷嬷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
若是平日,钱韵芯定会大大咧咧地骂回来并将人赶走,但今日她是与嬷嬷有了默契的,故而只是冷冷问了声做什么事。
臻杰点了点她的鼻尖,抑制她的不悦,自己朗声问:“嬷嬷说吧!”
“回皇上,方才惠嫔娘娘那儿来了一个宫女,说惠主子晕厥了,想请您过去一趟。”嬷嬷口齿清爽,没有漏下半句话。
“哦?”臻杰的语调带着迟疑,毕竟他此刻在丹阳宫,突然为了另一个女人而离去难免会叫人寒心。
钱韵芯则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低着头微微翘起嘴唇,只管扯弄衣襟,谁人看了都知道是一副生了闷气的样子。
“韵儿这么小气?惠嫔那里听起来似乎病得很重,不然怎么会派人来打扰?朕难道不该去看看么?”臻杰轻声笑着哄了,这宫里的女子都是她的妻妾,虽然出于帝王的责任他必须和一部分人有肌肤之亲,但他也的确有几个特别喜欢的。比如沈烟、蒙依依、王越施等,更如眼前的钱韵芯。如今越儿已香消玉殒,他希望剩下的几个都能过的好些。
钱韵芯见皇帝出言哄自己,她也不是痴傻之人怎么可能还会镪着脾气,遂也展开笑容娇柔道:“既然如此,那韵儿和皇上一起去看惠嫔好不好?”
臻杰大喜,捏了捏她的鼻子,轻声道:“就当这样才好,朕的昭仪岂能小肚鸡肠的?哈哈……”
待皇帝圣驾逶迤而至,栖霞殿外皇后、沈莲妃等的轿子早就停妥当了。得知皇帝驾到,悠儿带着所有人出门来迎接。
“臣妾参见娘娘。”钱韵芯跟在臻杰身后,待众人于皇帝行礼后,自己也恭恭敬敬地向皇后拜下。
臻杰与钱韵芯的出现是叫人诧异的,几乎所有人都听到栖霞殿的小宫女哭诉钱昭仪如何绝情地将她撂在门外不予理会。彼时众人还私底下议论着丹阳宫那位主儿的霸道,此刻更是满腹疑惑与好奇了。
悠儿却笑盈盈扶着赫臻道:“臣妾给皇上道喜了,三位千金科太医给惠嫔诊脉,俱言惠嫔有了喜脉。”
臻杰大喜,连声问了状况才知道班君娆突然晕厥,宫女们一阵慌乱请了太医来才晓得是主子怀孕了,这才惊动了六宫。
“怎么不把这好事报给朕知道呢?”臻杰问。
悠儿一副莫名的样子,笑道:“臣妾来时便听一个小宫女说她去了丹阳宫报信的,只是……”说着看了一眼钱韵芯,幽幽问:“昭仪不知道吗?”
此刻的钱韵芯不知花了怎样的能耐压制着自己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妃嫔怀孕意味着什么这谁都知道,可是这个贱人,为什么偏偏是这个贱人?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竟没听到皇后的问话。
“昭仪这是怎么了,难道身子也不舒服吗?这里一屋子太医,不如也把一把脉,可不敢有谁拦着的。”悠儿口中说着客气的话,语气却不似如此。
钱韵芯浑身一颤,她抬眼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她身旁的沈烟和季洁,一种无助的感觉油然而生,眼前所有人都不可能为自己说话的,如今她能依靠的,只有臻杰。
“皇后错怪钱昭仪了,朕也只听说有宫女来禀报惠嫔晕厥而已,若昭仪有心欺瞒,朕如何会来这里。”臻杰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解了尴尬,他随即笑道,“好啦,朕进去看一看惠嫔,只皇后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吧。”语毕大步走进去,悠儿亦随其后。
季洁温和笑着过来拉着钱韵芯道:“难得你今天不糊涂了?若瞒着了,皇上可该生气了。怎么,走不走,我们姐妹一块儿回去吧!”
钱韵芯冷冷笑一声:“是啊,她的命可真好。”说着又看沈烟和季洁,心里却是暗暗念着,你们两个在这里笑着给人道喜,其实心里也暗暗打着鼓吧!若此次班君娆一举得男,恐怕早晚要越过你们去,你们辛苦这么多年,会甘心吗?
不知沈烟是否在心里有这样的盘算,她的笑容随着臻杰与皇后的离开也跟着消失了,她半句客套的话也没有对季、钱二人寒暄,只径直带着宫女离开,似乎心内当真存了什么事。